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上回书说到季妮策马而去,却留司徒步在张家军中应对。
那司徒步举剑将胳膊砍伤,来到张学典帐中,把缘由细说清楚,又道:“我才要去抓那季妮,砍下头来献给程府尹,不想季妮武功高强,臣下不敌他,受了她一剑,叫她跑了……”
张学典道:“你不敌她也是自然,从上回我看她与孙教头比武时,我便知道,这军中想是无人能敌她了。”又道:“司兄,现下我们却该如何是好?”
司徒步与他附耳言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张学典听后便答:“也只好这样了。”
再说季妮离开聊平城后,正不知去往何处,便想起那一桩未了的心事来了。于是乔装改扮,穿一袭花裙,套一件绿袄,再绑一个头巾,挎一个菜篮,作一个村姑模样,不怕死的还往那冀州城里去了。
来到城门口一看,但见城门紧锁着,已经戒严了。季妮无法,在城门口不远处久久徘徊,思前想后,没得主意,十分无奈,正要离开。不巧看见一抹雪色立在城墙之上,再一细看,原来是程雪衣。
季妮又看那程雪衣前面还有一人十分眼熟,便略凑近了,到那城墙底下抬头望着,原来却是秦礼那小子。耳边但听秦礼立在那城墙上喊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我是好心来帮你的,你不招待我便罢了,竟还要杀我?!”
程雪衣便道:“狗贼!休说这话!今日不杀了你,难消我恨!”说着提剑刺来。
秦礼一个筋斗往后一翻,躲了过去,又道:“你倒是说说,你为何杀我?!”
那程雪衣抖着肩膀说道:“你害死了家琪,我今日就是要替佳琪报仇雪恨的!”
秦礼摇头啧啧叹道:“昔日那陈家琪杀害我全家,今日死在我手上,当是一报还一报。”
程雪衣怒目而视,道:“那你今日死在我手上!也算是还了你杀人的报应了!”说着两人便打了起来,许多守卫也冲将上去。
季妮在城墙底下看见,摇头叹说:“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一面说,一面也离开了。
走出去约有五里地见有个茶肆,便进去吃茶,不想遇见两个人,叫季妮大喜,忙迎上去了,道:“哥哥嫂嫂,我找你们好苦!”
原来正是李高义和段方潇这两人。
李高义先时还没认出她来,走近了才知是她,便道:“妮子,你如何这副打扮?”
季妮道:“我原想混进城去找你们的,无奈城门戒严了,一律人等都不放进城去,只得走了。”又道:“哥哥嫂嫂,你们如何出城了?”
李高义道:“你不知道,近来城里出了个妖女,听说长着一双紫色的眼睛,会妖术,闹得人心惶惶的,我与方潇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出得城来,现打算往她娘家去。”
季妮笑道:“巧了,我也正要往嫂嫂娘家一趟呢!只苦于没个说头。”
段方潇心知季妮来者不善,但碍于李高义,却不好不应承,道:“何须什么说头?你是我亲妹子似的人物,自然是要来便来了。”
三人一桌坐了吃茶,季妮又道:“师哥方才说的什么‘妖女’,却是个什么来历?”
李高义便道:“我也不甚清楚,也是这几日才闹起来的,说那妖女被府尹擒住以后,有异于常人的表现和神通,府尹不过与她对视一眼就被迷惑了,当下不禁把她放了,还要与她一起私奔。两人出了城去,那妖女本性暴露,在城外的野林子里捉了男人来吃,被府尹看见,府尹这才清醒过来,忙逃了回来……”
季妮听见这番话,便道:“可知那妖女叫什么名字?”
