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尊严的代价
“王处长，能借我手机吗？”
那双浓眉大眼在大饼脸上眨了三下，终于是反应过来。
“差点忘了，你家里人该急死了。”王处很不好意思的傻笑一阵。
理解，毕竟你们通常捞起来的都是尸体，没有打电话这回事。
接过手机，原以为自己会先拨通女朋友的电话，但是理性告诉我，在不能失业的前提下，还是应该先拨通老板的电话。
忙音。
高云翔没有接，这是意料之中的。我有点犹豫了，旷工三天是会被无条件解雇的，保密协议仍然有效。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全看老板是谁。代理公司是高云翔直辖的独立企业，现在是云馨代管。如果高云翔接电话，这件事完全可以就这么过了，但如果打给高云馨，后果难料。
我对陈鹿女士的绝望眼神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每个月都要还这么一笔钱，一旦失业，逾期的后果，家人的生活费，巨大的压力足够摧毁一个人的精神。
犹豫再三，我还是先给露涵发了一张照片。既然没想好怎么跟高云馨解释，那就先不解释。反正海巡艇回到岸上，肯定是太阳落山之后了。
露涵几乎立即回电话。
“我很好。”听到我的声音，相信露涵应该安心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我不知如何安慰她，好在自己还活着，结果还是好的。
“我们晚点再说，我要先把工作保住。”
露涵愣了一下，努力忍住哭腔。她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是什么也没说出来。那一瞬间，我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只是我无暇关注，输入高云馨的号码，我的手指刚刚按下去，立即触电似的按下红色圆。即便准备了这么久，我依然不敢面对她。
然而仅仅数秒后，她竟然拨回来了。
“是我，我获救了。”
“太好了。”高云馨痴痴地笑，“要是你死了，就买不回来了。”
“这几天算我请假，我会加班的。”
“不……”高云馨的声音冷艳而悠长。“我的价钱不一样了。”
我浑身打了个冷颤，这个女人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你的父亲住院了，你也旷工了三天。按照合约，我可以炒掉你，而不负任何责任。”
“你威胁我？”这是很不冷静的一句话，但怒火已经让我无法保持理智。
高云馨冷冷的笑着，就连我接电话的手也感觉到无尽寒意。
“你还不明白吗？那个女人欠了银行二十万，光是逾期罚息就足够把她送进监狱。你真的愿意她这朵娇花被送进高墙吗？”
我冷笑一声，高云馨也许算无遗策，但她对露涵的了解实在是太肤浅了。
“高小姐，你真的觉得一个随随便便花掉一万多块钱，信用卡限额二十万的女人会拿不出二十万过桥资金吗？”
“郭先生，也请你想清楚。只要她愿意，别说二十万，一百万一个晚上也会有男人愿意付账的。她这种没有经历过社会丑恶的女人，只要逼到那个地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会给她一笔钱，把她捞起来，再把咱爸转到邕江市的医院。”
这个女疯子！
“你不怕我拿了钱立即分手吗？”
“答得好！”高云馨大笑，“你就是那种哪怕错了也会负责到底的男人，也是我非要买下你的理由。”
你不如去宠物市场买条阿拉斯加算了，它还比我持久度高呢！
“其实我不着急的，距离信用卡逾期还有段时间呢，你可以试试。”高云馨故意改成娇媚的嗓音。就像一只玩弄猎物的黑猫。
挂断电话，我气的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王正科看我我这个样子，虽然没有听我的谈话内容，但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老板没有原谅你？”
“比这严重多了。”我没好气的回话，“有些人老觉得自己特值钱，孰不知已经快跌破发行价了。”
“我没听明白。”王处这人根本不炒股，自然听不懂发行价。
我正是一肚子火没处撒，索性就朝着王正科倒苦水。
