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洞

宇宙中，存在人类还未能探索的黑洞。

人心中，存在人类不停探索却摸不透也敌不过的黑暗。

你知道么？灵魂是存在的。

……

方芽的奶奶喜欢给方芽讲鬼故事，且她自己对此深信不疑。

多数时候，方芽都会沉迷其中，但故事讲完，她又不信了。她认为，故事之所以是故事，就因为它是假的。

奶奶年纪大了，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住。

“好啦，好啦！我信还不行么。我相信老家的古井里住着一个喜欢半夜哭泣的女鬼，吊死在祠堂房梁上的外乡人至今还灵魂不散。”方芽微笑看着为坚守信念而愤怒起来的奶奶。

方芽心里想：鬼才信呢。

但她不得不对奶奶说谎，这样奶奶才不会动怒，会很高兴看到方芽是个理解人的乖孩子。

谎言是一颗种子，在埋下去前，谁都不知道它未来会长成什么样子。但方芽觉得，善意的谎言，是值得灌溉的。哪怕要花费大力气，去做一些原本完全没必要的事。

奶奶很老了。用她自己的话说，是个半截身已埋在土里的人。一想到这，方芽就心里发酸。

方芽的父母在她很小时就去世，如今方芽对父母已经没有丝毫印象。记不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只模糊的有个父母的概念，知道自己从哪而来。

她是由奶奶带大的，奶奶把所有感情都倾注在她身上。她也紧紧依偎着盘根老树，不忍见她枯萎。

“快点，快点，要赶不上车啦！”

要回老家了，奶奶很高兴，像个等不及吃糖的孩子一样，催促方芽。

方芽一边扶她上巴士，一边好笑地说：“不急的啊奶奶，这又不是公交车，巴士会等所有买票的乘客上车后才发动的。”

“哎呀，我们早点上车，它就早点发动了。”

方芽笑笑：“嗯，奶奶说得有道理。”

找到位置坐下，奶奶拉住方芽的手，覆盖进自己掌心。用她充满沧桑，又饱含情感的声音说道：“孩子啊，奶奶老啦，迟早会离开你。奶奶是放心不下你，才想把所有好的都留给你。”

方芽理解奶奶口中的“好”，指的是什么。

奶奶想告诉她，世界上有鬼的存在。所以人啊，一定要做个好人，不要害人。因为天道轮回，害人终害已。

“你以为害死的人他就永远从世上消失啦？不，他会变成看不见的鬼魂，缠在你身边，吸光你的气运！”

这句话是奶奶讲故事的时候，曾用来吓方芽的。

方芽当然不信，但也被吓到了。然后觉得奶奶要信，那就信吧，也没什么不好的。故事讲出来，只要有人信，它就能约束人心，不使长歪。故事讲出来，它在怂恿人作恶，那才是要抨击的坏故事。不能信！

“都到齐了？”司机吼了一声，巴士晃动，然后平稳出发。

小小的长方体铁盒子里，坐满了各种各样的人。方芽在奶奶沉睡后，好奇地打量每一个乘客。他们不同的穿着，揭示着各自不肯表露的经济实力。不一样的打扮和气度，暗示着各人的修养和素质。面容和身体显示出来的精神气，又代表着他们各自的健康程度。

即使所有人都一言不发，也能利用阅历一眼将他看个底透。但即使已看透，也不能轻易下决定。谁叫人都善变，且惯于伪装呢。

“轰……”巴士突然开进黑暗的隧道，狭小的空间使开车时的噪音显得格外刮耳。很多睡觉的乘客都一下子惊醒，然后在黑暗中心生恐惧，发出惊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