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回使正轨（长湘篇·下）
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正是早已陨落的朱雀神主鸢落。
远古时期的黎夕大战发生以来，各方神主已经相继濒临，唯有朱雀神主还残存于世。朱雀神主的伟绩，并不能用一般的语句来形容，想当年，神界的战后复苏，的确有功于她。
此时的鸢落一改往日的形态，仅仅只是一副虚无的身躯，身边还有火光在盘旋，那是残存的神羽所散发的光芒。身为神主，她立世许久，却从未参与过多生死，只为平衡均码。
君元和顾客清相视一眼，大概明白了现下是一种什么情况。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给予鸢落最高的敬意，反观现在时刻，倒是鸢落率先开口，道明来意。
“华谂上神君元，水神顾客清。至于我是谁，想必已经不用过多介绍了。”鸢落说话间一整个落落大方，不轻不重，也不快不慢，“那位女孩儿的事，我便简述了。我残存至今，全依赖她的身躯，她如今使命已满，此时，正是她的归去之时。”
“历代神女历经一次次的生死轮回，是神罚之中，也亦是诅咒之初。我临降神罚，本意欲快速推近族群灭亡，迎来死寂后的生机，但奈何魔气入侵，魔族中人盯上了火雀引，想借此时机将神器掠镜的威力展现最大化。”
说着，她看向了顾客清：“另外，我见过你，过去的玄武后人，如今的水神。你重担在身，关乎玄武的宿命。星宿七巧预显，你本在风吟中丧命，但有人暗中修改了你的命格，现下，才无伤安然。”
有人暗中修改了顾客清的命格？
君元顾不得思考，随即提问道：“尊敬的朱雀神主，不知能否告诉我，您可知此人是敌是友？”
“很少讯息，但也并非无迹可寻。”鸢落摇头，继续着：“如若一通想下来，兴许是魔界那位。但此人踪迹莫测，若只用普通方法，极难寻到。”
岚说域主？
两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如今，朱雀阵法历经千百万年而不灭，全因神女在阵法之中，上代神女慕妗，舍身入阵，与火雀引相融，通俗解释一下，她便是火雀引。而那位后来的女孩，也已是玄鸟之翎的化身。”
“您的意思，想要救长湘，已经，并没有任何可能了？”顾客清纳纳地问道，“如果执意要这样的话，是不是，阵法和人，都会没有了？”
“不无可能，玄武的后人。使命的终点便是死亡，这是神女在献身之前就应该领悟的生死真谛，那位判官有一言确实说的不错，你需要尽快做出选择。”
顾客清身体意外地失重，险些有些站不住了。
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作为寻常人的思想，我理解并共情，但作为你们的先辈需要告诉你的是，结束，意味着重新的开始。她身为神女，相当于使命一直在身躯之中，无法终结。”
“向死而生通常是她们最好的归宿，所有的生灵都避免不了这个自然法则，你们的缘分，可能还未结束。”
一条红线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爬上顾客清的手臂，它仿佛有无限的生机一般，映照着人的来去与归路。
原先藏于手掌心中的火团倏然消散，顾客清顿感一阵轻松，可是面对如今的状况，他好似连退路也没有了。长湘的结局，果然早已注定。
“红线的尽头，你会知道一切的。”
长长的红线轻飘舞动，隐没于前方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二人先后辞别了神主，她也随一缕红光渐渐消逝，顾不得想太多，他们加紧脚步的同时，也正在留意周遭的情况。
大概走了没过多久，他们看见了那道熟悉的阵法，周遭飘着火光，和外头风吟楼所见的并无不同。
火光中央，也正飘着一颗等身的法术结晶，朱雀盘桓其上，发出微弱的悲戚声。
“想必，那就是你要找的现实中的长湘。”君元道，“我们待在这里的时间可不多，至少，完成事情足够了。”
顾客清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君元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往结晶所在靠近，每走一步，他的心沉重一分，这个世界的因果轮回本不应该由她承担，但却事事环扣，结果早已注定。
