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路与面试

代可倾是一中的学生，和余处安认识纯属偶然。

余处安家在城市的北区，由于高中被南区二中录取，所以独自一人来到南区租房求学。

刚逃离家庭的约束时，余处安很是兴奋，简直玩疯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余处安在租住的房子里待腻了，就喜欢放学后去大街上晃悠，每次都要到凌晨才回家。

就在其中一次晃悠的过程中，他发现离学校不远处，有一片老小区。

老小区安保很宽松，余处安跟保安说了两句本地方言，保安就放他进入了小区。

心里带着一丝探险的想法，余处安四处闲逛，发现老小区的大门居然不设防。有点像电视里看到的筒子楼，外人可以随便进去。

余处安斟酌了一下，走进其中一栋楼，借着手机光，摸索着爬到顶楼。

吱呀——

打开顶楼的大门，视野豁然开朗。

时值傍晚，远处的大厦早早亮起霓虹，五光十色。而老小区只有橘黄的白炽灯光从窗户间泄出。这一对比，有种萧索的感觉。

也就是在这里，余处安第一次遇见了代可倾。

她上身穿着白背心，下身穿宽松的七分裤，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阳台边，栗色的齐肩短发在微风中晃荡。

代可倾怀抱吉他，弹唱着不知名的轻快歌曲。那是比她身子还大的吉他，却被玩弄于鼓掌之间。灵活的手指在琴弦间跳动。

余处安瞬间沦为迷弟。

他在门口呆站了一个小时，直到代可倾弹累后收拾东西转身准备离开，两人才四目相对。

“弹得不错。”余处安夸赞道。

“谢谢，下次我给你准备个小板凳，站着听多累啊。”代可倾露出俏皮的笑容。

余处安语气中透露出期待：

“那你下次，是什么时候？”

代可倾略微思索，说：

“之前我都是不固定时间的……这样吧，以后每周五，就在这里不见不散。”

两人就这样约定好，每周五都会按时在老小区的楼顶相见，一个弹唱一个听。

今天，余处安也如约而至。

很显然，代可倾来得更早，已经早早坐下开始了演奏。余处安轻声走到旁边，在属于自己的小凳子上落座。

余处安今年高二，按照规定，明年升到高三后有三个选择。

一是考大学，不过现在的大学，录取分数相差不大，985和普通一本也就差十分。这样确实缩小了普校与名校的差距，但它们的录取分数却是清一色的高。

就像清华和北大录取分数相同，但大部分人一所都考不上。

二是做学徒，约等于以前的大专。大专在2030年的时候被废除，因为它培养的人才就业率越来越低。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家大公司的附属工厂，开始招收学徒工。

经过简单的笔试和面试后，跟大厂签订长期协议，用后半生换取安稳生活。

第三个，是管培生。管培生体系由几家超级公司制定，超级公司每个省也就一两家，属于大公司中的大公司，招收对口的精英人才，录取率比考大学还低。

做了管培生，也就相当于成了那个公司的人，甚至有独属于你的公司身份证，且会在个人档案上标明所属公司，这是跟随一生的印记。

曾经的人们认为，大学毕业是所有人步入社会的第一步。

但现在，由于人口老龄化导致的劳动力短缺，那第一步要提前三四年跨出，就在高三。

余处安默默一边听歌，一边默默思索着自己将来要选择的出路。

晚上七点整，远处环城路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新闻联播。代可倾放下手中的吉他，和余处安一起观看。

这是他们默契形成的交流环节，一边看时事新闻、一边倾诉倾诉身边的事。

代可倾率先开口：

“我明年就不来这了。”

余处安目露诧异：

“怎么了吗？”

“父母希望我考大学，或者去某家省里的公司做管培生。”

“我们这个省，能招管培生的超级公司也就两家吧，彩云和孔雀。”

“嗯，都挺难进的，前几天跟父母吵了一架，他们说吉他不在考核项目里，还是趁早放弃比较好。”

余处安心中顿时一阵失落，这一年的相处，他早就把周五的这次见面当成了习惯。而更重要的，这是余处安唯一能和代可倾产生交集的机会。

不在一所学校、没有共同的圈子，再加上余处安不擅长在网络上聊天，所以只能借着周五这个机会跟代可倾联络下感情。

要是高三后代可倾不再来这里，那两个人彼此就越走越远了吧。

回家的时候，大街边车水马龙，余处安买了盒炒螺蛳，一边吃一边往他租住的房屋走去。

“喂，小青。”余处安在脑海中喊道。

“干嘛？”

“开启导航模式，我接下来要闭着眼走回家。”

“脑子有病？你闭着眼睛我也什么都看不到。”

“哈哈哈。”余处安憨笑起来，失落瞬间散去了很多。可是笑了一会，又突然想起什么般问道：

“小青，意思就是，你的视觉和我是共享的？”

“对呀。”小青单纯的回答。

余处安悄悄咽口水，决定最近上厕所的时候尽量不低头。

周六，余处安早早起床，去浴室洗了个澡。面试嘛，就该香喷喷的。

中午在外面的饭馆吃了个盖饭，余处安就在QQ上联系老叶。

余处安：“老叶，我准备好了。”

