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深夜哭声
“爽，爽，实在是爽！这是我老人家生平吃的最过瘾的一顿饭了。宗上，以后三餐都按照这个标准准备。即使味道稍微差些，量是一定不能少的。”
老人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懒散地吩咐宗上。
宗上听完老人的话，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晕倒在桌子上。如果每顿饭都按这个分量去做，他一天的时间估计都要花费在做饭上了。
“先生，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宗上小心谨慎地问。
心情大好的老人这次没有嫌弃宗上的婆婆妈妈，难得语气和缓的说：“有什么话只说。”
“先生，如果每天都这样用餐的话，恐怕会对您的身体产生不良后果。而且小蝶和木子终归还是小孩，大概负荷不了如此数量的食物。”
“你的意思是如果每天都这么吃的话，我们会被撑死？”
老人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沉吟不语。
“你是不是觉得每天做这么多饭菜很累，想要偷懒？”
宗上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急于澄清自己的清白。
“先生误会我了。我真的是为了您和两个孩子的身体着想，还请先生明鉴。”
“你说的不无道理。如果我老人家没有病死，没有老死，最后撑死了，天下人会嘲笑我老人家没有肚量。”
“也罢，看在你一向尊师重道的份上，我老人家就勉为其难相信你一次。”
“以后不必每天这么做饭了，但我老人家想要痛痛快快吃一顿的时候，你不能找乌七八糟的借口搪塞我我人家。”
如蒙大赦的宗上对老人感激地点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无论先生什么时候想吃，我一定倾尽全力为先生做最美味的饭菜。”
“我明天早上就想吃。”老人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宗上张开的嘴迟迟没有闭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老人，窘迫至极。
看到这一副画面的小蝶咯咯地笑起来，好像随着和煦春风摇摆的娇嫩花朵。
“不要这么紧张，开玩笑的。我老人家只想检验一下你的话是否真实有效。”
老人一脸坏笑地盯着宗上。
宗上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赶紧起身，借口洗刷桌上的碗盘，迅速逃离老人的视线，唯恐慢一步又会被他戏弄。
注视着宗上逃之夭夭的背影，老人喃喃自语：“不就是开个玩笑嘛，至于恐慌成这个样子。无趣，无趣，着实无趣……”
老人笑呵呵地转向小蝶和木子。
小蝶一副若无其事，不予理睬的样子。木子则好像被一条毒蛇盯着，坐立不安，却没勇气像宗上那样找个幌子走掉。
他拘谨地低下了头，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要跟我说话，千万不要跟我说话……”。
命运有时就喜欢作弄可怜的人们，希望的事情不会发生，害怕担心的事情则一定发生。
木子心中不停念叨着，老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便不再离开。
“小木子，可知你的父亲怎么称呼我？”老人出奇温柔的语调让木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父亲称呼您为先生。”木子小心地回答，担心自己会成为第二个宗上，一不留神就被老人捉弄得狼狈不堪。
“那你和小蝶又是什么关系？”
“父亲让小蝶称呼我为哥哥，我把小蝶看做妹妹，誓要保护她的安全。”
这个问题让木子有点儿紧张，但他还是有条不紊地如实回答了。
“现在小蝶是如何称呼我的？”
“小蝶称呼您为先生。”木子被老人的问题绕得云里雾里，据实回答。
“那你又该如何称呼小蝶呢？”老人露出狡黠的微笑。
“小蝶妹妹。”
