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绣楼相会兰飘香
盆中插了一纸折作花形的素笺。锦曦轻轻取下,展开,月光下一行瘦金行楷银勾铁划:兰赠佳人,香随我心。
是晚,秦淮河上突发大火,独独烧了玉棠春的花舫。玉棠春的花楼也被洗劫一空。花舫上五十七人全都葬身火海,无一人逃脱。官府细查,道是烛火引燃,加上河上风势,所以烧得干干净净。
有神算铁口道玉棠春此名不祥,于是,再无人以玉棠春之名重开青楼。秦淮河上最负盛名的玉棠春从此再无踪迹。
救下锦曦与朱守谦之人并未露面,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二人送回了靖江王府。等二人醒转,听到的就是玉棠春走水一事。
锦曦与朱守谦都惊诧莫名,不知救他们的是何人。锦曦仔细探查全身,衣衫完好,并无异样,算算时间,从在玉棠春昏迷到回靖江王府,不过两个时辰而已,是什么人有这么快的速度与力量?!他为什么要救他们,他知道朱守谦的身份,也知道了她的身份吗?
“侍卫说来人留下了一枝兰花。”朱守谦示意锦曦去看。
这是一枝名贵的素翠红轮莲瓣兰,碧绿色的花瓣上一抹红痕如血,宛若新月。这种兰花极其珍贵,怕是一般人家养不起。“表哥,你熟悉的人中,有没有人特别爱兰?”
“兰?”朱守谦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府中有花园者十有八九都有种兰的,你不也种兰?还喜欢得紧。”
救他们的人应该是认识的人,不然便不会送他们回靖江王府了,锦曦寻思着,干脆地问道:“太子东宫、秦王府、燕王府、曹国公府里可养有名贵的兰花?”锦曦直接把目标锁定在她认识的这几人身上,别的人她又不认得。
“为何单问这几处府邸呢?”
“表哥,我想能有珍品兰花者非富即贵,我只认得这几人,你认得的人多,你再想想有别的人会种有珍品名兰吗?”
朱守谦明白这事得从兰花入手,马上唤来侍卫前去打探。
锦曦回府后,拿着那枝兰花发愣。好奇心在膨胀,恨不得马上找出那个救她的人。她最想知道的是来人是否已经知道她是女儿身了。
过得几日,朱守谦便探得消息:“太子东宫养得珍兰几十盆,李景隆府中还有个兰园,也遍植名兰。燕王府听说也有兰花,不过,却被朱棣当成草来种了。”
东宫?是太子吗?若是太子,他应该送她回府才对,大哥显然不知情,不会是太子。锦曦的目标落在李景隆与朱棣身上。
若是朱棣把兰当成草来种,就不会留兰示意,难道是李景隆?锦曦马上联想起李景隆一身花团锦簇的模样,是他?李景隆?思绪翻江倒海,真的会是那个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李景隆?“别的府没有吗?”
“有的,都有,就是他家多点儿。”
锦曦啼笑皆非地看着朱守谦,都有,这算什么答案。她打定主意一定要去查个明白。
等到时近子时,锦曦换了夜行衣,偷偷翻出院墙,直奔曹国公府。左右看看无人,她脚尖轻点,跃入了曹国公府的后花园。
花园里异常安静,锦曦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股若有若无的暗香从花园西侧飘了过来,隐隐的兰香让她禁不住笑了,施展轻功,循香而去。
转过假山,兰香更浓。锦曦皱了皱眉,不远处点着一只灯笼,她屏住呼吸,静立片刻后,没有听到人声,这才现出身形,如鸟一般飞了过去。
她低着头,看着面前这片兰圃,主人显然是爱兰、懂兰之人。兰花靠近竹林,或移于山石之下,或植于溪边,总有绿荫蔽阳。一道人工引入的溪流浅浅流经,正应了兰花喜阴喜润的特点。
锦曦记得师傅说过,素翠红轮莲瓣兰异常珍贵,主人断不会随便种于山石之下,必然以玉盆养于室内。但是它的花香特别,似麝非麝,锦曦来之前已仔细嗅过兰香了。
这品兰花是天下绝品,如果能在曹国公府见着,必是李景隆无疑。初夏晚风吹拂,锦曦再次闭上了眼,细细地从一片兰香中找寻着素翠红轮莲瓣兰的味道。
月光照在她身上,只有一处朦胧的淡影,紧身衣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形。李景隆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瞧着这位不速之客,悠然出声询问:“蓄意闻时不肯香,香在无心处。夜色撩人,兰园何时来了寻芳人?”
