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色深沉
雨下得越来越大,阿芳开着车。阿红坐在副驾驶位置,两眼盯着窗外;不敢眨一下,生怕漏过一丝信息。“慢些,听到没有。”“姐,不能再慢了,再慢就干脆下车,走路算了。”“下去透透气也好”。阿红推开车门,刚迈出腿,雨便打了她一身花。赶忙又宿了回来。”阿红无奈的用手捶着车窗,看着水注顺势而下。
这些天,为了找这位好心人,阿红姐妹,利用休息时间,在浥城的大街小巷四处打听,哪怕有一点儿线索,也跑去问半天。在林警官的帮助下,俩人打听到了他大概的情况;又冒充他朋友,到他的原工作单位,了解到了一些模糊的资讯。好几天,姐妹俩在服装厂的附近闲逛,以期碰到本人。一天下午,一位大妈,自称是社区主任,把俩人请到社区办公处,要社区民警来询问情况;俩人,说了好长一通话,才说清楚。通过社区主任郝阿姨的介绍,姐妹俩终于比较清晰的知道了好心人的情况。虽说心里稍微踏实些,可,依旧没有法子,能迅速找到本人。姐妹俩本还想通过媒体,把这件事放大,当成见义勇为的事例来报道,让众人一起来寻找。可林警官,在听完她们的想法后,认为不妥,断然否决了这种方案。于是乎,几人只好一起分析…为了生存,就必须要出来找事做…做什么事,就成为寻找好心人的最后途径。白领的办公室…怕是进不去了;要靠劳力来拚的…只怕他也扛不住,只有介于这中间的带点文字性质的蓝领,目前,最适合他…还有他会不会出去找事…
“去哪儿。”阿芳哑着嗓子问。“我也不知道。”阿红说。“不知道,就回去。”阿芳说。“还早,再转一转。”阿红不甘心。“十二点都过了,还早。再说,下暴雨了,那边肯定已淹了,再不走,等会,车都开不动。这么大的雨,什么也看不清,咋找呀。”阿芳握着方向盘说,“那,就回吧。”阿红说。
雨真是太大了,阿万拖着清洁车,在路上艰难的挪动。郝阿姨说,明天有上级领导来检查,要来早一些,扫的彻底一些。没想到,才出来不久,便遇着暴雨。虽然自己穿了雨衣,仍已浑身透湿。这雨真是太大了,动都动不了,还怎么清扫。阿万站在路边,望着暴雨罩住的路面,看着泛光的流水,干着急。过了一会,又觉得有些收获;借着路灯,看看路面,雨水已把路面冲得干净如洗,不用扫了。阿万突然觉得好笑:“干净如洗”,真是被洗净了,只是这水太大了,让人感到有些危险了。既然路面已被洗净,自己就暂时找个地方躲一躲雨,等雨小些时,再出来看一看,清一清,便好完了。望着四周,搜寻着,这长长的路旁,哪儿最适合避雨。推着清洁车边看,边走。
“咣”的一声,车子碰到了障碍。阿万抬头一看,一根粗粗的圆圆的水泥柱横在眼前;阿万放下车,退了几步,把雨衣的头部,往后拉了下,仰起头,扫了扫;噢,高架桥。这桥下面,不是最好的避雨亭吗。阿万将清洁车推入桥下,身子斜靠在车子的推手位。雨水已漫过路基了,却还没有停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黑。阿万站在桥下,数着数,打发时间。数着数着,阿万发现,桥下边,也湿了,水涨高了,顺着流向,不停的流,水渐渐地盖住了脚掌,慢慢地浸湿了脚后跟,借着灯光,阿万沉得这一块,都有水了。
糟了!那辆大货车好象失控了,在着桥的另一边,沿着水流滑动。阿万吓得快速地从桥下窜出。脚下一滑,差点倒地,来不及细想,双手扶地,使劲一推,人直了;又往前冲了几步,身体被硬物挤了下。阿万定了定神,原来是防护栏…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双手背在后面,倚着护栏。
