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死一念事难成
“前辈饶命啊~前辈~”
流年顺势伏在地上，也不抵抗，高声疾呼，就像一个即将枉死的糊涂蛋，不知缘由，临死前的悲切哀嚎……
未曾得到回应，流年再也扛不住了……一下子幸福的昏死了过去。
位处吃瓜第一线的孙仙子，虽不知何故，但对流年的表现并不稀奇，甚至习以为常了。
毕竟……仙凡有别。
对于未曾踏入仙途的凡人来说，筑基修士的一个未曾收敛，饱含情绪的眼神……都具有极大的杀伤力。
只因隔了十几个层次的生命级别，一层一小坎，三层一大坎，九层一质变……
小坎之差，尚可用胖瘦来形容。
大坎之差，就是成年与未成年的区别了。
至于质变之差……只能说云泥之别。
凡人和炼气修士之间的差距……就像兔子和狮子……
炼气修士和筑基修士之间的差距，则像蚂蚁和人……筑基修士弹指之间便可碾压炼气修士。
更何况，姚师叔可不止根基浑厚，修为更是高深莫测，据说还三宝齐修……
念动摇烛，凝神点墨，震魄摄魂……都只不过一些余波罢了……
“就是可惜……”走念间，孙倩猛然回神，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我这是怎么了，竟然敢腹诽姚师叔!”
赶忙重重咬了一口舌尖，直彻心扉，霎时间清醒不少，赶忙抱神守宫，镇压一切纷飞杂念，避免了当场失态。
待到缓过神来，细细感悟片刻，孙倩不解了，“错不了，这是惑心印，可为何……”
及至看到自己边上昏死过去的流年，孙倩脸皮不由抽了抽，微不可察的挪动，挪动，再挪动……
与趴尸的流年拉开了大段距离，方才重重松了口气，只觉精神疲惫，就像那一夜癫狂后……
不远处抚须张师叔，不小心拽下几根门面……心痛到无以复加。就是那表情怪怪的，不知是心疼那几根胡子还是心疼什么……
坐地上耍剑的季师叔还在闭目养神，似是不问世事，就是那剑，突然打起了太极拳一般，慢悠悠的晃动，那竖的尖尖的双耳似乎也在微微糯动着?
不远处，排除在外，还沉浸在杂念中……挣扎的……大怨种孙倩……
宛若背景墙的师兄、师姐们，如有默契般，停止了所有小动作，眼观鼻，鼻观心，仿佛那鼻尖，有什么东西，极具吸引般……
师叔的事，少看少听少掺合，吃不了兜着走。
若是恼了师叔……死在这里……也是白死。
言归正题……
阴差阳错之间，其落差之巧合，正逢姚师叔心神失守……方才让流年遭此大苦头，所幸晕了过去。
回过神来的姚师叔呼吸微不可察的慢了一帧……虽漫不经心的掩盖了过去……倒也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走神了，有点失态了……
“居然用力过猛……”来不及思索，悄然间把袖间的余波彻底打散……轻咳一声带过。
“怕是闹了笑话了”姚曦了心中暗恼，也不知是恼自己的不争气，还是恼什么……
面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红，念动间，又很快隐了过去……
贝齿轻咬间，准备先把这档子事先掩过去先。
若是……
岔念间，些许青丝爬上灵台……
一丝细不可察的杀气从其眸间掠过，喉间一道白气升腾……漫不经心的瞥了眼那耍剑的季伯昌，还有那抚须的张狗剩……直看得两人头皮发麻。
“此行……罢了，若有故，不可逆，顺其自然，听天命，或可活，归来记一大功……若……记一小功，福泽三代”
猛然间，遥想起，此次临行前，太元祖师的那些，老生常谈般的叮嘱，张狗剩心中暗暗叫苦，“原以为……竟如此……这……怎就如此撞巧啊~这……唉~”
“夜路走多终究是遇见了鬼……”
“河边狮斜啊，河边狮斜啊”
“命数、命数!”