“谁?”锦曦惊醒地喝问道。
“问这话的该是此间的主人,我吧!”李景隆从柱子后面闲闲走出。
他换下了绣花锦衣,只穿了件月白色深衣,头发未束,散在肩上,一副才从床上起来的慵懒样。
锦曦远远地看着他,李景隆站在廊间,嘴角噙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素淡的月白深衣衬托出修长的身形,尽弃平时的浮华之气。
李景隆怎么会变了副模样?他只是站在那里,可锦曦分明感觉到一股逼人的气势从他身上凛然发出,难道李景隆不欲让人知晓他的另一面?他有杀气……
她压低了嗓子,对李景隆一抱拳,“对不住了,在下不过走迷了路,又嗅得兰香引人,才夜入公子府中,见谅。在下绝无恶意。”
“是吗?你不是窥视我府中至宝——素翠红轮莲瓣兰吧?”李景隆慢慢地朝她走过来。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锦曦脸红心跳,脱口而出,“你府中有素翠红轮莲瓣兰?”
李景隆目光闪烁,似笑非笑地说:“你不是为它而来吗?入得兰园不以真面目示人,岂非对主人不敬?解下面纱来!”说话间已拍出一掌,隐约带起风声。
仅此一掌,锦曦便知道遇到了高手,自己断不是李景隆的对手,她得到了答案,便急着脱身,手指一动,掐下一枝兰花,把玩着,“都说兰是君子,君子的待客之道便是这样的吗?”突然扬手将兰花射向李景隆。
花枝柔嫩被她注入了内力,当成暗器使用,风里已带着嘶嘶的破空声。
李景隆眉一扬,手伸出,也没见动静,已将兰花握于手中,暗香在鼻端浮起,他举起深吸一口,漫不经心地说:“兰当然是君子,怎忍如此蹂躏?”
锦曦见他的手势,更加肯定李景隆的身手绝对在她之上。真的是他吗?锦曦脸一热,瞥了他一眼,脚尖轻点跃上竹林。
李景隆哪肯让她跑掉,一个纵身已落在锦曦面前。“揭下面纱,让本公子瞧瞧你的模样!”他不紧不慢地道。
锦曦倒吸一口凉气,自己肯定打不过他,要是被捉到,这脸可就丢大了。她提起内力便跑,左冲右冲,李景隆如附骨之蛆缠着不放。
她心里暗暗叫苦,施展出浑身解数与李景隆缠斗。
朗月下李景隆白衣翻飞,似是逗弄着锦曦,十几个回合下来,突然他笑了一声,拳风突变,长手如猿臂伸向锦曦面颊。
锦曦躲闪不及,面上黑纱被拂落。她怔怔地瞧着李景隆,突然有点儿手足无措。
月光映在她脸上,一双剪水双瞳熠熠生辉。满天星光全沉入了眸底,似最亮的星子嵌在一张完美无瑕的脸上。
李景隆蓦然一呆,露出一抹笑容,轻声道:“果然是你,非兰!”