“砰”的一声巨响,一阵尘埃向上扬起,四处飞奔,虽有暴雨压顶,仍是飘散开来,阿万本能的用手掩住了鼻子,可尘埃仍呛入了心肺,逼得阿万蹲下了身,一气咳嗽。“哗…哗…”阿万抬头一看,惊得眼都直了,双手抓紧护栏,一用力,翻了过去。又跑了几步,到了路边的商场处;望着桥,桥面先是倾斜,然后与圆柱拉开,出现了裂口;再接着柱子也斜了,上半截竟垂了下来。“桥垮了,桥…垮了;不可能,这么好的高架桥,怎么会垮呢,这座桥才修几年,应当说,还是新建的…怎么会”。“哗…哗…”声音越来越响,口子越来越宽;“哗…哗…”不知是桥断裂的声音,还是暴雨的声音,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只是,这桥…这桥…真的断了…真的…断了…这桥…就这么断了…也太不经碰了,太不经碰了…水从断桥的断裂处,如瀑布似的直往下泻,高架桥周围形成了一湾圆形状的水面,水势上涨,水面也在扩散,阿万所站的商场的台阶,也被水浸住了,脚底不停的有凉水冲压,在雨水的冲击下,阿万昏昏的脑子,也被催醒了。眼睛朝四周扫着,眼神沿着桥柱往下移。
大货车怎样了,大货车里的司机怎样了…阿万慢慢地回过神来,踏着水,一步、一步往前走…好象,还不太糟,车头虽扁了,但不是驾驶室这边。“司机…司机”,阿万敲着车门,货车司机应了句。阿万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还行…还行,还会应。“你怎么样了,伤了吗?”“有点伤,你先帮我把门弄开,让我出去。”货车司机缓缓的说着。阿万靠住车箱,使劲的拉着门,车门的下部已开了些,上部还卡在箱体里。阿万,弯腰,钻进车门,借着昏黄的灯光,觉得,司机的胸前在流血,玻璃窗的边沿,还渗着水。要快些了,阿万跑到清洁车前,拖出铁锹…铁锹**车门的槽子…俩手,紧紧握住木柄,用足全身力气,往外一搬…人倒在水中,滑出好远,阿万从水里爬起,手上只有半截木柄了,再看看…铁锹还嵌在车上,阿万不甘心的过去,再次握住木柄,使劲压…人再次倒在水中…什么东西,响了一下。阿万…心里一下乐了,车门开了。不错,车门,总算没有卡的太死,已斜斜的开了。
“你有手机吗?”阿万问;货车司机疑惑的看着阿万。“我的意思是用手机联系120。”怕引起误会,阿万慌忙向司机解释。“在车的仪表旁,插起。”货车司机艰难的移了移身体,阿万伸出手,把手机从车上拿下。这手机,有些味道,像原来的大哥大。“这东西,怎么用法。”阿万按了按,打不出去。货车司机详细的说了说…阿万还是没打通。没办法,走到货车司机面前,在货车司机的眼睛底下,又按了次,在得到肯定后…还是打不通。“这手机,震了下,又被水淋了下,怕是坏了,用不起了”。货车司机叹了口气“你先把我扶下去,我坐在这里,胸部好痛。”货车司机喘着粗气说。阿万伸出手去托货车司机的背,手指才碰到一点点,货车司机却缩了腰。阿万不敢再动了,生怕出更大的意外。“你还是再忍一忍,我再另外想想办法。”阿万从驾驶室跳下来,站在雨中发木。
身后,一阵响声,一排水浪,从后面推来。阿万扭头一看,一辆轿车已远去。“货车…轿车…”阿万突然想起…如果…车辆从桥面通过…阿万顿时惊出一身汗来,转身便跑。“兄弟,你去哪?”货车司机嘶叫着。“我到桥上去拦车,不然的话,要是有车上了桥面,就惨了。”阿万边说,边跑…突然停住步,跑了回来。“你车上有紧急避险牌吗。”阿万扒住驾驶室的窗框问。货车司机摇了摇头。“那就算了。”阿万松了手,捋了捋脸上的水。“兄弟,要小心啦!”货车司机关切的说。“好!”阿万边答,边跑。
