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竺可馨意志低沉
秋日斜阳透过窗帘缝隙洒落一地辉煌，一个身影背对房门坐在床边，两眼无神地盯着雪白的自由垂落的窗帘一动不动，眼底是无尽的深渊，深不可测。
楚澈轻声打开病房门，生怕吵醒熟睡中的人，手里的早餐正热气腾腾地散发着香气。
“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不再睡会儿吗？”楚澈走到病床边，一边放下手里的早餐，一边关心地问道，言语里尽显温柔。
楚澈见关心并未得到回应，他也并未多想，只当是竺可馨睡意还未消散，便转身径直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让秋日暖阳在室内尽情挥洒。
竺可馨揉揉被阳光刺痛的双眼，厚重的黑眼圈在阳光下一览无遗。
“怎么了，昨晚是伤口又疼了，所以没睡好吗？”楚澈双手捧着竺可馨的面颊，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张神色黯淡略显疲惫的脸。
“对不起，我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拉你出去，不然你也不会出车祸，也不至于······”楚澈语气哽咽，神色瞬间变得深沉，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落，正好落在竺可馨的手臂上。
竺可馨被一丝冰凉惊醒，“没关系的，不关你的事。”脸上看不出一丝神情，然后看了眼病床旁正在冒着热气的食物，说道：“我饿了。”
楚澈见竺可馨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心中莫名欢喜，立刻抓起衣袖，擦干脸上的泪渍，然后将床头的食物打开，送到竺可馨面前，然后一勺一勺地送到竺可馨的嘴里，亲眼看着她吃完一整碗粥才肯放心。
“哟，不错！不愧是女人中的汉子，都这样了，还能干掉一整碗饭，着实厉害。”病房里响起了谷欲涛那令人作呕的声音，竺可馨不用看，脑子里都能拼凑出谷欲涛此时那张欠揍的脸长什么样。
“那是，即使现在把你剁了煮了，我也能吃得下去。”竺可馨并未抬头正眼看谷欲涛一眼。
“不愧是嗜血魔女，哪天要是我被害了，凶手绝对是你，楚澈你记得给我作证哈。”
“你的脸皮真的是你身上最神奇的地方，可大可小，可薄可厚，甚至可有可无。”竺可馨感觉自己胸中似有一股怒火即将喷薄而出，“今天医院的保安估计没长眼，怎么连宠物都放进来了，别人脖子上的东西叫脑子，而你的充其量只能叫做装饰物。”竺可馨说完，心里积蓄太久的热流倾泻而出，委屈、懊恼、痛苦、不甘如冲出牢笼的洪水猛兽般一发不可收拾，两行清泪肆意流淌，哭声响彻整个病房。
“谷欲涛，我以为你是来安慰她的，没想到你是来添堵的，这里不欢迎你，赶紧给我出去。”楚澈说完，将谷欲涛驱逐出了病房，然后将眼前这个哭成泪人的竺可馨揽进怀里，一声不吭，任由热泪打湿胸前的衣衫。
谷欲涛走出病房后并未立刻离去，而是背靠着病房门口的墙壁，仔细地听着病房内的一动一静。
“你这是又把可馨给惹哭了？”杨主任查房正好路过竺可馨的病房，听到屋内传出的哭声，又正好看到自己的儿子站在门外，瞬间明白了，继续说道：“发泄出来也好，一直憋在心里也怪难受的。你啊，什么时候懂得以正常人的方式去表达，那便是成长了，女孩儿都是要哄的。”杨主任说完伸手拍拍谷欲涛的肩膀，然后朝不远处的病房走去。
谷欲涛望着母亲离开的背影，“可是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儿啊！”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谷欲涛神思有些慌乱，他听着病房中时起时歇的哭声渐渐平复，然后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去。
谷欲涛刚走到电梯口，此时电梯门缓缓打开，凌琅和钱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凌琅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此时尚早。
“现在时间还早，你怎么就走了？”凌琅不解的问道。
谷欲涛转身朝竺可馨病房的方向望了一眼，说道：“恐怕此时某人不愿意再见到我这张脸。”
钱峰本打算拦下谷欲涛，追问其话中缘由，可谁知此时电梯门已关闭，谷欲涛随着电梯也已下行。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感觉怪怪的。”凌琅不解的看着身旁的钱峰。
“不知道，没准儿是他两又发生了啥不愉快，吵架了吧。”钱峰不明就里，只好胡乱揣度一气。
凌琅和钱峰走到病房门口，见门没关，便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去。此时的竺可馨已经睡下，楚澈正在仔细的帮她掩好被子。楚澈见凌琅跟钱峰走了进来，随即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起身拉上窗帘，跟着二人退出了病房。
“可馨怎么样了？”凌琅关切地问道。
“昨晚应该没睡好，厚重的黑眼圈，刚刚大哭一场，现在累了，让她好好睡会儿吧。”楚澈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了眼床上睡得还算安详的人，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了地。
