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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致马塞尔·普鲁斯特
这位富庶家庭的儿子,不管是他的文学天才还是多愁多病身,都跟所谓职业知识分子的事业有关。对他来说,当艺术家还是当学者其实都大同小异,反正都得忍受同行们给的头衔。这些人不仅嫉妒他的特立独行,误解他严肃的创作意图,甚至还有人怀疑他是当权者的密探。尽管这些猜忌听起来像是由来已久的文人相轻,但也不全是空穴来风。真正的排挤隐藏在别处。如今,阳春白雪成了下里巴人,精神生活沦为严格的劳动分工,只关乎生产部门和准入条例。而这时独立的个性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一个人视钱财为粪土,而他就是看清不了现实,结果就倒了霉。在圈内人的眼里,他不能算是专业人士,顶多是个门外汉,哪怕他其实对自己作品中所表达的主题已经有深刻理解。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想出人头地,就必须比老手们更机关算尽。普鲁斯特的家境允许他进行精神享受,如果这时候还急切地要求别把分工的门槛设得那么高,当然会被认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种提出要求的姿态出卖了他,让大家觉得这个人恃才傲物,瞧不起社会安排给他的事情,因为他拥有值得桀骜的创作能力,就把义务当作是强制性的。精神的部门化是消灭精神的一种手段,却是在背地里实现的。当一个人拒绝分工——除非能从他的工作中取乐——其实反倒是在格外忠实地实现这个阴谋,要是缺了他所擅长的这种桀骜不驯的本事,任务当然是完成不了的。规则就是这样被确保实施的:有些人是必须服从游戏规则,不然就没法活,而不这么玩也能活得挺好的人总是被自然而然地排除在圈外,因为他们不想遵守这套规则。其实这就好比是,被特立独行的知识分子背叛的这另一类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把他们的需求控制在一片特定的封闭范围中,二者各玩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