阿万一脚深,一脚浅的爬上了桥面,一步一探的往前挪。好象快到裂口了…好象还差一些,阿万一点、一点移到了断口处;站了站,又往前移了好几步。桥面的水,似乎小一些,灯光也好象亮一些。阿万站在暴雨中,两眼盯着前方…前面有灯亮了,穿透雨幕,阿万晓得这是一辆轿车,从亮点移动的速率来看,也晓得此车速度不慢。阿万走上前,挥动着双手,嘴里不停的叫着:“停车,停车!”。然而,驾驶员并没有理他,速度依然不减。阿万急了,往前跑了几步,心一横,滚倒在桥面。
一串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夜空。车往侧面滑动,差点撞上高架桥的边框。车轮刹住了,车厢定住了。从车上下来一人:“想找死啊!”听得出,是一女声。“这桥,断了。再往前,不是我找死,而是你必死。”阿万爬起来,淡淡地说。“阿芳,怎么回事。”阿红从车上下来。“姐,你说好笑不,这个人说,桥断了。”阿芳笑着对阿红说。“你这人可真逗,拿这么吓人的事来说。”阿万,摇着头说:“可真不是逗你们,这桥,真的断了。不信,你们,往前再走几步,就知道了。”阿芳半信半疑的往前走着,突然,蹲了下来。“下面黑黑的。”阿红过去,牵起阿芳,蹲在桥上,两手压在桥面,一点、一点地退了回来。“怎么回事。”阿红问。“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阿万喘着气说:“麻烦…你们,打电话报110。”“你为什么不报。”阿芳看着阿万说。“我没有手机。”阿万避开阿芳的目光。阿芳将手机递给阿万,“这下有了”。阿万动了动右手,又缩了回来。“我不会用手机。”阿芳诧异的看着阿万。“是真的。”阿万重复了一遍。阿芳拨好键,在耳边听了听,塞进阿万的右掌“现在可以了。”
这种语调,好象在哪听到过。阿红站在旁边,一边听阿芳与拦车人的对话,一边绞尽脑汁的想,真的听见过。“你们车上有紧急避险牌吗?”阿万想起了一事,问站在对面的阿红。“噢,有。”阿红,移了移身,站在一光线较亮处。“那,就拿出来,摆一摆,如何。”借着光亮,阿万也觉得,面前这人与自己有些儿关系…不会这么巧吧。阿红与阿芳,一人拿着一个牌子,摆在车子的前面。雨还在下,姐妹俩,身上的衣服有些湿了。“姐,我们走吧。”阿芳将阿红拉到车前,又把阿红推进车。“再等等吧。”阿红打开车内的灯,向外看着。“真的好像…如果脱了雨衣,就更清楚了。”阿芳打开车中的空调,调到热风,衣服一会儿,就发出了咝咝的响声,身体的异味也消失了。
阿红摇下窗,对着雨中叫道:“你也到车里来坐一坐,好歹先避避雨。”阿万瞧了瞧阿红说:“谢谢了,我还是盯住车先,这样会比较好。再说了,我这样,坐车里,会弄脏车。”
一串长长的灯光射过来,让人睁不开眼,一排鸣着笛,闪着灯的警车转着弯,横着停在桥面,将上桥面的车,全拦住。车上下来一位,身材娇小,警衔却不低的女警官。女警官径直走到阿万面前,将证件往阿万的眼前一推说:“我是浥城110警察大队的队长,林梦蝶”。“是林警官”,阿红认了出来,本想下车来打声招呼,望了望窗外,还是没下车。
“是你报的警吗?”站在林队长旁的一位男警察,边问边记。
“是。”阿万立正,挺直了腰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男警察,头都没抬。