李高义道:“不知具体名姓,只知那西城门外的野林子里,确实有一具男人的骸骨。”
季妮讪笑道:“又不是正经见过,哪好信别人传说?哥哥也忒怕了点。”
李高义道:“我不是单为这妖女才出的城,因还有别的事,再者现在你嫂嫂是双身子的人了,冀州城又不安定,还是离了好。”
季妮闻言又惊又喜,看向段方潇道:“嫂嫂有身孕了?”心中难免又添一层顾虑。
段方潇抿起嘴角笑笑,道:“已有三月庚信不行,又常呕酸水,也请大夫看过了,说是胎气,只是还不知是男是女。”
季妮道:“男女都无妨,只要生下了,就是个宝贝疙瘩。”
三人吃过茶,用了些点心便往北走了。
一路往渝州去,路上少不得小心服侍着段方潇,说歇便歇,说走便走,并不敢怠慢半点。那段方潇见季妮这般体贴照顾,心里也渐次拿她当亲姐妹看待了。如此行了约莫有二十余日,才到那渝州渭城地界。
段府在这渭城里并不难找,往城东看,平地起三座大宅子,金碧辉煌的十分扎眼,那就是段家了。
季妮等三人走到门前,但见门口坐着两个大石狮子,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列在门前,笑脸相迎。季妮头次来,难免拘谨些,听段方潇与他们说话才知,原来这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不过是段府上的丫头奴才。
经丫头奴才们领进府后,一路走来,但见这府上的长廊游亭,一花一草,一石一木,无不精巧的恰到好处。季妮见了不禁感慨连连,心道凭段府如此丰厚的身家,她师哥李高义这破落户能娶到这家的长女,也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再绕过一座假山,行不多远,则见一富丽琳宫,青松拂檐,玉栏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上面有一匾额,书写着“清平常乐”四字。
进到里面,一鬓发如银的老太叫人扶着迎了上来,段方潇上前行礼道:“祖母。”那老太牵起段方潇的手,拉着她问长问短的,说了好一会子话。
才说着,但听门外有笑声道:“我的好姐姐,你可算是舍得回来了!”
季妮一听此言,心中便打起了八个灯笼,提着神看向来人。看去时只见一个相貌堂堂的年青男子走了进来,容貌与段方潇有两三分相似——长脸阔额,俊眼修眉,身上穿一袭青袍子,底下衬一条银红撒花裤子,脚下蹬了一双青缎靴子,外罩一件石青银鼠褂子,头顶一个鎏金头冠。真个神采飞扬,富贵逼人。
这人进来,先见过了座上那位老太,季妮只把眼一错不错地望着他,不知他是谁。
段方潇拉了季妮介绍道:“这是我丈夫他师妹,也就算是我小姑子了。”又与季妮道:“这是我胞弟,段少阴。”
那段少阴笑吟吟地朝季妮见礼,季妮却好似呆傻了一般,动也不动,段方潇见了便暗中扯了扯季妮,季妮这才勉强扯出个笑脸来,与段少阴回礼。她想起了李拐儿死的那一夜,满地都是血……
而后段方潇又与李高义去见段家的几位老爷,季妮歇在了客院里,她一遍遍的细想段少阴的举止言行,季妮很想直问,“你认不认识凉州的李拐儿?”。但显然这么问只会是徒劳。
她胸中的怒火历久弥新,誓要为冤死的李拐儿和李雯青报仇雪恨了,方休。
晚间吃饭时,段家上下十几口人都来齐了,想是为着段方潇有孕一事,格外热闹。
饭桌上的珍馐菜肴流水似的上,段家祖母坐在上座与几个孙辈谈笑,段少阴也在其中,季妮特上前去问那位老祖母的安。老太笑呵呵的,细瞧了瞧季妮,道:“你多大啦?”
季妮答道:“我是辛丑年出生的。”又道:“我是凉州金池人,自小拜在‘怪杖老人’门下,不知您可认识他么?”她一面说,一面用眼角余光看着段少阴。
老太没什么反应,段少阴却变了脸色。季妮又道:“我还有个小师妹,名叫做李雯青,一贯最是爱玩的。”
那老太问:“那她现在何处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季妮道:“她就在凉州金池镇上,我也正悔没带她出来,叫她看一看这大千世界,游山玩水一番,也不悔来人间一趟。如今我一个人孤单单的在外面,哪怕见着再好的风景,无人共赏,真也没了乐趣。”
正说着,那段少阴说要“如厕”,起身离席而去。
季妮见他走了,略坐一会便也急着要走,出来满院里乱寻了一阵,遍寻不到人。于是闷闷地回了屋,却连宴席什么时候散的都不知道。
晚时她呆坐在屋里。那段方潇来了,在她对面坐下,才要说话,却见烛光打在季妮脸上,那季妮便跟一尊泥塑佛陀似的动也不动。
段方潇推了推她,她方醒过神来,道:“你来了。”脸上也并无高兴神色。
段方潇道:“你想什么呢?坐着动也不动,看着怪渗人的。”
季妮看着她却并不答言,段方潇见此便知是为何事了,当下拉了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心里苦,何时查到那贼人是谁时,我去帮你除这心头一害!”
季妮闻言落下泪来,泣涕不止。
段方潇又道:“你师哥要走了,你送送他。”
未知李高义去往何处,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