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型期中国民主化进程中的社会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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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在人类历史上,民主的思想源远流长,可追溯到古代。民主一词最早源于古希腊文,雅典就是古希腊民主政体的发源地。进入现代社会以来,民主作为现代化的一个重要内在特质,随着现代化在全球范围内的展开,开始成为一股世界性的潮流,深深地影响着人们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在整个20世纪里,世界范围内就先后出现过三次大的民主化浪潮。其中距离最近的一次则发端于20世纪70年代,亚非拉以及欧洲的许多国家和地区,开始由非民主政体向民主政体转变,开启了一轮民主化浪潮,亨廷顿将它称为“第三波民主化浪潮”。暂且不论新一轮的民主化浪潮是否真的已经来临,毋庸置疑的是,追求民主已成为世界各个国家追求的重要目标,民主化是一种世界性的发展趋势。

同时,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加快和社会信息化水平的提高,人类正在步入一个不同于以往社会的高风险社会,面临的社会风险日益增多。正如贝克所言:“在现代化进程中,生产力的指数式增长,使危险和潜在威胁的释放达到一个我们前所未有的程度。”也有人称我们正“生活在文明世界的火山上”。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社会风险已成为我们社会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任何国家和社会都必须面对的现实,它已渗透到社会的每一个角落,无时不有,无处不在。而唯一有所不同的,只是在不同的国家和不同的发展阶段,社会风险有不同的内涵和表现形式。如是,社会风险问题成为国内外社会各界所关注的热点,从而也使得社会风险研究成为一门显学,1986年德国社会学家乌尔里希·贝克在《风险社会》一书中首次提出“风险社会”概念,由此引发了众多研究者对社会风险的关注和探讨,取得了丰硕成果。

政治民主化是现代社会的基本要求之一,也是中国现代化的重要任务和目标之一。而社会风险则是中国现代化进程中必须面对的一个重要现实。首先,无论是从世界范围内追求民主的趋势,还是从国内快速的经济社会发展环境来看,现阶段中国民主化进程的推进具有各种独特的优势和有利条件。同时,中国现代化进程的快速发展必然要求民主化进程的大力推进,而民主化进程的加快则可以为现代化进程提供更为强有力的政治环境。毫无疑问,对于现阶段的中国而言,民主化进程不再是一个需不需要推进的问题,而是一个想不想推进和怎样推进的问题。其次,现阶段中国社会所进行的是一种“时空压缩”下的现代化进程,要在一个较短的时间内实现西方国家经历过数百年发展所达到的种种目标,这种社会转型的急剧性和多重目标的交叉性使得各种社会利益结构不断发生分化和组合,由此造成大量社会矛盾问题的出现,进而导致社会风险的增多。当前,无论是从社会风险的总量上看,还是从社会风险的种类上看,都足以说明现阶段中国社会正步入一个风险的高峰期。最后,大量的社会风险又会对现阶段中国的民主化进程产生很大的冲击,如若无法有效控制各种社会风险及其负面影响,就将会给中国的民主化进程带来极大的冲击,甚至会造成严重的后果。简言之,现阶段中国的民主化进程既处于一个“发展的黄金期”,又处于一个“风险的高峰期”。由此可见,政治民主化和社会风险之间存在一定的关联性,围绕这两者之间的交叉部位展开研究显得尤为迫切和重要。但是,从目前已有的研究成果来看,学术界对这两者的研究基本上是并行分离独立的,研究缺乏系统性和全面性,本书试图在这方面作出一些努力和探索。

本书以社会转型理论、社会风险理论和民主化理论为分析工具,并结合比较研究、文献数据和个案分析等多学科的研究方法,围绕政治民主化与社会风险之间的交汇部位展开深入的研究。本书试图通过对中国民主化进程中的各种社会风险、特征及其社会影响等问题的分析,揭示出中国民主化进程中社会风险的演化机理,从而为化解中国民主化进程中的社会风险和实现中国民主的良性发展提供理论支撑。从逻辑结构上看,本书主要围绕以下几个层面的问题展开逐层递进的分析:首先,立足于中国社会转型的宏观背景,探讨急剧的社会转型会对中国民主化进程带来怎样的影响,即是否转型期中国民主化进程的种种特殊性造成了当前中国民主化进程充满了各种变数和风险。其次,基于社会风险理论,针对现阶段中国民主化进程中会出现哪些类型的社会风险,它们又具有一些什么样的特性,以及它们对中国特色民主化的形成会产生怎样的影响等问题,展开逐层递进的分析。最后,结合民主化理论,重点剖析如何有效地将社会风险减少到最低程度和将社会风险对民主化的负面影响降至最低限度,以及如何实现中国民主化的良性发展等问题。

