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伤口包好了。我侧耳听听外面，崖头上的敌人还在不住地呼叫。

孩子怔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也亮了起来，他急速地眨巴一阵眼皮，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猛地站起身，说：“叔叔，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我一把没抓住，他端着手里的木瓜壳，跑开了。跑了几步，他又回转来，弯腰扒下我的一只鞋子，说：“叔叔，我拿去用用。你可别走，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着像只小兔子似的钻出竹林不见了。

孩子的举动太突然了，竟使我不知怎样才好。他干什么去了呢？万一被白鬼子碰上可怎么办？……我越想越不放心。我爬了起来，扶着竹竿走到竹林边上，隐在一丛小树后面，把枪机扳开，向着白鬼子在的地方望着。

太阳偏西了，还不见孩子回来，这工夫，白鬼子看看崖下没有开枪，已经把人一个个用绑腿吊下来，左张右望地走到了山坡上。我的心紧张起来：“那孩子哪里去了？”我举起了枪。但白鬼子们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现，他们低着头找了一阵——大概是看我压的草印和血迹吧。可是他们并没有往这边摸索，甚至连向这边望一眼都没有，却径直往相反的方向走向了沟底。

我越想越不放心。我爬了起来，扶着竹竿走到竹林边上，隐在一丛小树后面，把枪机扳开，向着白鬼子在的地方望着。

因为被一片小树林挡着，看不见他们在干些什么，难道那个孩子已经躲起来了吗？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挪到一块便于射击的地方，四处一望，真怪，白鬼子们没有在沟底停留，却爬上了对面一个山包，停了一下，又转到山包后面了。

我迟疑地走进了竹林，想在这个奇怪的野孩子的“家”里待一会儿，如果见不到他，就离开这地方。我刚走到草铺附近，忽然看见两个小草堆在动。走近前一看，是他！他头上顶个草圈，身上挂着一片茅草帘子，像个大刺猬；他眼里噙着泪水，正到处找我呢。见了我，他连忙扔掉草帘子跑过来，用责备的口气说：“叔叔，你到哪儿去了？叫我好找！”

我也像看到了久别的亲人一样，赶忙抓住他的一只小手。我望望他，他的模样大变，衣服被撕破了，脸上、手上划了几道血口子。我奇怪地反问他：“你干什么去了？”

“糊弄鬼嘛！”他说，“我把你的血印子用沙土盖了盖，把你滚下来压的草扶了扶，又在别的地方照你的样这么一滚，”他得意地做了个姿势说，“把草压倒了，白鬼子就不往这里找你了。”

“多悬乎，要让白鬼子看见了……”

“我人小，有草挡着呢，再说，还有这儿，”他指指脚下的那身自制的保护衣，笑着说，“我怕他们找迷了路还要乱搜，就跑到那边小山上去，把你的血洒在显眼的石头上，一直洒到那条沟边，又把一块大石头顺着血线推下去。叔叔，我把你那只鞋也扔在沟边上了——我们在家捉迷藏都是用这个办法呢。就是……你穿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