轻轻抚摸上炽热的法术结晶，透过它能看透其中的她的样貌，眉目如画，样貌依旧，可惜，她的身躯已然消散，现在所保留的只是神魄。
而结晶破裂，意味着长湘再度消散，她则化为真正的火雀引直接现世，届时，所有筹码全部上桌，他需要亲手将神物奉与魔界，也包括她。
原来，当初在水镜中岚说域主所说的，竟是这样的意思。
留长湘一命，保其无虞，无非是借此媒介，能够准确无误的拿到火雀引而已。
但若不趁早斩断这个阵法，长湘也依旧会陷入无尽轮回，解脱不得。
“长湘以为，在族群之中，没有能给予长湘最好庇护所的人，但现在，我想收回这个想法。
“并且您之前说，神女会为了一切而献身，那么，今后的长湘，既然已获得足够的庇护所，那就应该登上那个台阶，履行使命。”
“你知道吗，其实一直以来，我对使命的定义一直很矛盾。”
“这也就决定于，我每一次的生命结局，都将走向牺牲与结束。”
回想起来，她其实对于一切，都明白。
长湘…或许早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给置之度外了吧。
恍若下一刻，岚说域主曾说的那段话也接连浮现在自身面前:“这毕竟不是你所属的地方，我也不敢改变太多，朱雀族群牵扯了太多前尘往事，这也是建立在原则之上的事情做以更改，下一次见面，我们还是敌人。”
“回去吧，她在等你，在你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在百花丛中的尽头。”
“掠镜在过去能支撑一时保证法阵不损，她也会安然无恙，不过，如果在现实成功拿到火雀引，作为条件，你需要把它交与我。”
百花丛中，万鸟之王，传说，一万只凤凰中才出现一只罕见的神兽朱雀，没想到岚说域主竟也把话说的这么明白。
他深吸了这一口浊气，试图平定所有的不安，身上包括四肢都很冷，可唯独靠近这灼热的结晶，他竟然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
“长湘。”顾客清干哑的嗓音再度响起，似是喃喃，也似真的在与她说话，不管她有没有听得到，“我来接你回家。”
他下定了某种决心后退了几步，手中瞬间凝化成锋利的水刃，缓缓抬起，利落斩下，蒸发的裂痕致使眼前的结晶嘭的四分五裂，继而化作一簌簌唯美的微火星子逐步溶解。
长湘的神魄也在这一刻逐步显现，而后也以最快的速度在顾客清的眼前消散而去，渐渐融合成另外一种熟悉的样貌，另外一支的玄鸟之翎。
玄鸟之翎中的火光茂盛，以它的作用下又牵引出另外一个神物的出现。
那就是连魔族都想得到的，足以撼动整个六界的神器掠镜的引子——火雀引。
悄然生息间，君元身上的玄戏琴也浮现了出来，在火雀引光芒的照耀下，琴身与琴灵得到了有效的修复，并且多得了一缕朱雀之力，这便是世人皆梦寐以求的重生。
君元也感同到，自身的神力也在进一步的恢复当初，连同之前所受的吞噬损伤一起也得到了有效控制，现下看来，人和琴都可恢复如初安然无恙了。
还未进行下一步细想，就看见内部的法阵也在这一刻直接崩溃，顿时地动山摇，顾客清与君元来不及反应，就瞬间被朱雀阵法的冲击力给击退了出去。
两人相继滚落地面，君元抱起琴刚一抬头，就见拂云怒气冲冲地用剑指着他。
“好，好的很啊，华谂上神步棋多年，竟还想把手探到这里，真不怕我上报神界与陛下，治你个祸乱神界的罪名？”
君元仿佛表现的很无辜，随即冷静地回应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你手中的琴，就是最好的证明。”泠见接话道，“想要修复好这个曾经因为跳堕神台而损伤的玄戏琴，最好的办法，也莫过于寻找四方之力，并注入其中，才有与陛下抗衡的能力。现下神力并不充沛的你，并没有办法直接回天，而这个办法，也仅有玄武那处的通天之门才能做到。”
顾客清攥紧手中的火雀引，并默默地将它的气息给隐藏起来，目前的时机，并不能直接现身。没有了火雀引支撑的朱雀法阵，相信过不了多久，也会随着这个孟城一起埋葬。
到时，才算是到了真正的朱雀族群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