“你说说看，一个快30岁的女人，一年拿着百万薪资，满脑子要嫁一个高大帅气年薪百万的老公，你说她是不是傻？”
王正科点了点头：“说实话，我也不会要的。”
“对嘛！人家月入一万的都会选一个没钱但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嘛！”我气得污言秽语脱口而出，“买买买！你买群鸭子开妓院吧你！”
王处也不知道我在骂谁，见我情绪激动的样子，没有答话。倒是我自己冷静下来了，财富、美貌、聪慧，女人有一样就算不幸，高云馨三样都有，典型的大不幸，最惨的还是她不知道自己正在不幸。
不行！这个女人心机太深，又太狠毒，万一她找个男人趁着露涵缺钱的时候动手脚怎么办？不说别的，灌醉露涵拍下裸照，她就完蛋了。
看来有必要商量一下，让爸爸将乡下的虾塘、果林之类的财产卖掉一部分，赶紧还上信用卡的账单才是正经。
高云馨肯定辞退我，明天还要把简历准备好，就算是跑去送外卖也好啊。
赶到医院，露涵已经陪在爸爸身边了。
“臭小子，怎么这么晚？”爸爸这是中气十足呢。
“病人除了头部受创外，其他外伤并不严重，术后6小时苏醒，情况良好，我们已经把他转出ICU病房了。”叶医生将文件递给我，要我签字。“两周内需要服用降压药，密切观察感染情况。”
“谢谢医生。”搬出ICU，这是今天最大的好消息了。
露涵将一台苹果4手机塞到我手里。
“旧的，将就一下。”
我也不推辞，现在的我如果要买新机器，大约也只能买老人机了。
爸爸被我们当成空气一样撂在那，表情是有些不高兴了。
“臭小子！这谁啊？”
“爸爸，她是我同学赵露涵，也是我女朋友。”
爸爸笑得合不拢嘴，我甚至有点担心他的伤口会不会裂开。
“爸爸您别激动，钱有保险公司兜着，您就安心休养。”
“好！修！修好再说！”
“我跟露涵有点事情说，爸爸你先休息。”
尚未合上房门，露涵将我一把抱住，死死不肯放开，温润的身体仿佛没有骨头一样，梨花带雨的脸庞我见犹怜。
“我命硬，没事的。”
露涵身上的味道不是太好，她体香霸道，就是怕脏，只要一两天不洗澡，身上的香气就会混成一股臭气。我失踪这两天，她肯定急得什么都不顾了。这么爱干净的女孩子，实在是难为她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记住，如果高云馨来电话，直接拉黑，什么都不要信，懂么？”
露涵抹干眼泪，凤眼横眉：“我不怕她！”
“不是怕。而是这个女人的心智太过可怕，我怕……”
我怕你智商拼不过，被她骗到阴沟里。照顾到露涵的傲气，后半句是无论如何不能说的。
“总之，这件事我来扛。你千万不要想着为我做什么。”
话音未落，手机短信已经打到屏幕上。
“她把你解雇了？”露涵惊叫。
“买货压价而已。她不会把我怎么样，我怕的是你吃亏。”
“她能把我怎么样？”露涵很不服气。
“你可是清白的女孩子家，她把你灌醉拍成照片，你说会怎么样？”
露涵眼神闪烁，看得出来有些怕了。她这份卖房子的工作虽说不需要应酬，但同事之间喝酒是免不了的，这些人什么时候是人什么时候是鬼，谁能知道。
“还有一件事，高云馨竟然知道你信用卡欠了20万。”
“怎么会……”
“她的电话我没有来得及录音。这件事你要注意收集证据，必须报案！”
“为什么？”
“她这种人，吃硬不吃软，把她买通的那个银行职员找出来处理掉，才能震慑她！”
“好，我听你的。”
露涵低眉，楚楚动人。又抱了一会儿，想到她可能没吃饭，我牵着她离开医院，在附近找了家小馆子。
“这些天，你委屈一下。”
看着露涵嚼蜡一般的表情，我就知道这碗牛肉面的味道很不怎么样。人要是饿急了树叶都能吃得下去，但是露涵也许是个例外。就像一朵娇花，在这种又脏又油的地方总是格格不入的。
“我可以的。”露涵的笑容让我更加心痛。
贫穷勿恋富家女。老人这句话真是不错的，倒不是嫌贫爱富的问题，而是她的生活水平太高了，我的压力会非常大。一旦物质跟不上，就算她愿意吃苦，我的良心也过意不去。人家的生命中本可以没有你，可以在城堡里等待一个王子，一辈子不走出这座城堡。
但是你来了，一个黑骑士，把公主抱走，带她流落江湖。如果能够好好照顾她，倒也不失浪漫情怀，可江湖更多的是腥风血雨。
“露涵，我这几天要去一个地方。那位老先生救了我的命，他瞎着眼睛住在岛上，我无论如何要回去道谢的。”
“好！我下班就来看爸爸。你放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