“苦也，苦也~”张狗剩心中叫苦连天，努力维持面皮不动，保持着最后的体面，唯恐因何故，断了性命。
杀机倒悬间……
“吾命休矣”坐地上耍剑的季伯常，心头猛然闪过这个念头，倒也想起来了太阿祖师的叮嘱。
“汝命中逼数过多，命中当有一劫，此劫与逼数无关，但事不可违，当顺势而为，孰重孰轻汝自行思量，若……可入吾门墙，若……福泽三代。”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季伯常心中长叹一声，“我没得选啊……”压下不该有的思绪，努力维持原有姿态，一切照旧，唯恐招来横击。
至于那些凡人，以及炼气弟子……
则因为境界差距太大，感受不到这危如累卵的局势……茫茫然在那发呆装死，镇压邪念。
也算是无知的幸福了，知道越多越烦恼。
此刻，只见姚曦了……
其双眸微微泛起红光……发梢上的银色剑型发钗微微发颤……
千钧一发之际，其腰间悬挂的，千年清心玉所制的神秘玉佩，似乎闪耀着光芒，但好像并没有什么卵用，还裂开了一道口子……彻底黯淡了。
此刻，远在天边，某卧于云床的深闺艳妇，猛然睁开双眼，“难道又有老友遭劫了?”眉间轻皱，屈指一算，悠然长叹“痴儿啊，痴儿……不入戏，怎出戏……”也不知道是给谁说的。
视觉回归白云镇，仙缘广场。
一剑……两剑……姚曦了心中默念着，眸中红光渐亮，喉间发白，几欲张口。
这时，腕间一紧……略微牵动姚曦了的心神，就像迷途的旅人找到了回家的锚点……
“这是……”姚曦了目光怔怔，低头看向腕间脱线发白的绳子。
随着手腕间，那破旧的同心绳，闪过一丝微光，其目光方才逐渐回转清明……
就是那破旧的同心绳，似乎又破旧了些许……
没来由闪过一丝心悸……以及莫名的心疼。
“这绳子……”竟是如此陌生，“是何时绑上的?”为何……会，如此心疼?这种感觉，似乎还愈演愈烈了?
“好生奇怪的感觉……”姚曦了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头脑一片空白，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回响?
仿佛听到了冰面逐渐破碎的声音……
“咔嚓、咔嚓~”
霎时间，念如潮涌……心痛如刀割，终究是仙子垂泪，泪眼婆娑。
“不……不要，不……”
“相思门……相思印……缠绵诀……”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明知相思乱心神，怎奈相思已入魂……”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唯有相思，可解相思……”
“可为什么啊……为什么……”
“这世间真有一模一样的花朵吗？”
“真像啊……可惜……”
“终究不是他。”
念头晃动间，逐渐稳定了心神，眸中水光尽去，终究是筑基绝巅的大修士，岂会被些许碎碎念所困扰。
姚曦了闪过一丝决绝……
指尖一点……简短的法诀打错了……
指尖一点……温顺的灵力乱了……
目透决绝与难舍，闭目一点……终究是狠不下心。
一滴清泪滑落，落于绳上，闪闪发光……
脱线发白的相思绳，闪耀两下，自行脱落，似是寿终正寝般，褪去了所有色彩，自空中坠落，跌落于白玉大理石上，宛若路边灰白的草绳。
似乎是放手……与成全……
待到姚曦了再度睁开星眸，眸中再无半点波澜，扫视了一圈周遭……
凡人们被差役们驱赶的远远的，唯恐惊扰了仙颜，这也是修仙界常态。
仙凡分居，清浊分流，社会秩序也不一样。
张狗剩抚须，季伯常耍剑，弟子与未过门弟子发呆，除了地上还有个躺着的碍眼货……
“嗯，如此甚好”姚曦了心头暗道，甚是满意，没人察觉就好啊，省得大开杀戒。
似是发生了很多事，实际上就在那么几个短暂的呼吸之间，毕竟修仙的……脑回路流速很快，很正常吧。
“嗯?怎么话说一半停了?哦，又在扫视啊，那没事了。”这是未入门的弟子，挺挺胸，争取留个好印象。
“咦~师叔又在讨论什么?这么快出结果了?”这是此行的炼气弟子。
“如坐针毡，如坐针毡”这是坐地耍剑季伯常，感觉白玉大理石如此扎屁股。
“度日如年，度日如年，度日如年”这是含笑抚须张狗剩，除了脸皮在笑，实在笑不出来。
修为越高，时间流速越发细致，越发敏感。
“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姚曦了如是想着。
看也不看掉地上的那个破绳子，迈步走向昏厥在地的流年。
张狗剩又扯下两根门面，季伯常耍剑又慢了半拍，一行近百弟子都屏住了呼吸。
当真是，除了昏死过去的当事人，其余人都紧张了。
尚未摆脱负面状态的孙倩，更是脸都白了，小步轻挪，生怕靠太近被溅一身血，若是触及霉头被牵连……那也太惨了。
念及至此，孙倩愤愤不平的瞪了一眼道侣王保保，似乎在说“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这一刻，王保保简直头皮发麻，“哎呦喂，我的姑奶奶呀，也不看看啥时候了……这……这……这……唉~”大不了做对苦命鸳鸯吧。
如是想着……
袖下右手触及玉简，二指弹跳间，唇间微动，眉眼并用，传音安慰着自己道侣，连连讨饶。
在筑基修士面前……这……
姚曦了额头井字跳动，灵台若有若无的青丝乱窜……但被神念随意一击镇压了，就是生之不尽，宛若野草，让人心烦意乱。
淡淡瞥了眼那一对憨货，仿佛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反应过来后便随手斩掉这丝不该有的杂念。
只要斩的够快，便不存在问题，斩不掉，那是斩的不够多，不够快，不够坚决，仅此而已。
似是说服了自己，只见姚曦了轻抬莲步，猛然一脚踩向流年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