“我叫钟万诚。”“钟…万诚”,林队长逼了句。“是,警察,有什么不妥吗。”阿万面向林警官问。“噢,没有。只是,等会,还得烦劳你跟我们去做个记录。”“记录…”阿万心里直打鼓。林队长似乎感到了阿万的疑惑,放缓了口气,说:“没什么,只是一般的咨询记录。”
“噢,是你,真巧。”林警官望着走过来的阿红伸出右手说。“案子的事,有眉目了吗。”阿红并没有跟林队长握手,而是盯着林梦蝶问。“如果是找人的话,很快就清楚了;如果说,案子,则无可奉告。”“我是受害者,关心,关心案情,都不行吗。”阿红冲着林梦蝶叫到。旁边的干警听见声音,都往这边看着。“没事,继续。”林队长对干警说。面对阿红,退了一步,不紧不慢地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有我们的纪律。也请你理解。”
“报告,肇事现场已保护。”一位干警道。“好,勘查现场。”林队简捷的答道。“是,但是…”这位干警还站在原地报告。“有什么情况吗。”林队长问。“是这样,肇事货车司机受伤了。”干警报告完毕。林队长想了想,对报告的干警说:“先送医院”,“是”报告的干警立正,敬礼。“派人保护。”林队长叮嘱道。“是!”干警跑步离开。
雨还在下,阿万站在雨中,望着这紧张的现场,想着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阿红走了过来,“把雨衣脱下,到车里,吹干里面的衣服,会好些。”阿万望着阿红纯净的眼神,侧过脸说:“谢谢,这儿还有些事,等等看…”。
“林队长,我们是浥城电视台综合频道的。请你说一说现场的情况。”一位拿着话筒的女记者问,离她几米处,一个扛着摄像机的男记者,正在拍摄现场。“是这样,我们接到报警后,迅速组织队伍,以最短的时间…组织抢险…”
“报警者,你们找到了没有…”女记者问。“报警者,就在现场。”林队长将阿万拉到面前,向记者介绍。
“请您,谈一谈报警前的一些基本情况。”女记者将话筒举到阿万前面。扛摄像机的记者,不时的移动着。阿万,随着他们调度,弄了好一阵,才算成。
又有车过来了,从前排下来一人,撑开伞。女记者立即跑了过去,其他的人,稍等了一会,也跟了过去。“洪书记”,阿万听人叫道。洪书记一人、一人的握手。林队长,跟在旁边,介绍。洪书记边听边说“辛苦了,辛苦了。”
来到阿万面前,听完林队长的介绍,洪书记伸出双手,用力握住阿万的双手,颇有些感动的说:“谢谢你了,真是太谢谢你了。”
雨还在下,从各处赶赴现场的队伍,越聚越多。天也渐渐亮了,阿万发现,高架桥四周,已被警戒线围了起来,警察沿线站岗。危险正在远离人们…阿万走过去,找到林队长。“林队,已没什么事了,我可以先走了吗。”林队长看着疲惫不堪的阿万,想了想,对旁边的一位干警说:“你带钟先生,先回队里,做些笔录。”干警过来,客气地对阿万说:“辛苦您了,请上车。”车发动了,“做细些。”林队长特地对干警强调了句。
雨停了,清晨的空气是如此的清爽;天边的山岚上,泛出一线红色的霞光,慢慢地上升,慢慢地放大,慢慢地照亮了早行的人们。太阳在霞光的衬托下,缓缓的扩展,扩大。穿透雨幕,与霞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绚丽的彩虹,这彩虹直垂天迹,将天上与人间连成一体。真是难得的好天气,阿万沿着街道走着。雨后的景色真清爽,再配上彩虹,真是难得,真是难得。这么好的景色,已好久,没见到过了;真好,真好!
