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元高等教育学的内涵与特征

何谓元高等教育学？有学者明确指出：“高等教育理论界自从诞生的那天开始，就非常关注‘元研究’，只是把这种研究称为‘学科建设’而未称作元研究罢了。”^[16]

这里首先要看看什么是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潘懋元在总结中国高等教育学发展历程时指出，20世纪90年代以后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取得两方面的成果：

第一方面是作为本门学科研究对象的高等教育基本概念与基本理论的研究。如对“高等教育”的界定——它的内涵与外延；高等教育的本质与社会功能——主要研究高等教育的经济功能与文化功能；高等学校的基本职能——培养人才、发展科学、直接为社会服务等，以及高等教育的学术性与职业性，通才教育与专才教育，业务教育与素质教育，高等学校的教学过程与教学原则，知识与能力的关系等等。同时，还从高等教育的角度，探讨一些教育的基本理论，如教育价值观、教育的内部关系基本规律和外部关系基本规律。这些基本概念与基本理论的深入研究，为高等教育学学科从经验性向理论性发展打好了基础。第二个方面是本门学科的学科体系与方法论的研究，也即元教育科学的研究。包括高等教育学学科的性质——是基本理论学科还是应用学科；研究的范围与重点——是研究各级各类高等教育还是研究高等教育抽象的一般共性，是否应以全日制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为研究重点；高等教育学学科体系——知识体系（工作体系、经验体系）、理论体系、课程体系的区别与关系；建构高等教育学学科理论体系的逻辑起点；高等教育学学科的价值取向——理论价值与应用价值的统一、抽象理论通过中介环节转化为可操作性的知识与方法以指导实践等等。^[17]

如果我们把元研究理解为“关于对象理论的理论研究”的话，潘懋元上述所言学科建设的第一方面成果显然是在对“高等教育”进行研究的基础上提出来的理论，而不是对已有的高等教育理论进行研究，所以它应该属于高等教育学研究，而且属于高等教育学的基本理论研究，并不属于元高等教育学或者高等教育学元研究。第二方面成果是否属于元高等教育学研究呢？如果参照元研究的“形式分析范式”，上述工作与元研究大相径庭；若比照“理论论证范式”，上述工作与元研究也有较大差异；若比照“学科反思范式”，上述关于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的第二方面的成果大体可以认为是元研究。

笔者认为，一门学科的元研究不是为元研究而进行元研究，而是要通过元研究揭露对象学科理论的缺陷，推动对象学科的发展。对于哲学等成熟的学科，元研究主要偏重逻辑论证和语言分析也许有它的道理，但对于社会学、教育学这样并不成熟的学科，可供逻辑论证和语言分析的材料是有限的，元研究的范围应该扩大，方法必须多样化，否则只能自缚手脚，陷入虚无主义的泥坑。笔者赞同有的学者对元教育学的看法：“元教育学与教育学区分的关节点，似乎不是在是否对教育理论进行形式分析上，而是在是否以教育理论为研究对象上。”^[18]同样，对高等教育学的元研究若拘泥于无矛盾性、可判断性、完全性之类的元理论特性，恐怕也是自缚手脚。因此，对于高等教育学这样并不以理论建构为主要追求的年轻学科而言，对“元研究”应该采取更加开放和务实的态度，选择“学科反思范式”，即一切对高等教育学学科和理论的研究与反思都属于元高等教育学研究。

既然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已经包含了高等教育学的元研究，那么再建立一个所谓元高等教育学的学科是否有必要呢？笔者认为，完全有必要。因为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中所进行的元研究只是元研究的初级阶段，与真正意义上的元研究还有一些不同，完全依靠现有的学科建设思路和方法还无法有效促进高等教育学研究的发展、深化与成熟，必须把学科建设上升到元高等教育学学科的高度来进行，以促进学科建设“学科化、规范化、系统化、科学化”。回顾30多年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的历史，我们可以发现虽然在高等教育学的学科性质、对象、体系、方法等重要课题上取得了一些成果，但仍然处于相当薄弱的状态：不少人对学科建设重要性的认识模糊、缺乏科学和系统的方法，使学科建设存在许多先天性的不足，难以对高等教育学的发展形成强有力的支撑。这些年来，高等教育研究的重心转移到当前高等教育改革的实际问题上，是非常有意义的和非常必要的，但同时，学科建设工作基本上处于停滞状态也是令人担忧的。

因此，笔者认为，对高等教育学学科建设的工作必须重新加以重视，而且要上升到元高等教育学的高度来进行。相对于一般的学科建设中的元研究，元高等教育学作为元研究的学科形态和高级阶段，具有以下特征。

——它是一种“超越”的视界，它并不直接关注具体的高等教育现象，也不直接提出理论、构建体系，而是以已有的高等教育理论、体系、方法为研究对象，分析这些理论、体系、方法的正当性、合理性和有效性。

——它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学科。元高等教育学不仅仅停留在零散的思考层面上，而是以元理论学科的形式对高等教育学学科和理论本身进行整体性的反思和系统深入的研究，它的研究领域将比原来学科建设研究领域有很大的拓展。如果元高等教育学发展成为一门相对独立的学科，将会吸引和聚集一批学者长期专门从事学科建设工作，这将会改变原来学科建设忽冷忽热、乏人问津的局面。

——它具有一套更为科学和有效的研究方法。元高等教育学并不排斥原来学科建设所采用的各种方法，如文献法、比较法、调查法、统计法等，相反，这些研究方法仍然是元高等教育学研究的主要方法。同时，元高等教育学研究还将引进逻辑论证和语言分析的方法，这些方法将和其他“传统方法”结合起来，使得学科建设更为科学、合理和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