与白天听到的吊儿郎当的语气不同,这声音竟带着一种魔力,勾魂摄魄。
锦曦脸红着一跺脚,飞身离开。
李景隆也不追赶,含笑站着,看着她消失在黑夜之中。
悄悄回到府中,锦曦久久不能入睡,李景隆身着月白长衫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她摸摸自己的脸,已烫得吓人。
没想到李景隆果然不是平时看到的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也绝对不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浪荡公子。他从何处学来一身高深功夫,为何又要掩饰自己呢?
今晚他似乎并不奇怪看到自己,难道,他留下兰花就是想让自己去找他吗?
一面是李景隆潇洒的样子,另一面却是他出手狠毒,居然灭了玉棠春,五十七条人命啊。锦曦想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这夜之后,锦曦的绣楼中便出现了兰花。有时放在花园凉亭中,有时出现在梳妆台上。有时竟在她倚着美人靠时,出现在面前的水池之中。
是李景隆吗?锦曦觉得自己像在寻宝,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搜寻兰花的踪影。
这晚,迷糊中她感觉到有人在窗外窥视自己,睁眼一瞧,却什么也没瞧到。第二天起床时,发现窗台上搁着一枝春兰,暗香扑鼻。
锦曦拈起春兰,确认昨晚自己的感觉没错,是有人站在窗外看她。难道李景隆昨晚来过了?他知道她的身份了?为什么要这样神秘地送兰?锦曦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晚锦曦又感觉到了。她没有动,悄悄睁开眼,窗外站了个黑衣人。全身包裹在黑色的夜行衣里,似与夜色融为一体,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是他吗?他为什么来?锦曦一个翻身跳了起来。
两人隔了花窗,静静地对视着,锦曦心里有万般疑问却问不出口,剪水瞳中一片迷茫。
就这般对视了良久,黑衣人缓缓揭开面纱,露出李景隆英俊的脸来。
凝视锦曦片刻,他从怀中掏出一枝兰花放在窗口,冲锦曦露出一个极温柔的笑容,紧接着无声无息地跃下绣楼。
月夜下,窗台上这枝兰花幽幽吐芳,色泽微紫,兰花带着一片兰叶,碧绿的叶片上有黄金般的金丝,瞧上去极为美丽,似是传说中的国色天香。
一颗心情不自禁地怦怦乱跳,撞得胸腔柔柔地疼痛。她拿起兰花瞧得痴了。虽然没有片语只言,这日日的兰花却隐隐传递着情意。
锦曦不知是喜是忧,小心地将这枝春兰夹在书页中,怔怔地立了许久。
竹林幽翠,溪流潺潺。李景隆小心地擦拭着兰叶,他习惯在专心照顾兰花的时候思考问题。
谢非兰站在马上的英姿,顾盼神飞的脸又浮现在眼前,李景隆最初对谢非兰感兴趣完全是因为他的一手神箭和缜密的心思。他很好奇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能有这样的武艺和心计。而此时,他却是深深地疑惑。
意外在花舫救了她之后,他便知道她是女儿身了。没想到探查的结果更让他吃惊,谢非兰居然是魏国公徐达之女。李景隆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那张美丽的容颜,可是时不时地,就这么出现在眼前,让他忍不住去夜探绣楼,日日送去一枝兰花。
