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饕餮大军
迷迷蒙蒙中，司徒烈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他梦到一群黑猫包围着神皇，金色的眼眸射出妖异的光芒，一步步逼近神皇。
神皇向他伸出求助的手，他却视若无睹，冷笑着等待黑猫将神皇吞噬。
更令他恐惧的是，他的怀中竟蜷缩着一只硕大的黑猫，不时舔舐他的双手。
他厌弃地想要甩掉黑猫，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它摆脱它。与此同时，围攻神皇的猫群转过头，冲着他露出仿佛嘲弄的笑容。
司徒烈猛然惊醒，发现他的手已离开若云，手心之中全是汗水，湿漉漉的，黏糊糊的，好像真被某种动物舔舐过一样。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仰望天空中的一轮弯弯明月。
月亮发出惨白清冷的月光，照到他的身上，在他身后拖出一道孤独落寞的长长阴影。
他反复回想着梦中的情景，梦中的黑猫究竟代表着什么，是真实的黑猫还是隐喻其它东西？
他摇了摇微微发胀的头，露出自嘲的微笑。或许仅仅是因为若云受黑猫惊吓，失足跌倒，他又没有保护好神皇，才做了如此诡异的梦吧。
傍晚的天空不再那么明亮，西方天际飘浮着几朵深灰色的云朵。夕阳越来越微弱的光芒已不能驱散它们，反而将它们映衬得更加阴暗。
突然天空猛地震荡一下，仿佛平静的湖水被飞鸟略过，又像一颗果实从树梢坠入湖中。空中出现肉眼可见的圈圈涟漪，急速地向远方扩散。
那一刻，天空好像化为巨大无匹的湖面，而天空之下的一切事物则好像进入湖中世界。
目睹这一诡异景象的人们变成了因湖面波动而四散逃窜的鱼虾，茫然无措，战战兢兢。
老人站着一动不动地仰头注视动荡不安的天空，脸上现出少有的凝重表情，一双苍老的眼中不时划过锐利的光芒。
不知何时，小蝶站在老人身边，脸色苍白，仰头望着天空，一言不发。
木子则是一会儿看看小蝶，一会儿看看天空，眼中有着紧张不安的神色。宗上默默地凝望着小蝶，脸上挂满忧虑。
天空中的异象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又恢复了安静，甚至西方那几朵云彩仍好好地飘在空中。
老人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凝重的表情重新被层层叠叠的皱纹掩盖，双眼变得平淡无奇，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他低头看看仍目不转睛盯着天空的小蝶，心中响起一声叹息，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轻声细语地对她说：“不用担心，一切都过去了，天不会塌下来的。”
“先生，父皇是不是出现了危险？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去？”
老人的安慰并未消除小蝶对神皇的挂念和担心，她明亮的大眼睛闪着晶莹的光芒，声音因为过度担心和恐惧而颤巍巍的。
“天空出现波动的第一时间，我确实可以带你回到神界，但现在恐怕不能了。”
老人望着小蝶梨花带雨的大眼睛，认真地说道。
小蝶注视着老人真诚的双眼，知道他没有欺骗自己。虽然心中忐忑不安，她并没有纠缠老人不放，而是沉默不语，偶尔仰头望望天空。
看着闷闷不乐的小蝶，老人知道她在挂念什么。
略一思索，他用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小蝶，我老人家虽然不能准确无误地说出究竟发生了什么，大概情况还是可以推测到的。”
“坦白地说，封印确实出现了问题，你父皇可能遭到了反噬。不过，最后封印还是成功了，这绝少不了你的父皇。所以尽管你的父皇遭遇反噬，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小蝶专心致志地听着老人的分析，面部表情随着老人的讲述发生急剧地转变。
当老人说到神皇被反噬所伤时，小蝶紧张地握紧了小手，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体僵硬，好像要倒下似的。
当老人说到封印成功，神皇并无大碍时，她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脸上渐渐有了神采。
最后，她向老人投以感激的目光，却发现老人眼中满是怜爱之色。
老人无法预知小蝶是否会遭遇更煎熬的心灵路程，却第一次虔诚地向上苍祈祷，希望上苍保佑小蝶今后少历磨难，多些坦途。
然而老人失算了。
他没有猜到封印成功后发生的事情。神皇淳于颉并非安然无恙，相反他昏迷不醒，岌岌可危，命悬一线。
华灯初上，天完全黑了下来，宗上招呼老人、小蝶和木子进屋吃饭。
面对满满一桌子的美味珍馐，老人眼中放射出兴奋的光芒，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滴到桌子上了。
小蝶似乎仍因为傍晚天空的异象而心情不佳，眼睛呆呆地望着桌面，思绪却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宗上目睹活泼的小蝶对她喜爱的美食无动于衷，脸上现出丝丝焦虑。
木子表现的犹疑不定，一方面被桌上的食物吸引，一方面看看闷闷不乐的小蝶又有些担心。
“人活在世上，面对美食却挂念着无能为力之事，实在愚蠢的很。且不提这样做有无意义，单单浪费粮食这一条便是极大的罪过。”
“你们继续心怀大事，唉声叹气，我老人家可是要好好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开吃喽——”
桌子旁边起初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演变成杂乱而清脆的撞击声，同时伴随着吧唧吧唧和含糊不清的嘟哝声。
小蝶三人不约而同地转向老人，看见他嘴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一边用力咀嚼着，手中的筷子不停地在碗盘之间移动。
如果仔细观察和聆听就会发现，老人每次移动筷子都会发出不同的碰撞声，但连起来却好像一首欢快的乐曲，令人轻松愉悦。
不知是微妙的音乐影响了小蝶，还是老人略显贪婪却享受的吃相感染了小蝶，她的眼中闪现出点点火花。
终于，小蝶拿起来桌子上的筷子，加入了老人的饕餮盛宴之中。
味道鲜美的食物暂时压抑住小蝶内心的忧虑，她的脸上发出喜悦的光彩，手中的筷子风卷残云般伸向各个碗碟。
宗上和木子看到高兴起来的小蝶，也加入了她和老人的饕餮大军。
宗上、小蝶和木子吃饱之后，看看空空如也的碗盘，惊讶于自己竟然吃了这么多食物。老人却是一副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模样。
按照老人的指示，宗上做了两倍于中午的饭菜——也就是十个人的饭量，现在却被他们四个人吃的一点儿不剩，而且四人之中还有两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