本书的创新性研究或可能的创新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①选题的新颖性。目前学术界对关于民主化进程和社会风险的研究不计其数。然而这些研究要么仅限于对民主化进程的分析,主要属于政治学范畴;要么局限于社会风险的分析,主要属于社会学范畴。也就是说,学术界围绕民主化的研究与社会风险的研究基本都是单独分离的,缺乏关联的分析。实际上,民主化与社会风险之间存在一定的交汇部位:民主化进程中会面临各种社会风险,而这些社会风险也会对民主化进程造成一定的影响。而如若缺少这一视角的研究,那么无论是对民主化的研究还是对于社会风险的研究,都是不全面的。本书试图围绕两者之间的关联性展开一些探讨和研究。这在选题上具有一定的创新性。②理论视角的创新性。运用社会风险理论,并结合社会转型理论和民主化理论,来共同解释现阶段中国的民主化进程,揭示了中国民主化进程的独特性,剖析了中国民主化进程中的各种社会风险;并主要以社会结构视角入手,从制度结构、阶层结构、组织结构、文化结构等层面分别阐述了民主化进程中的各种社会风险,并深刻剖析了它们对中国民主化进程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在此基础上,尝试探索中国民主化进程中社会风险演化的基本规律。社会风险的本质是损失的可能性,因而,在其发生之前如若能够掌握其演化的趋势,就能更有效地减少民主化进程中的社会风险和降低社会风险对民主化进程的负面影响。③观点的创新性。一是关于转型期中国民主化发展态势的基本判断。本书依据民主化的基本条件和社会转型的种种特性,对转型期中国的民主化进程作出了一个基本的判断:转型期中国民主化进程还处于民主化趋势初步凸显的阶段。二是转型期中国的民主化进程面临着诸多的社会风险,既有外部性风险,也有内部性风险。无疑,现阶段中国的民主化进程不是一个需不需要推进的简单问题,而是一个涉及民主化进程中社会风险的大小以及如何降低风险民主化影响的问题。三是中国民主化的顺利推进需要双重的动力。一方面,它有赖于社会风险的减少和其负面影响的降低;另一方面,它也有赖于民主化实现途径的转型:实行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相结合,从经济民主转向宪政民主,从程序民主转向实质民主,从选举民主转向协商民主。

本书共涵括了八章内容。

第一章内容主要是对本书的相关性问题进行了阐释。首先,对本书的选题缘起及其研究意义进行了介绍;其次,针对本书中所涉及的相关概念进行了界定,如民主化、社会风险等,并对本书所使用的理论分析工具进行了阐述;再次,梳理了国内外学者在此问题上的研究成果,并对这些既有的研究进行了归纳和评述;最后,对本书的研究框架、研究方法和创新之处等进行了说明。

第二章着重阐述了中国民主化进程初步凸显的趋势。在通常情况下,民主化的启动和推进需要一定的基本条件,如独立的个体人、自由表意的环境、参与渠道的拓宽、现代经济的发展和合理的社会结构等。现阶段的中国社会,已初步具备一些民主化的基本条件,虽还尚不够成熟,但民主化的趋势却已开始逐步凸显出来。在此基础上,本书结合中国实际情况,主要从经济发展、社会结构变迁、社会稳定、外部环境和互联网发展等视角分析了中国民主化趋势初步凸显的必然性。同时,对这种民主化趋势初步凸显的表现进行了阐述。

第三章围绕转型期中国民主化进程的特点展开了分析。改革开放以来,快速的社会转型对我国的民主化进程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使得我国的民主化进程呈现出一些显著的特征:政治、经济、社会发展的特殊联动性,制度、参与和政治文化的优先顺序性,中国民主化进程的外诱内生性,中国民主化进程的渐进性等。

第四章结合社会风险理论,阐述了当前我国民主化进程中所面临的主要社会风险。具体而言,主要从两个层面来展开:一是民主化的外部性风险,即独立于民主化进程之外的社会风险,主要是社会结构层面的风险,如制度性风险、阶层性风险、组织性风险和文化性风险等;二是民主化内部性风险,即民主化自身所诱发的社会风险,如公权力的扩张、多数人的暴政、网络民主风险等。

第五章重点剖析了中国民主化进程中社会风险的生成机理及特点。一方面,从社会风险的形成过程、形成机制和形成规律等角度对社会风险的生成机理进行了阐述;另一方面,基于社会转型的宏观背景,对中国民主化进程中社会风险的各种特征进行了分析,这些特征包括巨量性和复杂性、特殊的社会根源性、并发和连带性、基础性和广泛性、回应多面性以及风险日益被泛化等。

第六章分析了社会风险对民主化进程的积极影响和消极影响,并详细阐述了社会风险对中国特色民主化的影响,如重视政府的作用,网络增大民主化的不确定性,重视社会结构的优化,以及城市化对民主化的制约等。此外,还分析了在这种风险影响下中国民主化进程的几种可能:民主化得以顺利推进,或造成民主化进程的成本增大,或扭曲民主化进程,或中断民主化进程。

第七章阐述了中国现阶段应对民主化进程中社会风险所具有的独特优势。这些有利的条件包括:一是发展理念的深刻转变,如社会公正理念开始不断深入人心,包容性发展理念逐渐受到重视,治理理念逐步确立。二是政府的主导作用得以充分发挥。进入21世纪以来,不断深化改革,经济发展势头良好,为民主化进程奠定了坚实的经济基础,同时还具有强大的社会整合能力。三是拥有良好的民主化的社会土壤。近年来,虽然各种社会风险不断增加,但民众对政府(特别是中央政府)依然保持较高的信任,社会稳定也成为社会各阶层的共识。此外,民族宗教对民主化的影响较小。四是互联网对民主的促进作用增强。随着信息化时代的到来,网络对民主化的积极作用日益增强,它对于促进公众的自由表意和形成对公权力的有效监督都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也有助于增强公民个体的社会责任意识。

本书的最后一个部分主要针对中国民主化面临诸多社会风险这一现状,提出要采取各种有力措施应对各种社会风险,既要将社会风险减到最少,又要将社会风险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限度,以促进中国民主的良性发展。在进行各种分析的基础之上,本书指出,中国社会已经具备一定的民主化条件,必须推进民主化进程,不能以条件不成熟为借口来推迟或延缓民主化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