他站直身,对着兰花出了会儿神,突然练出了一套拳法。
动若脱兔,刚柔并济,身形展动间一股气势逼得身边的草木无风而动。李景隆颀身长立,气度轩昂,已丝毫瞧不出半点儿浮浪之气。
他躺在草地上,宽阔的胸膛因为大口喘气有力地起伏着。如果有人从侧面望去,会发现他有一副令女人心醉的俊脸。饱满的天庭,挺直的鼻梁,轮廓分明的下颌。
他默想她完美无瑕的脸,她俏皮可爱的表情。李景隆深深地吸了口气,紧闭着双眼,嘴角已不知不觉浮起了一抹笑容。
十八岁的李景隆蓦然知晓了自己的心在动。
笑着笑着眼里又有了层悲哀。他何尝愿意以一副浮躁浪荡、只知吃喝玩乐的外表出现,父亲早就提醒他说,皇上建国后猜忌之心渐起,要想安稳地过一世,世袭曹国公,就不能露锋芒。
他怎么不明白父亲的苦心。父亲叹了口气,说:“为父也不知能否躲得过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刘伯温早已辞官归田。他尚且如此,何况为父呢。景隆,你只要平平安安就算尽孝了。”
作为外姓公爵,徐达、常遇春和自己的父亲显然已位极人臣。年前远征沙漠彻底绝了元朝的气数,大明江山已牢不可破。皇上一喜之下封了十个亲王,诸王成年后都将去往自己的封地,他要让自己的儿子分去兵权,将权力掌握在朱姓一门手中,自己这些外姓公爵不紧张也难啊。
神秘的笑容出现在李景隆的脸上,他摇了摇头,似乎不赞同父亲守成的观点。阳光温暖地洒下来,他走出了兰园。
“爷要出府。”李景隆简短地道。
银蝶马上捧出一件绯红边襟绣满银花的轻袍。李景隆看了看园子,沉思了下,道:“换成深绿暗花的,不要熏香。”
“是。”银蝶脸上没有带出任何惊诧,公子做任何事都自有打算,由不得他置疑。
打扮妥当,李景隆信步又走进园子,抬手瞧了眼身上的衣服,回头看了眼银蝶。
“没入长草中。”
李景隆哈哈大笑,“兰中银蝶最知我心。”
“多谢公子。”银蝶垂眸道。
李景隆走过银蝶身边,突道:“爷让你感觉危险?”
锦蝶身体僵硬,头低着不吭声。李景隆呵呵一笑,拍了拍银蝶的肩,悠闲地漫步出了兰园。
魏国公府后花园中李景隆舒服惬意地在大树上倚靠着,一身深绿长袍正如银蝶所言藏于树中不露半点儿痕迹。
等了没多久,绣楼房门一开,锦曦便走了出来。
她明眸皓齿,身形婀娜,脸上隐隐带着一抹笑容。那笑容仿佛揉碎了的兰花,带着清绝的美丽犹自吐香。李景隆呼吸一窒,化成了木头。
他不知来了多少回,每一回偷窥锦曦,都还是这般心动神摇。他痴痴地看着她缓步走入园中,浅紫襦裙带着长长的衣带在风里翻飞,步履细碎,一步一生莲。
他目光紧跟着她走到回廊一角,看她轻倚在美人靠上,长发委地,黑亮如瀑倾泻滑落。阳光在池塘水面上洒下点点碎金的光芒,反射在她脸上,明艳逼人。
“她像只蝴蝶。”李景隆喃喃自语。他蹲在树上目不转睛地瞧着。从这个角度看去,她美丽的容颜尽收眼底。那眉眼,那红唇,那如玉的肌肤,她美得像幅画!
“小姐!老爷回来了!”珍贝激动地叫嚷着,一路小跑来送信。
锦曦的心里涌出一股激动,扬起脸,李景隆清楚地看到漫天阳光失去了颜色,她清脆地笑着奔出了回廊,提着纱裙往前院跑去。
“小姐,你慢点儿,我扶你过去!”珍贝简直不敢相信,小姐什么时候跑这么快了,紧跟着也追了过去。
李景隆在树上呆了半晌,腾身跃离魏国公府。
一路上他情不自禁傻傻地笑着。“锦曦,锦曦!”李景隆喃喃自语,脑子里全是她的玉容、她的倾城一笑。
锦曦跑到前厅,停了下来,缓了缓呼吸,等着珍贝跟上,再慢慢走进厅堂,微笑着福下,“锦曦给爹请安!”
徐达呵呵笑了,亲手扶起了锦曦,“锦曦又长了一头了,夫人,她可真像你!”