老叶：“收到海绵宝宝，来步行街街口这等我。”

余处安将手机锁屏，戴上帽子坐公交去到步行街。现在正值秋季，南方依旧炎热，不戴顶帽子能把人晒晕。

在步行街街口等了一会，余处安看见一个公司白领向自己跑来，定睛一看，居然是老叶。

好家伙，老叶这打扮很上流啊！西装搭配小皮鞋，还用摩斯梳了个大背头。余处安再低头望了望自己的穿着，一身休闲装。

余处安忍不住问道：

“你穿这么正式干嘛？”

“面试啊。”老叶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你不是说保证能通过的吗？”

“是稳过啊，但打扮得正式一点肯定不会有错吧。”

也是……余处安接受了老叶的说法，两人一起坐公交前往南区客运站。

客运站的人是真的多，而且但进城的远比出城的多。单从人流量说的话，在这里开家肯德基还是蛮不错的。

去到店铺的时候，发现应聘的人还不少，加上老叶和余处安的话，一共六个人。

到齐后，收银员去后面办公区喊主管，过了五分钟，办公区走出一个穿着小西装的干练女人，对大家说：

“我是大堂经理，大家去办公区面试，这次只招收三个人，希望各位认真对待。”

三个人，我和老叶就占了两个名额，另外四人争夺最后一个名额，有点激烈啊……余处安跟着大堂经理走到办公区，发现办公区很大，整整一排房间。

除了厨房还有店长办公室、储物间、休息室等等。

面试在行政处，两人一组。余处安见老叶跟他使眼色，立马乖乖和老叶一起站到了队伍最后。

由于老叶拍着胸膛保证过稳进，所以余令并不担忧面试，坐姿懒散地玩着手机。

玩了一会儿，余处安感觉到不对劲。身边的老叶正襟危坐，一脸认真，眼神都不带斜的。

余处安杵了杵老叶，小声道：

“你怎么回事？这不符合你话唠的人设啊。”

老叶点点头：

“嗯，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你可是店长亲戚……”

话音未落，大堂经理又从行政处走了出来，喊道：

“余处安，叶飞鸿。”

老叶立马答应，大堂经理把目光投向两人，看到坐姿懒散的余处安，不禁皱起了眉头。

进入行政处，余处安和老叶各自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落座，听大堂经理提问：

“兼职时间下午七点到晚上十一点，接受吗？”

“你们之前是否有过类似的兼职经历？”

“有什么特长，表演类优先。”

“对餐饮行业有没有独特的见解，新媒体会用吗？”

……

听着主管询问的一大堆问题，余处安不禁有些头大，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大堂经理提问的这些东西，他几乎全没经历过。

反观老叶，口若悬河，一看就有备而来。

不会被老叶坑了吧？余处安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笃笃——

主管敲了敲桌子，点头道：

“差不多了，基本能用。叶飞鸿你竞争对手就是来打酱油的，今天真是便宜你了。”

竞争对手？是说我吗？余处安坐直了身子。

主管继续道：

“面试采取二筛一的形式，所以恭喜叶飞鸿，你被录用了。”

“谢谢经理。”老叶站起身道谢，耳朵很红，眼神完全不敢看向余处安。

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余处安就是被老叶坑了。

什么亲戚开的店、稳进，完全就是谎话，为的就是把余处安骗过来，陪老叶一起参加面试，借此突出老叶的优秀。

搞了半天，余处安就是片绿叶、陪衬！

小青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你这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

余处安无声地叹了口气。

主管朝老叶点点头，又对余处安一脸玩味的问：

“我倒是蛮好奇，你这个小同学，今天跑这么一趟，是闲得慌吗？”

旁边的老叶身体顿时一僵，额头冒出汗滴，结巴着说：

“经理，面试已经结束了。”

“对啊，结束了，你已经通过了。”大堂经理安慰道：“可以放松下来，一起听听你旁边这人有会说出什么奇葩理由。”

余处安抬头望了眼站在身旁的老叶，发现他居然朝自己露出了哀求的眼神。

“呵呵，”余处安轻笑一声，看着大堂经理目不转睛道：“也不是闲得慌，我就单纯来面试，能进就进，不能进也不难过。”

余处安心中思考了一下，觉得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必要。即使他把事情抖出来了，顶多就是老叶和他都不被录用。

而不说的话，至少老叶还能留下来。至于老叶坑余处安的这笔帐……出去后再说吧，谁让自己单纯，随便就相信了别人呢？

老叶如释重负，满脸感激，轻轻坐下听大堂经理和余处安对话。

“你这样还面试呢？我去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都比你合适，难道你有什么过人的优点？”主管嘲讽道。

余处安想了想，灵机一动：

“不算过人，甚至有点鸡肋。我会八国语言，听、说、读、写这四样除了‘说’，其余都称得上精通。”

“真的假的？”主管满脸写着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