风雪桥畔与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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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风雪桥畔与君见

陆陵挥出一剑,剑气鱼贯而出,将宫门口的十余名禁军击倒。剑气游弋,横贯四方,经久不息。他轻功飞燕施展,夺路逃窜,出了宫门。身法因着气血盈亏,有些不灵便。

一个身影迅疾而来,来人手握一把大刀,追上陆陵,在他跟前落下,拦了去路。“阁下一套剑法气贯山河,看着有些眼熟,不知尊驾是哪门哪派之人?”宋云侠缓缓转身。

陆陵看向来人,认得他,嘲讽笑言,“一代名侠宋云侠,竟是做了朝廷的鹰犬,也是好笑。”

宋云侠皱眉,“你认得老夫?”

“在下游云门陆陵,昔年江湖行走,也曾听得宋大侠惩恶除奸、锄强扶弱之威名。不想今日有缘相见,竟是在这皇宫大内,也是可叹。”陆陵站定身影,破云剑收于身前。

“唉,说这些前尘往事,有何用?江湖道途,终归是尔虞我诈。人心相悖,不过利益二字。”宋云侠叹息一声,心上几分悲苦凄凉。

“少侠,老夫不知你今日闯入宫中,意欲何为。但上边的人,要取你人头性命。老夫也只能依令行事。得罪了。”宋云侠话毕,提了大刀便是上前,大刀厚沉,有千钧之力。

大刀与破云剑相撞,叮当作响。陆陵被宋云侠逼迫,退回宫门数丈跟前。

陆陵破云剑格挡,拼了一身气力,将宋云侠撞开,后撤一丈。而后,他出了花间清酒剑招,误入藕花。破云剑挥动,剑招奇诡。一剑在手,似在青莲池间翩然起舞。剑招来处,无影无形。

“啊”,宋云侠捂住自己的右臂,一道伤口一尺长,流出汩汩鲜血。

陆陵收了破云剑,脚步轻缓,自宋云侠身旁而过。

宋云侠不依,顾不得自己右臂的伤口,提刀追赶。

一道寒光闪过,破云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宋云侠握刀的右臂。陆陵将破云剑抽离,宋云侠面部狰狞,伤口疼痛疼,在地上一阵蜷缩,鲜血流淌了一地。

“若再来,你会死。”陆陵面无表情,自宋云侠身旁踏过。

宋云侠心头一叹,江山辈有人才出,一代新人胜旧人。这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着实不俗。

陆陵脚步有些虚浮,与宋云侠拼杀,又是耗了些许气力。他沿着朱雀街前往凤临道,脚步间未有迟疑。已有大内高手追杀至此,往后只怕将是一场血战,陆陵心上一忧。

陆陵走到了朱雀街的尽头,又有一个身影遛窜而来。来人在陆陵身前闪过,身法滑溜,倒有几分投机取巧,偷盗他人钱财之意。

陆陵嘴角一笑,破云剑护住周身,一阵胡乱挥砍。

刘一鹤见寻摸陆陵身上宝物不得,只得现身。只见他一身黑衣,年纪不过三十。“无趣无趣,少侠你防范地如此周密,倒是让刘某无从下手。”

“偷到的宝贝,怎能轻易放手?”陆陵破云剑直指,“阁下若是要在下身上的东西,只怕要取了我的脑袋。”

“如此,甚好。”刘一鹤飞身上前,抽出了腰间的青丝软剑。剑成三尺七寸,娇柔如柳,刃能断丝。

陆陵不惧,破云剑迎战。青丝软剑与破云剑相碰,软剑竟是弯折。剑刃划过,在陆陵的手背划过一道细小的伤口。伤口鲜血细渗,顺着陆陵的右手,滴落地上。

“你是自我如皇宫以来,第一个能伤我的人。”陆陵夸赞。

“哦?那真是刘某的荣幸。刘某不解,以少侠的武功,在哪厮混都能活的逍遥自在。又何苦来这禁宫偷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刘一鹤软剑挥动,又是追杀陆陵。

“有些事,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这皇宫,无论如何我都要闯。皇宫里的东西,无论如何我都要偷。纵是要死在这皇宫里,我也无悔无憾。”

