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胄与髀裈

坚甲可防身，但头上的护具更重要。自商周以来，金属胄就很普遍，战国晚期已出现铁制兜鍪，秦陵兵马俑石甲胄中的胄也极可能是铁制，而到了铁器发达的汉代，新兴的铁胄取代延续了千年的青铜胄是毫无悬念的。

汉代铁胄的样式很多，前文提及的西汉齐王墓五号坑出土的铁甲胄相对完整，其铁胄的样式非常独特，高约25厘米，由鱼鳞甲片编缀成圆锥筒形。其编缀方式有多种，头部主要是下压上，中间压两侧，下方保护面颊部分为上压下。不过与大多数传统胄不同，齐王墓中的铁胄为无顶形制，考虑到佩戴时不太可能直接套上铁胄，将发髻暴露在外，所以，这顶铁胄的穿戴顺序应为，先戴上内衬包裹头部和发髻，然后再戴上无顶铁胄。

另一种更为普遍的胄为有顶铁胄，这种形制可以参考1980年在吉林省榆树县老河东汉墓出土的汉铁胄。其胄体也是由甲片编缀而成，顶部由一排长甲片围成，下排以短甲片编缀，佩戴后可以保护头部、耳朵和后颈部位，边缘有织物包裹以防擦伤，顶部的形制与日本古坟时代的“冲角付胄”相似。另一种防护性更强的铁胄则可参考江苏徐州西汉楚王墓出土的复原铁胄，这顶铁胄由120片甲片编缀而成，其中胄顶13片、胄体35片、垂缘72片，戴上后仅露出五官，其形制与战国晚期的铁兜鍪、秦陵中的石甲胄如出一辙。

除了铁胄外，汉俑中还普遍存在头戴皮帻、武冠的情况。陕西咸阳杨家湾出土的一尊彩绘将军俑上有很多重要信息，这名将军身穿方领口形的鱼鳞札甲，靴子也色彩华丽，但没有佩戴铁胄，只有一顶巾帻，这种装束应该不会用于战场，很可能是在非战时状态或仪仗场合使用。杨家湾出土的骑兵俑头上戴的武冠则更为常见。戴这种武冠时，要先戴皮帻，而后在帻的外层罩武冠。汉代的帻与武冠种类繁多，如樊哙冠、鹖冠、平巾帻、屋山帻，等等。总而言之，这个时期的帻、冠都与秦代的相差较大，有明显的汉代特色。

西汉有较多甲胄实物出土，东汉时甲胄资料反而比较少，不过还是可以从出土的东汉时期陶俑看出其发展轨迹。东汉甲胄在西汉的基础上取得了进一步发展。首先，形制上有所突破，出现了“髀裈”。髀指大腿部位，裈为有裆的裤子，甲胄中的“髀裈”就是裙甲，比之前80厘米左右的身甲要长出不少。其次，随着“百炼钢”工艺的成熟，东汉甲胄的质量也大幅提升。东汉末年的文学家，名列建安七子之一陈琳的《武库赋》对当时进贡的锻造甲胄进行了赞美：“铠则东胡阙巩，百炼精钢。函师震旅，韦人制缝。元羽缥甲，灼瀹流光。”

陈琳在辞赋中首推东胡和阙巩国所产的甲胄，东胡乃春秋战国时期的北方民族，因居匈奴（胡）以东而得名。至于阙巩国，本是上古时期以制造铠甲闻名的小侯爵之国，《左传·昭公十五年》:“阙巩之甲，武所以克商也。”但阙巩后来也被周武王姬发吞灭。史载阙巩国隶属豫州，此地善于打造铠甲的传统一直流传到东汉末年。

这个时期的甲胄，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有很高的需求，生活在汉末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在《作刚铠教》中明确规定：“敕作部皆作五折刚（钢）铠。”这里的“五折”指，折叠反复锻打5次才算合格。汉末三国时期频繁发生战争，自黄巾之乱到三国归晋，兵祸持续了近一百年。群雄逐鹿的形势催生武备的发展与革新。西晋的一统也没有换来天下承平，随着八王之乱、永嘉之乱的爆发，中国进入大分裂的诸侯混战时期，作为战争必需品的甲胄，也由此进入一个新阶段。

服饰贴士

1．长冠，又称刘氏冠、斋冠，用竹皮编制，通常搭配袀玄使用，汉高祖刘邦先前戴之，后定为公乘以上官员的祭服。

2．袀玄，即纯玄色（全黑色）的外袍，秦代至西汉时期为贵族男子的礼服。

3．帝王着袀玄时，里面要着绛色（红色）缘领袖的中衣。中衣又称里衣，相当于今天的衬衣，起搭配和衬托作用。

4．帝王着袀玄时，所穿的裤子与袜子也为绛色。

5．正坐，我国古代居坐的一种方式，即席地而坐。

秦汉时期的皇帝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很多影视剧、动漫或古画像展现给我们的都是，皇帝身穿龙纹黑袍，头戴冕旒礼冠，他们的服饰庄重而华美，只要看一眼就能认出他是帝王。荧幕上的帝王服饰都是以冕服形象呈现，冕服的确是古代的一种礼服，主要由冕冠、玄衣、纁裳、白罗大带、黄蔽膝、素纱中单、赤舄等组成。不过，冕服主要是古代帝王在重大仪式时穿的礼服，并非时刻都穿着。

冕服在先秦经典《礼记》中就有记载，服饰外袍称为玄衣，肩部织日、月、龙纹；背部织星辰、山纹；袖部织火、华虫、宗彝纹。纁裳织藻、粉米、黼、黻纹各二，合称“十二纹章”。不过，这种冕服在秦代就中断了，我们都知道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下令书同文，车同轨，废除六国旧文字，焚烧经典，统一度量衡。在这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中，周代传下来的华丽冕服也被废除。从那时起，贵族男子的礼服色调与配饰就变得极其简单，秦代尚黑，故改用全黑深衣作为男子礼服，名为“袀玄”。西汉继承秦朝制度，帝王的礼服也随秦代沿用袀玄，上至帝王，下至官员，皆以袀玄为礼服，直到东汉的汉明帝恢复冕服为男子礼服。从此，皇帝才又戴上冕旒，穿上“十二章纹”的华丽服饰。此后，冕服作为帝王礼服传承了一千六百余年，直到在清朝被废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