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光慈《关于革命文学》:革命文学应当是反对个人主义的集体主义的文学
1928年2月1日
蒋光慈《关于革命文学》,载《太阳月刊》二月号。
蒋光慈在论文中说:在中国倡导革命文学是“为着要执行文学对于时代的任务,为着要转变文学的方向”,乃大势所趋,锐不可当。革命文学家“向表现旧社会生活的作家加以攻击”,文坛上的争论,都有其“深沉的社会的背景”,并非个人间事。
革命文学的声浪日渐高涨。“革命文学成为了一个时髦的名词,不但一般急激的文学青年,口口声声呼喊革命文学,就是一般旧式的作家,无论在思想方面他们是否是革命的同情者,也没有一个敢起来公然反对。”虽然“他们的情绪已经是死去了的”。文坛上的争论,不是新旧作家的个人问题,“其实这种现象自有其很深沉的社会的背景”。有许多投机革命文学的人,极力在诋毁从事革命文学创作的人“为浅薄,为幼稚,为投机,为鲁莽”,这是“卑鄙,无耻的行为”。“中国的新文学还未脱离模仿欧洲文学的时代”,现在中国文坛上“几个著名的大作家”的创作,哪一个不是“幼稚,幼稚,幼稚”!
什么是革命文学?革命文学的内容是怎样的?
“倘若我们要断定某个作家及其作品是不是革命的,那我们首先就要问他站在什么地位上说话,为着谁说话。这个作家是不是具有反抗旧势力的精神?是不是以被压迫的群众作出发点?是不是全心灵地渴望着劳苦阶级的解放?”
“我们的社会生活之中心,渐由个人主义趋向到集体主义。……今后的出路只有向着有组织的集体主义走去”。“革命文学应当是反个人主义的文学,它的主人翁应当是群众,而不是个人;它的倾向应当是集体主义,而不是个人主义。”
文章的结尾是给革命文学下界定:
革命文学是以被压迫的群众做出发点的文学!
革命文学的第一个条件,是具有反抗一切旧势力的精神!
革命文学是反个人主义的文学!
革命文学是要认识现代的生活,而指示出一条改造社会的新路径!
关键词:蒋光慈 中国倡导革命文学乃大势所趋,没有一个人敢起来公然反对 革命文学应当是反个人主义的集体主义的文学 革命文学的主人翁应当是群众,而不是个人
1928年2月1日
刘一梦短篇小说《车厂内》(1928年1月3日写于上海),载《太阳月刊》二月号。
小说以几个点写上海电车工人罢工。先是卖票的工人到麻子张茂发家开会,张茂发宣布罢工的要求:一是恢复俱乐部,二是要求加薪。卖票的工人可以揩油,对罢工并不热心。他们问:万一失败了怎么办?根据过往的经验,若是失败了,比不罢工还要吃苦。张茂发回答:只要齐心便不会失败。最后,他以手枪相威胁,才勉强使与会者都同意参加罢工。第二天,他到厂里观察,竟有工人悄悄地将车开出,破坏了罢工的决议。他对着开车的工友开枪阻止。但不生效。他见外国人用粗杖殴打工人,又向外国人开了两枪。
关键词:刘一梦 《车厂内》 电车工人罢工的组织者的极左做法:以手枪相威胁
1928年2月1日
建南短篇小说《烟》,载《太阳月刊》二月号。
本篇写一个革命者陈安明(真名吕卓如)。他和陶先生同是房客。他总爱“讲政局的事情”。对房东说是大学生,实则在编《明灯周刊》,并从事工人运动。坐过牢。生活没有规律,经济无着落。最后被砍头。
作品有一处讲到白色恐怖:“人民的生命像是暂时寄存在自己身上的东西,随时有被别人提去的危险,谁也早上不知晚上的命运。天空满布了肃杀阴沉的氛围,马路上两边都是肩着明晃晃大刀的兵士,睁着饱蓄凶光的眼睛往来巡逻。墙壁上沾着一些五彩的标语画图,都是咒骂革命党人的,说革命党人怎样的受外国的接济,怎样的欺骗工人,自己过安富尊荣的生活,怎样的好乱,怎样的残暴杀人,凌辱平民。寥落的行人,都缩着颈子,弓着背畏畏缩缩的疾走着,好似一不留意就有被割掉头颅的危险。天天友人间的闲谈,总是一些人一个人身边搜出了一张传单就当街砍了头,一个女工因为拒绝兵士的调笑被杀死了。有一个老头子因为回头向正在杀人的兵士看了一眼,就遭了被杀者同样的命运。虽然不是革命党人的我,听了这些消息,也惴惴的怕自己的生命发生危险,躺在寓所里不敢出门……报上总简略的记载着,昨天一共死了12个,昨天一共杀了20个,好似和每天汽车轧死人一样的平常。”
关键词:楼建南 《烟》 白色恐怖时期,当局随意杀人
1928年2月1日
迅雷诗歌《叛乱的幽灵》,载《太阳月刊》二月号。
诗里的革命者是这样的:“有一个富人眼中的恶鬼/——叛乱的幽灵——;/手上拿着旗帜在叫喊,/腰间悬着利斧,鲜血淋漓——”
革命者的目的是:“烧掉他们花园里的玫瑰花,/烧掉他们图书室内的骗人的文化,/我们自有我们的本领!/我们自有我们的血花!/我们是毁灭之神!/我们是创造的主宰!/我们是上帝的爸爸!”