“有些豪气,你倒是让刘某有些钦佩。但纵是如此,刘某食皇家口粮,总不好白混。如此,便也不能放了你。”刘一鹤缓缓说道。

“凉州青丝剑客刘一鹤,果然名不虚传。你不必留情,在下未必不能胜过你。”陆陵提剑,凌波三步施展,飞身上前。

破云剑在空中转动,一剑虚晃而过,化为无数虚身。剑影残留不去,在空中聚集成含苞待放的青莲。陆陵挥剑,剑影向刘一鹤奔袭而去。

刘一鹤见状,急忙以青丝软剑抵挡,但剑影虚身太多,令他眼花缭乱。陆陵俯身,破云剑刺进了他的胸膛,鲜血顺着剑刃流淌。

“这一剑,不会要你的命。追我的人,一定很多,我只能先将你放倒,前辈海涵。”陆陵收了破云剑,继续往前走。

刘一鹤看着陆陵的背影,满是不甘。他在这皇宫大内秘训了三年,看尽了宫中无数的剑法妙招典籍,没想到竟还是敌不过一个不知名的武林中人。

陆陵脚步轻缓,转过了凤临道,折向龙腾道。

龙腾道比凤临道更为宽阔些。道中上元灯节的华灯挂了整整一条长街。红彤彤的灯笼随风晃动,摇摇曳曳,也是好看。

陆陵抬头,看了那街道的华灯一眼。风景之美,尽是临安。多少文人骚客,眷恋这临安之美,纵是多年身无分文,也不愿自临安离开。这也难怪,这华灯,这街景,这令人如痴如醉的都城,确实有极大的诱惑。

陆陵看得华灯久了些,眼睛有些累乏,移开了眼神。

身后一阵脚步声整整齐齐,厚实有力。陆陵听得声响,自知是一大批禁军寻踪而来。该来的,总会来,逃避也是无用。他紧握破云剑,已是想好了应敌之法。

漫天的箭羽如星辰般,闪光在夜色之中。箭羽呼啸,似是引来了一阵飓风。陆陵回身,见得龙武卫一大队人马挤满了街道,见得漫天箭羽宛若星辰。

陆陵没有丝毫畏惧,他缓步上前。破云剑在地上拖拉,滑出一道火花。

箭羽及近,离陆陵已是三丈。陆陵一声怒吼,动了内力。内力附着破云剑,剑气恢宏,掀开了地上的青石板。青石板随剑气而起,向箭羽飞速击去。

青石板与箭羽相互碰撞,将漫天箭羽阻挡了下来。箭羽被传递而来的剑气,击成齑粉。青石板亦是承受不住恢宏剑气,化为碎屑。

身穿玄冰铠的龙武卫惊愕,没想到这漫天的箭羽,竟是被这般挡了下来。龙武卫领头的骠骑将军龙山,惊叹陆陵的身手,看得也是出了心神。

陆陵转身,轻功飞掠,逃遁潜逃。

“休走?”一道声响呵斥,一个身影赤手空拳,自陆陵身侧横蹿而出。大内高手司徒令毫不客气,及近陆陵身前,便是拳脚相向。

陆陵破云剑未出,自怀中掏了三枚金针。金针迅疾,逼迫司徒令后退三步。陆陵借机,临风摆渡施展,往风雪桥逃窜。司徒令轻功追赶,不依不饶。

天际阴阴沉沉,乌云聚拢。

不多时,白雪轻轻扬扬,自天上撒下。白雪翩翩然,落在了临安城的大街小巷。雪花轻柔的,拂过临安城的万千花灯,静静如鲜花零落,归于地上。

这是临安城的第一场雪,雪花很大,绵延不绝。天气有些冷,街头还在游走的百姓,抬头见得漫天飞雪,不觉搓手欢喜。瑞雪兆丰年,今年又该是一个好年。

白雪自天上来,不知不觉,长长的一条龙腾道,已是铺设了一层白色。白色绵绵软软,太过纯洁,纤尘不染,干净无暇。

及至龙腾道尽头,陆陵收了轻功身法。

只是瞬息,司徒令亦是追赶而来。

白雪簌簌,落在了二人的发间。二人站定,未再动弹。白雪更盛,渐渐覆盖二人的衣襟。

“大胆刺客,休要想逃。我司徒令手下,未有逃窜之人。”司徒令厉声。

“我不逃。你这轻功身法,虽在我之下,但我体力不及你。纵是要逃,也会被你追上。”陆陵一笑,“所以我不逃,我选一战。”

