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情似纸(二)
小河村,在大山包围之中。山高路远,交通不便,只有一条由山溪汇成的河流从村的中间通过,乡亲们的生活;因此才有了一些保障。乡亲们用溪水饮用,用河水灌溉,繁衍生息,世代如此,生活过得很是艰难不说,还被人瞧不起;姑娘往外嫁,小伙往外走。走不出的怨命不好,呆在村里种田,便意味着男人讨不上亲,女人过不上好日子。好些年,小河村的人们在众人面前,觉得抬不起头来。可,这一切,因一支勘测队的进入而发生了改变。时间在进入21世纪后不久,一支国字号的探测队在山里转了大半年,四处采了些样,钻了些孔,便撒了。走后,乡亲们都盼着国家来开发,自己也好当个工人吃上国家粮,也好歹混出个人样来。可是,过个几年,也没有人来开采。阿红的爸爸和舅舅,帮勘测队当过向导,背过器材;其间与队中的一位姓吴的老家工程师讲得蛮来,勘测队走后,也没失去联系。哥俩趁一次去市里办事之机,特地去看吴工,并请请吴工到当时还算不错的酒店搓了顿,酒过三巡,便开始称兄道弟,借着几分酒劲,吴工神秘的告诉两人:“这里的煤矿,如果由国家来开采,则不合算,因储藏量不大,又比较分散。但,如果,民间来采的话,则是发财的大好机会…”本家工程师怕俩人听不懂,还当场给他俩画了张草图,标明了方位。
俩人回村后,反复琢磨着吴工的话。拿着草图,沿着山脉爬上爬下,仔细观察。庆幸的是在给勘测队当向导、背器材时,虽受了不少累,可也从专家那里学到许多基本知识;仗着这些知识,风风雨雨的忙了近半年,确定了大体位置。俩人又花血本,将吴工请上山来住了几天,总算心里有底了。更令俩人兴奋的是,吴工确定的一个煤井的井口,恰巧在阿红家的责任田旁。俩人心里一个劲的说:“真是菩萨保佑。”为了稳妥,不敢伸张;于是,开始了昼伏夜出,晨昏颠倒的日子。俩个男人,弯着腰,用锄头与竹筐,钢钎与铁锤;一点一点的挖,一小筐,一小筐的拖出。将煤堆在田里,为了不若人注意,还不能堆的太高。当凑足一定的数量,就用大竹筐挑下山去,换些钱。就这样偷偷摸摸的干了大半年,将块煤卖给小铁厂,赚了好些钱,散煤做成了煤球,低价批给乡亲们家用。辛苦的汗水,换来了厚厚的钞票。俩家人都笑了,心里都踏实了。
用一把锄头,一个竹筐,顺着山体,挖一个能容人的猫耳洞;然后往里掘,就能掏到煤,把煤拉出洞,挑下山,就可以换成钱。这么简单的事,原先咋就没想到,人人都在后悔,人人都在行动。这个不足千人的小村,一夜之间,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改变。似乎人人都成了工程师,家家都成煤业主。山上树木很快被砍光了,都变成了坑木;稍平一些的田土都废了,成了堆煤场。不讲科学,不明其理,只知往前挖。后果很快就显现出来,有白费心的,有垮了井的,更有甚者,家破人亡,身陷绝境。更让人担忧的事也发生了,田荒了,水干了,村民的生活因此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更有甚者,一些挖煤赚到钱的人,常常因为一些小事件,互相指责,进而大打出手。不大村子里,依拳头和钞票,形成了好几派。村里的小房头,或手中没什么钱的人家,都成了被**的对象。于是,村民怒了,开始成群的上访;政府急了,开始治理整顿。组织人,炸了一些井,封了一些矿,甚至还抓了一些人。无序的开采,在高压下,似有好转。可过了一段时间,有人发现,阿红的爸爸又开始掘井了,这次,甚至比原先的规范更大,公然开始招人了。那些不明白的人便追着问。一问才知道,他们的矿去上面办了证下来,属于合法经营了。头脑活络的人,很快就想清楚了。“原来如此,不就是出几个钱,办几个证吗!”于是,炸了开…开了炸…在加上,当地的有关部门,迫于财政、税收的压力;把治理整顿变相地当成了催收税费的绝佳机会…于是,周而复始,反复循环…
车子缓缓的进了,小河村村口,座落在河边的一栋小型别墅里。这是一栋仿BJ四合院的格式而建造的一栋砖混结构的房屋;在周围的高楼比衬下,这座农家四合院,显得太普通了,没有一丝张扬的气势,只有深色的墙体,让人感到朴实无华,屋檐的桔红色的琉璃瓦的梭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让人感受的亮丽与色彩。看见车进来,正在玩耍的小男孩冲着屋里叫道:“妈妈,姐姐,来了。”里面应了句,随即开了门。“舅妈,”阿芳边进门,边换鞋,边叫。舅妈招呼姐妹俩坐下,望着舅舅问。“怎么没去陪检查组的。”“他们还要去另外几个矿去看一看。”舅舅脱下衣服,丢在沙发上,顺势一坐下说。“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舅妈有些担心的问;“不知道,到时,再看情况定,现在,真不清楚。”舅舅用纸巾擦着汗说。
“妈妈,好饿了,还要多久才开饭。”小男孩放下手中的电视摇控器,从冰箱里拿出几瓶‘王老吉’,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对着阿红说:“姐,这儿有饮料,你们自己拿。”
“过来,坐过来吃饭了。”舅妈摆好桌,几人坐到八仙桌前。这房里的所有家具,都象是一些老古董,有些是长辈用过,虽显陈旧,却舍不得扔,留下来的;有些是乡亲们起了新房,淘汰掉,舅舅花很少的钱收过来的。现在看来,都变成值钱的物品了。“看来这有知识和没知识,就是不一样,我们看不上的东西,到别人手上就值钱了。”常有窜门的乡里乡亲对舅舅说。舅舅每每听得这里,总是一声不吭,只是笑。舅舅一人坐在正面,阿红与阿芳坐在舅舅的对面,舅妈坐在侧面,帮舅舅添酒;小男孩装了碗饭,夹了些菜,便坐到沙发上,边吃饭,边看动漫。阿红姐妹很快吃完了饭,却没离席,筛了杯茶,慢慢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