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伶人 2
“……师父?醒醒,师父?……;”
我迷蒙中抬起蓬松的双眼,看了眼推我手臂的手,后顺着往上看,半夏勾了若无的微笑正盯着我;
“半夏?要回去了吗?”说着打了个哈欠,顺带一边伸了个懒腰;
半夏摇头,盯了眼旁边亦正盯着我们的白陌;
“不是,君主说戏妖要出来了,让我叫醒师父也瞧瞧;”
我伸懒腰的动作顿下,扭头瞟向静然斜睨着我的白陌;
“让我看什么?是想让徒儿瞅瞅是师父漂亮?还是他漂亮?”
虽白陌把戏妖说的神秘美感,但我似乎没多大兴趣;与其在这里耗着,我更喜欢回家躺床上睡大觉;
闻言的白陌无形勾了下嘴角,仿似隐约高兴,后伸手撑腮,闲悠悠的盯着我;
“既知是徒儿,可知何为逾越?”道的淡轻闲悠,可见他此时心情不错;
我突然明白他刚才无形勾嘴浅笑是从何而来了,应是察觉我已经不自知从心底认了他这师父吧;
我一边自顾倒茶,喝了口,又拾了块糕点咬了口一边嚼着;
“对师父不敬,方为逾越,我这可是夸奖,与逾越无半点关系;”
白陌依旧无表情的盯着我无拘的吃着糕点;
“对师父不敬,方为大逆不道,看来,你不但笨,连墨水也少的可怜;本座怎就收了你这么个弟子?”
“别,还来得及,正好我也不想让自己过的太拘束;我喜欢主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既然不喜欢,我也不想强人所难;”我抬手一口接过;对于武术这一块,真不太执着,却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执着;
“但本座不喜欢半途而废,偏偏执着于此;一天为师,终身为师;”他一口就接过我的话,说的毫无波澜,目光却一刻也没离开过我,无表情的紧紧盯着;有种逗我为趣的感觉;
我叹口气,撑腮一边嚼着糕点,目光移了戏台上;
“你开心就好;”懒懒的回应了句;
突然,蓦然感觉楼房微微震了震,能看到周围气流如水波一般荡漾微颤了下,瞬间,戏台的景象突然僵冻,后烟雾般飘散,戏台上动作顿住的女子便消失了;
果然是幻境;
我与半夏莫名不解的相互对视了眼,便看到一楼中央一烟雾突现,人影般的烟雾从一楼中央几个跳点后直接出现在了戏台上,很明显用的瞬移;
艳丽的红衣戏服人就立在那唱戏女子消失的地方,默默的立着,孤寂清怜的目光呆滞的盯着脚边地上;虽看不清他的容颜,但瞧得出的是个美人;
这,应该就是白陌口中的戏妖吧;
“这就是戏妖吗?”我为确定,问白陌;
“是的,师父;”半夏瞟了眼其君主,见其不回应,便替他回应了我;
我了然点头;
“就是因刚才那女孩产生出来的戏妖吧;师父,你能说说,女孩的故事吗?他,是男的吧?”能使其灵生出戏妖,这样的女孩突然让我有些好奇了,也很好奇戏妖与她间的故事;
白陌沉默着,目光只盯着台上的戏妖;戏妖果真如白陌说的俊美,亦倾国倾城,美的让人辩不出是否男女;
我目光着白陌的目光投向台上的戏妖,看着戏妖在戏台上沉默的站了会,蓦然看到他的身形突稍动了下,蓦然,楼内莫名的就响起了戏曲伴奏的乐器声,随即,便见台上戏妖一旋身坐下,衣袖一扬,一抖,细音开口轻唱;
一悲一喜一抖袖,一跪一拜一叩首,一颦一笑一回眸,如开放在黑夜里的赤莲,娇柔温柔,古典高雅,婉转惊鸿,亦谦华;
看着,让我忘记了刚才问白陌的话;
“是;此戏妖虽是那女子痴情欲绝产出,却痴情于此女子,原本出于戏文的戏妖本只痴情执着于戏曲,而他,却偏生的例外了;他用自己的灵力一直重复着那女子唱戏时的场景,在此亦有上百年,因为不舍眷恋,迟迟不肯离去;”白陌这才悠悠的回答我的问题;
“那他为什么现在肯了?不是说戏妖一生只能唱一场戏吗?他不知道吗?”我疑惑道;
“知道;”白陌回答极快亦肯定;
我只疑惑的盯着他,却不出口提问,他却懂,着手上的酒杯呡了口酒继续道;
“无人信仰的无主戏妖不会有灵力来源,终归有灵力散尽的一天,他能凭借毅力独自一人支撑几百年,已是不错了吧;如今他来上了戏台,是因为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戏妖衍生于戏台,必命陨于戏台,这,永远是他们改变不了的宿命;”白陌说至此似有丝叹息的恻隐;
是吗,就像神明亦需要人类的信仰的道理一样的吧;
“他能支撑这么久,该不会也有你的支助吧?”我笑道,虽是笑语,但是肯定的;
闻言,他把玩酒杯的手顿了下,后收回目光盯着我;