“打便打,谁怕谁?”司徒令飞身,便是出了拳脚。

陆陵破云剑挥动,也不示弱,与之交锋。陆陵边打边往风雪桥退走,不觉已近流金河。

唐少橙将手中的河灯放入河中。河灯摇曳着烛火,独自亮在河中。放灯的人早已散去,风雪桥畔,只剩她一人。

原本也不想再来这风雪桥畔,怎奈夜间风凉酒醒。想起匆匆然又是一载,再念今夜是上元灯节,于心上之人,又是多了几分挂念,由是唐少橙鬼使神差,再来了这流金河的风雪桥畔。

河灯一侧留有字样,“此生难再见”。河灯另一侧留有字样,“祝盼安好”。字迹清秀,确为唐少橙笔迹。许久未见,想来此生也不会再见,且盼你一切安好罢。唐少橙看着那流金河中的河灯出神。

白雪洋洋洒洒,落在她的肩头。她撑开了红阳伞,一件黄衣随风轻飘,一头青丝云动,也是极美。她静静看着河灯飘远,不再贪恋河风,转身缓步离开。

远远地,她听见了打斗声。她未有犹疑,沿着阶梯往上,上到了风雪桥。一个身影映入她的眼帘,那人是如此地熟悉,如此地真切。

是他么?唐少橙隔着陆陵十余丈远,有些不确定。她定睛细看良久,审视了他的功法招式,审视了他的衣着打扮,审视了他的身法神韵。

红阳伞脱手,轻轻坠落。是他,唐少橙屏呼,心跳开始加快。菩萨真是显灵,思他念他,便是遇他。世间欢愉事,不过如此。

原来一切尘缘未尽,原来一切尽是机缘。原来思念灌满心上泉眼,漫出时竟是脸上的祥和。她静静地看着他,他停下厮杀,也静静地看着她。

陆陵只是一瞬,便确认是她。他看着唐少橙,脸蛋在风雪之中显得格外黝黑。一拳裹挟内力,砸在了他的胸口,陆陵看着唐少橙出神,竟是忘了躲开。

鲜血自他嘴角溢出,他这才挥剑,再与司徒令交战。

正是这一拳,也砸醒了唐少橙。他喜欢的人又不是我,又何必再关心他的生死,与他纠缠?她仿如大梦初醒,心上一硬,神色一变,忽是变得冷漠了起来。

她自地上拿起了红阳伞,只是静静地看着陆陵与大内高手交恶。她不往前走,亦不往后,只是站在原地。

陆陵见得唐少橙,心上大喜,动作更是豪迈。他破云剑出,挥了数剑,将司徒令逼退,而后便是花间清酒剑法施展,破云剑诡谲,刺伤了司徒令的右腿。

二人各自退让,彼此喘息。陆陵侧脸看了一眼唐少橙,却见她脸上未有半分关切与紧张。

皇宫大内的禁军,陆续赶来。脚步声整齐有力,踏过地上厚厚地积雪。骁骑将军简沐阳,率了禁军三百;骠骑将军龙山,率了弓弩手五百;玄羽将军李崔,率了御林军三百;齐齐赶来。

一条龙腾道挤满了皇宫的禁卫。众兵马在陆陵身前数十丈处停下。众将军麾下士卒,各个精神抖擞,身姿魁梧,尽显军威。

大内高手冯焦、司徒令、南极客、骆玉箫、程勇等,数息之间,也在陆陵跟前现身。他们各个手持兵刃,眼中翻腾杀意,奉了宫中旨意,欲取陆陵项上人头。

风雪桥的另一侧,一阵马蹄声嘶鸣。陆陵回头,远远地,只见临安城府尹白司韬,骑着一匹白马,率了府下数百捕快,堵了陆陵的去路。皇宫之中逃窜出的刺客,若能斩杀,必定加官进爵。这些捕快,一身蓝衣官服,脸上写满无情,欲杀陆陵而后快。

众人马将陆陵与唐少橙团团围困,堵在了风雪桥。

前有劲敌,后有追兵,看来今日,是要死在这了。陆陵想到这,莫名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