“哭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对了我刚刚在电梯口遇到了谷欲涛，看他的神情也怪怪的。”凌琅听说竺可馨大哭一场，心里即心疼又有一丝丝无助。
“哭还不都是拜谷欲涛所赐，也不知道是抽什么风，大早上的过来添堵，两个人在病房里怼了起来。”楚澈边说边对谷欲涛早上的行为恨得牙痒痒。
“难怪他说可馨不想见到他，不过他这么一闹也好，哭累了，这不正好可以踏实的睡一觉。”凌琅的一席话似乎正好让楚澈醍醐灌顶，豁然开朗。楚澈回想起早上他刚进病房时，竺可馨的样子，以及竺可馨现在安然睡下的样子，似乎明白了谷欲涛的用心良苦。想到这里，楚澈心里有一丝异样的，酸酸的味道划过。当楚澈得知谷欲涛跟竺可馨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时他都没有这种感觉，但是这一刻，楚澈心里竟然油然而起一丝危机感。
“睡着了吗？”杨主任看见杵在门口的三张熟悉的面孔，然后继续说道：“这臭小子的办法虽然荒唐，但是看来还是有点用。等她醒了来诊室告诉我一声，她该换药了。”杨主任说完转身走进了隔壁病房。
“我怎么有点没看懂，什么情况？”凌琅被杨主任的话搞得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趁着现在还早，你们要不出去逛逛，我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她就好。”楚澈看了眼现在的时间，说道。
“要不我跟钱峰在这里守着吧，你去休息会儿？”凌琅看了眼楚澈略显疲惫的脸，眼袋厚重的都快掉地上了，一看昨晚也是备受煎熬，一宿没睡好。
“不用了，再过两个小时，阿姨差不多回家梳洗完也就过来了，我等阿姨过来再说吧。”
凌琅见楚澈坚持，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好吧，等她醒了记得发信息给我们，我两就在附近逛逛。”凌琅说完便拉着钱峰转身离开了医院。
凌琅跟钱峰二人走后，楚澈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看着医院里进进出出的人，有人杵着拐，有人缠着头，有人躺在床上痛苦呻吟，也有人在康复锻炼处咬牙坚持着，有人步伐匆匆，与死神搏斗，抢救每一个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也有人心如死灰，无论医生喊破喉咙、苦口婆心讲的唇干舌燥也不愿意配合治疗。
当竺爸跟竺妈向竺可馨坦言她的伤情时，楚澈正好就在旁边，当他得知竺可馨可能因此与自己的所爱从此擦身而过，并且因此放弃她最爱的专业时，楚澈心如刀割，懊恼万分。当天晚上，楚澈回到家便坐在电脑前，甚至翻墙，扒完所有的网站后，谁承想得到的答案竟然与杨主任口中所诉如出一辙，这结论无异于晴天霹雳般让楚澈瞬间瘫软在座椅靠背上，动弹不得。
愧疚与不安让楚澈一夜无眠，当天刚放亮，他便早早的穿戴整齐，洗漱干净，然后坐上早班公交直奔医院，到了医院当他看见竺可馨坐在病床上，他心如刀割，一度甚至不敢看竺可馨的双眼，他怕从她的眼里看到的全是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正在楚澈出神发呆之时，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搀扶着拄着双拐的中年男子从他身旁走过，小女孩稚嫩的声音问道：“爸爸，疼吗？我们要休息会儿吗？”
男子低头笑着对身边的女儿说道：“不疼，爸爸要赶紧好起来。”说完两人便朝着康复中心走去。
楚澈看着渐行渐远的父女，心中似乎萌生出什么想法，眼神坚定如铁，然后起身，轻声推开房门，走到病床边，此时竺可馨仍在熟睡，脸上神情安然祥和，痛苦与不甘早已烟消云散。
“现在几点了？”楚澈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惊醒，猛的睁眼，发现竺可馨正盯着椅子上不小心熟睡的自己，眼睛里的神色已经回来了，冰冷也在渐渐消散。
“快十二点了，我怎么睡着了。”楚澈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此时已11:50，距离12:00已不足十分钟。
“你要是困了就先回家好好休息会儿吧，我已经没事儿了，放心吧。”竺可馨看着楚澈甚是疲惫的脸，一丝心疼不由的划过。
“没事儿，你先乖乖的等我，我去唤医生给你换药。杨主任已经来过一次了，见你正在熟睡，没忍心打扰。”
“嗯！”
这个“嗯”字如定心丸般，让楚澈慌乱不堪的心变得安定不已，他起身上前，在竺可馨的额头给她落下深深一吻，然后转身带上病房的房门便往杨主任的就诊室走去。
杨主任诊室的门紧掩，楚澈轻扣门扉，当屋内传出“请进”二字时，楚澈轻轻扭动门把手，见杨主任正在给就诊病患看诊，便不忍打扰。
“能否请稍等我一下？有个病患已过换药时间，急需处理，以免伤口发炎。”杨主任满眼恳切的寻求就诊患者的意见。
“可以啊，我的伤早已痊愈，今天也是遵循医嘱前来复查，再说了，要不是杨主任，我的这条腿恐怕已经不保了，我再等会就是了，杨主任不用跟我客气。”
杨主任一边感激患者的体谅，一边唤来同行的实习医生，随同楚澈一起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到了病房后，杨主任一边仔细的给竺可馨检查伤口复合情况，一边给身旁的实习医生讲解，轮到换药时，也是一样耐心而仔细的讲解每种药物的使用剂量、用法及注意事项，杨主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竺可馨需要留心注意的地方，以及需要忌口的食物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