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山高路远有缘见
花太岁的阴险狡诈，数月前她便已经领教过了，方才在屋里那表现定都是因为玄御在，她记得这小子怕极了他。
“臭女人，算你识相。”小娃儿松开了她的手，前后两幅面孔展现地淋漓尽致。
今日的月亮有些格外圆，如若细看那白月，总能看到覆盖了一层怖人血雾。
花太岁负手站在树下，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小大人，糯糯开口道：“臭女人，我且问你左苏御，他是如何活过来的？”
当日男子死掉的雨夜，他在阁楼之上温习之乎者也，觉得乏闷便推开窗子透透风，却遥看到那底下的血腥打斗场景。
黑衣人们个个发了狠劲想要那个男子死，男子满眼充血，吃力地往前跑。
人影近了，他才认出那男子是左苏御，想到他与花爹爹嫁诈死，远离晏京，躲至鹿河，不能让左苏御给发现，因而他随即关了窗子。
不过，花太岁显然被那场景吓到了，尔后的几日都发了高烧，卧病在榻。
不久后，鹿河县便传来内阁第一首辅左苏御被刺杀身亡在庄泉客栈的消息，左苏御的棺木被送回晏城那日，花锦戴了毡帽，一身素衣前去送了行。
那几日，他的花爹爹饮了不少酒，连带着他也多了几丝难过。
后来不知在哪次醉酒之时，他的花爹爹告诉他，晏城里那个冷面的首辅，其实是他的亲大哥，左苏御虽冷血无情，但却在当年左府他生母同人苟合事发，眼看他便要被人活活打死之时，出来救他之人。
花太岁的年纪尚幼，但终归也是明事理的娃儿。
当日在阁楼之上因胆小关了窗子，如若让花爹爹前去营救，左苏御恐能有一线生机，他因此事，心生愧疚，暗地里给他这位“大哥”烧了不少的纸钱。
话说回来，明明是已经死的人，怎么可能又重新活了过来？
莲墨凝眸打量着他，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小娃儿有些同此前见到的不一样。
难不成也是哪位大人物觉醒了？
不行，觉不能让他知道阿御是如何死而复生的，她得打个幌子圆过去。
莲墨叉着腰，揪了揪他的粉红小耳道：“只许你同花锦诈死，难道就不能让左苏御诈死么？”
“诈死？”
当日，他亲眼看到那个男子浑身上下全是血，心口要害更甚，他透着窗子遥看过去，怎么看他都不是能够活着的命数？
莫不是遇到哪位神医了？
“小子，你到底有何事想同我说，便快些说。”女子面上似乎多了些不耐烦。
事实上，她不想再回忆那种失去心爱之人时撕心裂肺的疼痛。
小娃儿侧着脸，指了树下的一抔土：“得知你要去北漠，本太岁便就这些送你了。”
说罢，他便唤了红霜取来铲子。
“沈姑娘许久未见，美艳动人不少。”红霜将铲子递给女子，语气之中说不清是何种情绪。
莲墨只颔首笑了笑，回想当时她刚被捉去舞坊时，狠揍了红霜一顿，心底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女子接过铲子，同花太岁一块挖起了土。
另一边，玄御同花锦站在书房中，看到院里的场景，不禁微微勾唇。
“花锦，你可知你当日醉花楼诈死，我很怕你死了，又怕你没有死，所幸你如今还活着……”
“阿御，我又何尝不是？”怕你死了，又怕你没有死，花锦觉察到这话题似乎有些不对劲，便转而道：“话说，你是怎么想通抛下朝中的一切，同那丫头去北漠？还是……小皇帝暗中吩咐你前去北漠搅乱那北漠的朝政？”
玄御轻摇了头道：“兴许经历过一场死劫，知道有些东西的轻重缓急，我此去北漠，除墨儿去和亲之外，便是报仇。”
这是他身为境中凡人左苏御未完成的事，至于寻找北山神君的山骨，打开话境出去，那是幽冥神君玄御的事，也是他不能告诉他的事。
“玄策知道你活着？”
谈及那人名字，花锦的眼里多了一丝温柔，“嗯，你死后的第三日，他来了鹿河县，见到了我。”
“他之情过重，花锦，你……”可承受得起？
世风日下，这份别样的情意，确实过重了，花锦嘴脸上的笑容渐深，揶揄道：“他能为我守棺三日，我便能等他三世。”
话本子里说，男人总有转世成为女人的时候。
玄御嘴角微抽，到底也明了花锦的心思，只道一句：“注意身子。”
“……”
醉花楼之中，不乏有男子来寻清倌儿，这方面的事他比他清楚。
莲墨满心欢喜抱着一木盒入了屋子，却见两男子面上有说不错的古怪。
“你们……这是方才在说什么？”
“男子之事，岂是你们女人家能过问的。”
女子嘴角的笑微微凝住，握紧了手中的木盒，这阿御……竟开始对她说这话，罢了，眼下花锦在，她便卖他一个面子。
花锦瞧出了气氛不对，便开口道：“岁儿送了什么给娘亲？”
“没什么……”
一大一小，略为默契地开口，倒颇有些母子的模样。
玄御冷冷看着花锦，一字一句咬牙道：“花锦，她是我夫人。”
他倒好一口一个娘亲，这把他至于何地？！
“来，岁儿，这是你的左爹爹。”长兄为父，喊他爹爹，确实也妥当。
花太岁低头垂眸，上前：“左……左……”
“罢了，罢了，我还没有你这般大的儿，你唤墨儿嫂嫂便可。”
“好……。”
莲墨看着怂包一般的花太岁，心里憋着笑，都说阿御冷面无情，残酷不仁，其实，好像不管几世的初识，他似乎都并非传闻般说得那般冷情。
他们一个个似乎都很怕他。
“好了，花锦，眼下时辰不早，我便带墨儿先回去，日后……日后山高水远，有缘再见。”
“你倒是无情得很。”
花府口，花锦牵着花太岁的手，目送了那两口子离去。
“花爹爹，兄长和嫂嫂还会回来么？”
“大概……还会的吧。”花锦仰着头，生怕眼眶里有东西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