阿万还没睡醒,猛听得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着叫喊。阿万急速地从床上跳起来,“谁呀。”阿万眯着眼问:“是我,郝阿姨。”郝阿姨的嗓门可真大。“噢,是郝阿姨,请等一等。”阿万刚打开门,郝阿姨便挤了进来;“郝阿姨,这么早。”阿万侧着身,让开郝阿姨。“还早啊,都九点多了。”一进门,郝阿姨便用眼光直扫。“您找啥。”郝阿姨,在房间瞄了一圈,“你这屋里,没电视。”郝阿姨盯着阿万的眼睛问。“是啊,除了这个DVD算个电器外,其他什么都还没有。”阿万觉得郝阿姨,今儿个,有些兴奋。“有什么,不妥吗。”阿万有些胆怯的问。“噢,没有,没有。看你紧张的。现在电视里,正在播你的答记者问,你小子,成英雄了。”郝阿姨语速挺快的说着。“你还在这睡觉,我们社区的电话,都快被打暴了,还有人直接找到社区办公室来了。我原想,你小子,经过这几年的磨砺,真沉的住气了。没想,是你这没有电视,消息闭塞。”郝阿姨,边说边拖阿万。“您拖我去哪里,”阿万悬着的心,算放了下来,“去办公室”郝阿姨松了手说。“您总得让我洗洗脸吧,就这样去,不怕丢您的份。”阿万总算弄明白了,话也放松了。郝阿姨笑了,“也是,不过,你快些,好多人在等你呢。”
阿万一来到社区办公室,早已等在那里的记者,就围了过来。一阵闪光灯耀得阿万几乎睁不开眼。“大家,让一让,还是让阿万座下来,同大家谈谈为好。”郝阿姨,拉着阿万从人群中挤过。见阿万他们朝会议室的里面走去,有经验的记者,立刻抢占了郝阿姨与阿万对面的位置,现场一片热腾。阿万与郝阿姨坐在一起,回答着记者所提出的各种问题。
“请问,昨天夜里,你发现桥面断裂;是什么时候,当时你在做什么。”一位女记者,看着本子问。“应该是一点三十分左右,当时我正在高架桥附近进行清扫。”阿万渐渐放开了。
“请问,郝主任。你们当时录用阿万时,所考虑的主要原因是什么。”也有记者抓住了郝阿姨。“我们是按正常的招聘手续,通过考察,经研究决定的。”郝主任镇静自若地回答。
“你是怎么抢救肇事的货车司机的。”戴眼镜的瘦高男记者问。“我当时只是撬开了驾驶室,帮他止了止血,抢救的应该是110的警察。”阿万并不贪功。“对了,货车司机,现在的情况怎样。”阿万反问记者。人群中有人答到“已脱离危险了,现在已联系上他的家人了。”阿万听了心情也好了些“那就好。”
阿万与郝阿姨,反复回答着一些相似的问题。也有一些问到社区建设的,郝阿姨对此颇为熟悉,回答起来,也是相映成趣。也有人问到阿万的个体私事,阿万直好顾左右而言他。好在这些记者都没有恶意,见阿万为难,就没再提这类问题。两人直弄得口干舌燥,腰酸背痛。待记者离开,阿万差点儿站不起来了。郝阿姨还好,阿万是浑身湿透了。
阿万饥肠辘辘的出了社区办公室,一道明亮的阳光,让他闭上了眼。一阵花香从鼻孔沁入心脾。“是你,真巧,这世界真巧。”阿万望着阿红。阿红把花替到阿万手里。“谢谢你,我们的英雄。”笑容可掬的说。“不用,您太客气了。”阿万,搂着花,快速往前走。阿红紧追了几步,“你去哪个,”阿红有些跟不上了。“回家。”阿万稍微停了停,“我用车送你。”阿红喘看气追了上来。“不用,我家离这很近。”阿万等阿红气息平静了才说。“那我到您家去看看,”阿红看出了阿万的犹豫,接着说,“我只想去看看,没其他意思。”阿万觉得,再不答应,就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直好说:“好吧。”阿红跑到一辆豪华轿车前,向车里的人说了说,回到阿万身边。“我们走吧。”阿万回头望了望“还是让车停到停车场去,您这车,太打眼,跟着我,不合适。”阿红笑了;对着车辆的方向叫了句大的。
阿红与阿芳跟着阿万进了屋,无所适从的站在房中间。阿万找了两张报纸铺在床上,对俩人说:“坐吧。”俩人一坐,床便吱吱的响了。阿红迅速站起,在房屋里看了看。走到DVD处,按了下,没响,正想再按下。不用按了,这DVD,时灵时不灵。”阿万为缓和气氛,故作轻松地说。“真是蛮好玩的。”阿红停住了手,僵在那里。手机响了,阿芳先听了下,然后将手机递给阿红,阿红听完,对阿万说:“我们有些急事,先走了,下次再来拜访。”阿红急促的跨出了门。“那,就不送了。”阿万只是站了站,也没出门。待俩人走远,双手将头上汗摔了摔,真是惭愧,让两位大小姐为难了。