“是啊,咱们的锦曦转眼工夫就成大姑娘啦!”徐夫人温柔地笑着应和。
“嗯,我的锦曦长成大姑娘了。就是过于柔弱了,怎么回了府还瘦了?”徐达的目光中隐隐含着责备和询问。
“爹,锦曦可能是在山上住得久了,不太习惯,人多的地方总感觉头晕。下山已有一年多,想回去瞧瞧庵里的师傅们,也想静养些时日。”锦曦记起日前大哥提到的燕王寿宴,一心想避开,就顺着父亲的话撒谎想离开。
徐达手抚长髯,沉思片刻后,欣然答应,“那就等过了燕王寿宴,让你大哥护送你上山住些时日吧。”
还是要去燕王寿宴?锦曦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可是寿宴上人多,锦曦的身体……”
“没关系,有你大哥在呢。爹娘也去的。”徐达温和地堵死了锦曦的话。
燕王十七岁生辰,皇后亲制请柬邀百官府中适龄千金赴宴,自是想从中挑选燕王妃。皇后懿旨一下,百官府中有适龄女子者莫不趋之若鹜。徐达就算不想让锦曦入选燕王妃,也是不能抗旨的。
他看得出锦曦挑这个时候提出上山,是不想去燕王寿宴。徐达心里怜惜这个女儿,把她放在山上一待就是十年,这才回府多久呢。他微笑着说:“锦曦,待在府里闷,是吧?以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注意安全就是了。”
“父亲!”徐辉祖眉梢一扬,眼中透出强烈的不满,“锦曦前些日子落水,还是在府中好生静养的好,过了燕王寿宴,我亲自送她上山。”
徐达看着儿子,摇了摇手,“锦曦与寻常人家女子不同,她自小长在山上,若是这样,岂不闷坏了她?就这样吧。”他亲自执了女儿的手,走向后堂,“锦曦,为父难得在家,听说你平时喜欢读书,给爹说说,读了些什么书……”
徐辉祖看着父女二人,叹了口气,转身对徐夫人道:“娘,锦曦大了,不能再和守谦出府乱跑,她已及笄,传扬出去怎生是好!”
徐夫人连连点头,她最担心的是女儿爱上侄子,朱守谦八月大婚后就将去往桂林,这两地情牵,会害了锦曦。
“我会着人看好她的。”徐辉祖轻声道,望着锦曦离开的方向,眼里有说不出的担忧。
这晚锦曦又突然感觉到了窗外有人在看她。她的心狂跳起来,真的是李景隆?她悄悄地睁开眼,一阵风声掠过,窗外的人消失了。
锦曦也不追赶,她走到窗前,只见窗台上摆了一盆兰草。白玉为盆,绿叶细长舒展,一株花箭幽雅吐芳,花似莲瓣翠绿如玉,中有一线红丝如钩,正是珍品素翠红轮莲瓣兰。锦曦仔细看着,发现这盆兰本当有两株花箭,已折去一枝,修剪后尚能发现痕迹。
盆中插了一纸折作花形的素笺,锦曦轻轻取下,展开,月光下一行瘦金行楷银勾铁划:兰赠佳人,香随我心。
一抹红霞飞上锦曦的脸,李景隆身着月白长衫,飘逸出尘的样子悄然叩响了她的心房。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和他出掌时的俊朗风姿,让锦曦暗暗想到了师傅说起的江湖游侠。若是能与他一起行走江湖……“啊!”锦曦失口轻呼,嗔怪自己胡乱想些什么。
可是,他的暗中保护,他为她灭了玉棠春,他送的兰……锦曦不由得想痴了。
李景隆在锦曦梦醒的瞬间放下兰盆,仓促离开,他的俊脸上也忍不住飞过一丝红晕。跃出魏国公府后,他在墙边伫立良久,才回身慢慢走回府中。
“锦曦!”李景隆嗅着兰香,静静地微笑,血液里奔腾着激情。
这一晚,他在兰园站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