木子搞不清楚老人到底想要问什么。他的内心固执地坚持，只要在人间，小蝶就是他的妹妹。这不仅是父亲的命令，也是他对自己的誓言。
老人本想看木子落入他设计的圈套，却由于木子的固执而落空。
他因为计谋失败而气得吹灰子瞪眼，看到木子一脸懵懂的样子，又不好冲着他发作。如此一来，老人的脸涨得通红，嘴里不停地小声咕哝着。
木子看到老人奇怪的表情，担心回答错了，小声地问：“先生，可是我哪里说错了？”
老人终于憋不住心中的怒气，冲着木子大吼：“我不想看见你，赶紧给我消失！”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木子看了一眼愤怒不已的老人，困惑不解，却不敢多问，一溜烟地跑到后院，帮助宗上刷碗去了。
小蝶望着暴跳如雷的老人，再次发出银铃般清脆的咯咯笑声。
宗上听到先生的咆哮，看到木子仍云里雾里不得要领的神情，冲着他竖起大拇指，露出赞许的笑容。
木子愈发糊涂了。
一轮弯月悄悄爬上夜空，撒下点点光华。
小蝶和木子显出困意，今夜将是小蝶第一次在没有熟悉亲近的人的守护下独自入睡。
或许是不适应，尽管睡意仿佛涨潮的波浪，一波强似一波，她仍强撑着不肯睡觉。
最后，生物遵循的本能规律打败后天形成的意志力，她趴在桌上睡着了。
宗上将她轻轻地抱起，慢慢地把她放在了早已安排妥当的床榻之上。
他凝视着小蝶安详的睡容，希望远离亲人的她可以做个好梦。接着，他走向隔壁的房间。木子和他睡在那里。
回到房间，宗上看了一眼已然睡熟的木子，走到椅子前面坐了下来。
他感到有点儿无所事事，想要找个人聊聊天。然而，身边除了两个已经入睡的孩子，就是那个嬉笑怒骂的老人了。
想到老人，他露出无奈又苦涩的笑容。
老人对待未成年的孩子是一副为老不尊，嘻嘻哈哈的样子，对待他们这样的成年人却总是吆五喝六，冷嘲热讽。
宗上回想起第一次随木余拜见老人的情景。
木余对老人的敬仰之情溢于言表，一路上不停地对他讲述老人异于凡人之处，惹得他迫切想要见见被木余尊为天人的这位先生。
见到老人的那一刻，他倍感失望，怀疑地瞥了瞥木余，分明在说：“这个邋遢的糟老头儿就是你口中无所不能的先生？”
纵然老人对他大呼小叫，木余依然附耳听命，陪着一副笑脸。
宗上觉得不是木余疯了，就是老人疯了。尤其令他难堪的是老人在训斥木余之后，望向自己的目光中竟然有一丝鄙夷。
老人朝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嘴中嘀嘀咕咕地说着：“可惜，可惜，太可惜了……”
年轻气盛，且骄傲自负的宗上起初彬彬有礼地问：“老人家，请问什么可惜了？”
老人莫名其名地反问一句：“我说的话，你会相信吗？”
宗上心里感到怪怪的，为何眼前的老头儿貌似非常了解他的脾性。
年纪尚轻便在美食方面有着很深造诣，显露头角的他，很少能够听进别人的建议。
对于老人的问题，他给出了还算客套的回答：“如果老人家说的对，在下自然听。”
老人嘿嘿笑了几声，仿佛在嘲笑宗上的虚与委蛇。
“明明有着极高的武学天赋，却将时间浪费在其它事情上，你说可惜不可惜？”
宗上露出不悦的表情，反驳道：“老人家此言差矣。或许我确实有武学天赋，但更喜欢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我的生活由我自己掌控，何须听凭他人指手画脚？”
老人并没有因为宗上的反唇相讥而生气发火，淡淡地说道：“等你发现自己喜欢的这件东西不能帮助另外一种喜欢的东西时，你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吗？”
当时宗上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但那件事情发生后，他的心里充斥着满满的悔意。
或许因为折服于先生的本领，或许因为内心的自责和愧疚，再见到老人时，他收起那份骄傲和自负，对老人言听计从，俯首听命，再无半点不满和不敬。
只是有时他还是会怀疑老人真的如木余说的那样无人匹敌，毕竟他从未见到过他出手。
万一小蝶遇到危险，先生能够保护她平安无事吗？
沉浸在往事回忆中的宗上突然被隔壁房间传来的刺耳哭泣声拽回现实，哭声充满了慌乱和恐惧。
来不及细想，他站起来，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