阿红与阿芳回到酒店,进入自己的套间。将包往床上一扔,象散了架似的,瘫在床上,俩人谁都不吭声的闷坐着。阿芳顺手用摇控器打开液晶电视,电视里又出现了昨晚断桥处的场景。阿红,俯在床上,用枕头垫在下巴处,一边看着电视画面,一边流着泪。虽然对简陋二字,心理上早有准备,也早有体验;自己家也曾如此,也曾贫困,可那种情境,自己并没觉得心慌……可进了阿万家,自己却被惊的头脑发麻…这已不能用简陋来形容了,真是家徒四壁啊…更让人心寒的是,没有生气…对…对,没有生气…所以才让人感到心慌……可…阿万…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呀,人常说,祸不单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不错;可,福无双至呢…两次都是…特别是昨晚…更是救了我们俩姐妹…可是…我们自己又该怎么办…也许,过了今天,一切都会有所不同,那么多记者,一阵采访,一定会有许多内容见于报纸、媒体,会有许多人通过媒体认识阿万,让他的人生,从此与众不同…
“姐,在想什么呢。”阿芳玩着手机问。“你呢,有什么想法。”阿红转过脸问。“我想, 我们给他买个实用些的手机;一来,表示感谢,二来,有什么事,也可联系的上;我想多少有些帮助。”阿芳的手指没有离开手机。“好主意!”阿红心里一振,顿时来了精神,拉起阿芳。“去哪?”阿芳从床上爬起。“去买手机。”阿红往外走。“这么急,我还没吃饭呢。”阿芳不情愿地说。“这么饿。”阿红并没停步。“我连早餐都没吃呢。”阿芳迈了几步。“我也一样,你想,这几天有人找他,他才会呆在家里;过几天,怕是我们想找都找不到了。”阿红解释道。“就算是这样,也不必急这个把小时,再说,不吃点东西,怎么跑得动。”阿芳有些松劲了。有了主意,阿红心情好了不少。“好吧,我们就去餐厅,随便找些东西填填肚子。”
姐妹俩在街上转悠,不知不觉地来到了高架桥附近。暴雨已过去两天了,高架桥附近仍是泥泞不堪,防护拦上的泥浆、斑点,依旧醒目。姐妹俩走到引桥处,便被拦了下来,阿芳同当班的警察说了半天,才获得有条件的上桥看看的机会。姐妹俩在施工人员的陪同下,走到断口处,往下看了看,“从桥面,到路面,有十米。”阿芳猜着。“再翻一倍,你们是运气好,不光是你们,还有其他人,如果不被拦住,后果不堪设想,真应该给那人记大功。”戴着安全帽的工作人员说。俩人心有余悸地从高架桥上下了来,直呼‘幸运’。
街道两旁门面的业主,用各式各样的工具,清洗着门面。“唉,一场暴雨,货全被淹了,等于这两年都没做事了。”一位建材批发商抱怨道。阿芳往两边瞧了瞧,“建材一条街,这回真够受了。”这建材街,可是近两年才兴起的,随着城市的扩大,城区商铺的价格越来越高,占地面积大,环境要求相对小的建材业,纷纷往外移,而高架桥附近,因为交通顺畅,方便停车,受到有车一族的追捧,市场很快被带动起来。各种木质建材公司,都将此处做为抢占市场的桥头堡,不惜重金在此安营扎寨。也让这块昔日荒芜的土地,身价百倍。而现在,各种被水泡坏了木板堆满了街面,污泥秽物铺盖着地面,俩人小心的走着,生怕弄坏了名贵的衣服,弄湿了时髦的鞋袜。
几块落地的木板溅起了一片水花,沾污了阿芳的裤子。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急忙跑了出来,“不好意思,也没看路,就扔出来了。”阿芳不经意地应道“不要紧,我这是皮裤,找块布,擦一擦就行了。”店老板将姐妹俩请进店里,“你这店档次不低,好象才装修不久。”阿红同店老板说,“可不是吗,我接这店,已花了不少钱,就指望这批高档木板来挣钱,这倒好,刚进了货,就被淹了,让我是血本无归。”阿芳一边抹着裤子,一边搭着话,“把它洗干净不就行了。”店老板苦笑着说“就算洗干净,吹干,也不可能和没被水淹的丝丝和扣了。”姐妹俩从店子出来,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眼前。