“看来你也有不笨的时候;对,他主人走后,本座便是他唯一的倾听者,他能徘徊于此几百年,也是本座资助他的灵力;”
我静静的盯着他;
“你果然很闲;”道的心口不一;
他看我一眼,转移了目光,盯着台上的戏妖独自清冷的唱着,不接我的话;
“你为什么要帮他?钦佩于他的痴情?”我继续自己的疑问,不管他回答与否,一点也不尴尬;
“你自己不是说了,本座闲的;”他却捡了我的话来回答;不过,肯定不是这样,应该是我说的是对的;
我不以为意,拾了块糕点咬了口;
“那,那女孩呢?怎么死的?”一边嚼着道,目光盯了眼台上,又盯着白陌;
白陌撑腮的手不变,目光盯着台上;
“服毒了,死在戏台上;”
“为什么?”我吃糕点的动作顿了下;
“曾经尊贵的金枝玉叶,后来的卑微戏子,最后的痴情流失于无情水,终归戏子无归;唱尽他人痴情无数与悲喜,亦唱尽了自己的孤苦凉薄;”
闻言,我一脸鄙视盯着他;
“我想听实际的,不想听这文绉绉的虚拟词;”
他收回目光盯了我半晌;以为他会怼我几句,却没想他又重新概述了遍;
“女子本是丞相之女,其父枉法贪赃被贬,没了权势的家道几次中落后,女子被卖成了戏子,途中遇到了一来戏楼听戏的少年,对此女子一见倾心,一来二去后,并允诺会娶其为妻;然,终归身份殊途;负了她的何止只此少年郎,是世界对她的不公,各种世间舆论的枷锁,希望寄托后的黑暗,终归不是一弱女子能承受的;”
我终于能理解白陌为什么这么知世故了,是看的太多了吧;
我沉默的点点头,抬眸,看到白陌也挺安静的;
“我说,师父,你该不会是我的霉运吧?自从遇到你以后,感情我听的最多的就是悲情戏;”我说的真诚;
“以后这些,你还是不要带上我了,我应付不来;”我说着一边摇摇手;
“本座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太入戏?本座的话你不放心上,关本座何事;”
呃,这好像有说这话吧,似有点印象;
这时,乐声戛然而止,望向台上,戏妖一个终止动作停顿了在那里;
戏幕已闭;
我反应的看向台上时,看到台上的戏妖周身蓦然闪现了丝光芒,随后看到他周身光芒开始飘散;
“他要消失了吗?”我望眼细细盯着台面的半夏,又盯着旁边的白陌;
“戏幕起戏幕落,终是红尘客;”白陌静静的轻然道了句;
虽回答不直白,但已回答,且带着叹息的词句;
眼看着戏台上的戏妖周身光芒溃散,飞散的光点如星光般的美丽优美,却清凉;
不过几分钟,戏妖的身影就那样溃散消失,但最后却化作一光点,飘拽着飞到了白陌的面前,白陌伸手接过,落在他手上后变成了一对血红的珠子,好像是耳钉;
白陌没有丝毫惊异,仿佛这是他意料中的一般,不,应该说,他几百年前‘陪伴’,等的就是这个吧;
他没有迟疑,取了其中一颗后,剩下的那颗直接移到我面前;
“嗯,本座赐你的;”
惊异的我纳闷的盯着他不明所以的眨巴眨巴着眼睛;
“嗯?给我做什么?”很是奇怪他这一做法;
他见我不接,让珠子溜到手指上后,捏着直接掐在了我的左耳朵上;
“啊,你干嘛?”
我痛的叫了一声,他手拿开后我连忙抚了自己耳朵;我摸了摸自己耳朵,一只耳坠,往上移点又被他加了这耀眼血红的珠子,虽说现代没什么,在古代应该很奇怪吧;
“这样好奇怪吧?”我给无表情的白陌看了下后,盯着他,不是很感激;
他却悠然的眨一下他那美丽的双眸,瞟了一眼戏台,后起了身;
“奇怪又怎么了?这对血珠于佩戴者可以心灵相通,感知彼此是否危险;本座既然是你师父,自然要保你安全;”
他说着,抬手将另颗血珠掐了自己的右耳朵上;他手一移开,便看到血珠闪过一耀眼的亮光,泛着丝血红的光芒;显得格外的醒目,惊艳,亦华贵,一看就知道不是俗间物;
这样乍一看白陌,显得他更加美艳;
“走吧,回去了;”
他说完,转身欲走,却突然停步了;
本起身的我与半夏愣了愣,盯着白陌的背影,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正在纳闷奇怪之际,感觉楼房又微震了震,蓦然,看到房顶竟然慢慢的消失了,如戏妖消失的情景般,化星光飞散;
一座大楼,不过几分钟,就那样消失不见了;
我再低头看自己脚下时,发现自己就站在土地上,面前,除了漆黑阴森的森林,什么也没有;
“白陌,啊不,师父,你偶尔能以人类的逻辑思维来思考么?你这样,迟早会把我给吓死的;”
白陌静然盯我一眼;
“放心,本座吓不死你;”满满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