阿万,身体前倾,很费力的推动翻斗车。满满的垃圾,几乎把阿万的头都遮住了。店老板不无感慨地说,“这个人,真是太负责了。还没到中午,就过来了,来来回回好多趟了,毎车都是满满的。”阿万把翻斗车停下,从顶上取下一把铁锨,用端部着地,双手缩在胸口,双脚蹬直,从路的一端往另一端,吃力的往前推,到边了。阿万把铁锨抽出,路面的积水立即流动了,厚厚的淤泥显了出来;阿万先用下巴卡住木柄,双手合掌,用嘴吹了吹气,再把铁锨放平,半蹲着身,熟练地把地上的泥渣抛到车上,一会儿,这段街道便干净了不少。“真不容易。”阿芳看着店老板,“你跟他认识。”店老板笑了,“这不就是这两天在电视出现的那个高架桥的拦车人吗。”阿红接着话,“那你们怎不帮帮手。”店老板说“是有人想帮忙。可这人硬得很,不愿人帮,还说,谁帮他,便跟谁急。”阿芳也不答话,待阿万空车回来,便迎了过去。“我能帮点忙吗,这么多脏物,一个人清,太费劲了,多个人,至少会快些。”阿万还在犹豫,阿芳已从车上拖了把竹扫帚下来,沿着路面开始清扫。店老板见阿芳没有被骂,也从店里找出一把生了锈的锄头,跟在后面,钩着杂物。两边的店主,见状也加入清洁队伍。有用水龙头接管子,冲洗街道的,也有用废纤维袋装垃圾的,更有店主,把着货车当垃圾车用。“没什么,不都是装东西吗,用完了,沖洗干净就行了。”不多一会,整条街道就恢复了干净与喧哗。阿万站在翻斗车旁,灰蒙蒙的脸,被泪水冲出了两条印痕。
阿芳拖着阿万,出了建材街。“你们,有什么事吗。”阿万放下翻斗车问。“你救了我们,总该给机会让我们报答一下吧。”阿红跟了上来。“去留无意,生死由命。二位何必放在心上。”阿万冷冷地说。阿芳笑了“世上有缘,理应珍惜。”阿万拖着车快速往前走,来到一条挂着牌子的路口,把翻斗车套在围拦上。“谢谢二位了,后会有期。”阿万脱了马甲,搭在肩上。“吃餐饭,总可以吧。”阿芳微笑着说。阿万心里一震,“好吧,随便找个档口,吃点就行了。”仨人在小摊点了仨碗米粉,很快吃完了。阿芳正在包里翻零钱,阿万已付了款。
仨人正沿着街道走着,阿芳拉着阿万走进了一家手机店。“手机暂时对我来说,是用不上的,你就别费心了。”阿万对正在柜台旁挑样式的阿芳说。“那就买款便宜些的。”服务员看着阿万说。阿万摆了摆手,往外走。阿芳斜跨了几步,挡住了阿万,惹得店子里其他的顾客,都朝这看。阿万只好随着阿芳回到了柜台,“就拿款价格最平的。”阿万对服务员说,服务员刚拿出来,阿万就接了过来,走到收银台把钱交了。又挑了个不太有人愿要的号码,作了登记。“好了,二位告辞了。有事,再联系。”阿万,也没等姐妹俩的反映,就快步走远。
“真有个性。”阿芳望着远去的身影说。“走吧,反正记住了号码,以后再联系吧。”俩人在高架桥周围,慢慢地转着。被水泡坏了的杂物,不停的被车辆运走,路面上的垃圾也有人在不断地清扫。两边的门面,也在营业了。除了红色的警示牌,湿湿的地面在告戒人们,记住所发生的事情外,一切都正常了。一个报摊边,围满了人。一位五十左右的男士,站在已经分好的报纸边叫道。“最新新闻,最新新闻!豪雨淹城,民众财产,损失惨重。浥城高架桥断裂,清洁工英雄救美。”旁边的看报人,路上的行人,听了摊主的介绍,从四周,一拥而上。阿芳见状,丢下阿红,挤进人群,几步跑到摊前,抓住一叠报纸。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见有人说“靓妹,你也不能拿这么多份。”阿芳笑了笑,退了份出来给说话的男士。阿红赶过来,付了款,收了报,一人一份;找了个商场的櫈子,坐着细细看了看。阿万的相片有好几张,有和领导握手的,也有答记者问的,让俩人看得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