更有辱骂:“我们是洪水!/我们是猛兽!/我们是资产阶级治下的暴徒!/我们是毁灭畸形社会的刽子手!/造你爸爸,/造你妈妈,/老子是上帝的爷爷!”
这首诗的第六、七、八、九节,载《太阳月刊》三月号。
诗中以“十万的,百万的群众”“发怒的咆号”:“纵使一切的市城都在火光下销毁,/喂,同志们,决不退让。”“那个拥抱少女的,就是不生产的蛀虫。/军阀,资本家,地主。”
兄弟们,上去!
杀!杀!!杀呵杀。
杀了他们,“我们也可以住华丽的高堂,/我们也可以穿丝织的衣裳,/我们也可以戴威武的军帽/我们也可以伴美丽的姑娘。/哈哈,哈哈,哈哈”。
关键词:迅雷诗歌《叛乱的幽灵》 诗中有辱骂“杀!杀!”“造你妈妈”
1928年2月1日
孟超短篇小说《茶女》,载《太阳月刊》二月号。
M到游乐场去解闷,端茶倒水的服务员叫芸姑娘。闲谈中,知道芸的父亲曾开一个小店,后倒闭,抑郁而死。从此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每天晚上母亲从闸北来接她回家。几天后再见,没想到,她也和黎姑娘一样,由茶女堕入卖淫,都是为生活所逼。作者的态度是:“这是一个堕落窟!这是一个堕落窟!”“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反抗!反抗!只有一条路,就是反抗!”
关键词:孟超 《茶女》 游乐场的侍女被迫卖淫 “反抗!反抗!”
1928年2月1日
杨邨人短篇小说《三妹》,载《太阳月刊》二月号。
大妹18岁,三妹比姐姐小两岁,都在工厂做工。工头赵大奎欲调戏两姐妹。“工头强奸女工是很普通的”。姐姐老实,先被强奸,后跳江自杀。三妹要为姐姐报仇。她求卖水果的同乡阿贵代她去杀死赵大奎不成,便自己怀揣尖刀,答应赵大奎的要求,与他上床。她先将赵大奎灌醉,然后杀死他。并连声骂“你这杂种!”
关键词:杨邨人 《三妹》 女工杀人报仇
1928年2月1日
钱杏邨的书评《野祭》(1928年1月16日写于上海)、札记《关于〈评《短裤党》〉》(1928年1月17日写于上海),载《太阳月刊》二月号。
《野祭》是蒋光慈的中篇小说。钱杏邨的书评首先是就书中主人公的思想,谈文学工作与其他革命实际工作的关系。他说:《野祭》是一部恋爱小说,其重心问题当然是恋爱问题。“不过其间还藏着一个更重要的,为时代所涌出的,而还没有解决的青年文艺作家在这个狂风暴雨时代的苦闷:那就是没有落伍的作家总想一面仍然从事文学事业,一面去做一般人所谓的实际革命工作,而事实上又无法兼顾的一个问题。”这是一个普遍问题。“我们究竟是抛弃实际工作的好呢,还是不做文学的好呢?”“许多做所谓实际工作的青年对于做文学的青年常常的加以诋毁,骂他们浪漫,骂他们废物,骂他们对于革命没有帮助。”然而,“文学仍然是一种事业,一种重要的事业,换句话说,也是实际工作的一种”。文学工作与革命实际工作“是没有什么轩轾的”。“做实际工作的要去做运动要去领导群众;做文艺工作的也要有思想的修养技巧的修养,也要去采取材料去剪裁去布局去写作的,严格的说,他们的工作也是繁杂的,和做实际工作的是一样的困难。”因此,“我们是不反对专做文学的,事实上没有法子兼顾,我们反对落伍的,无聊的,反革命的文学的作家!”
钱杏邨又说:蒋光慈的《野祭》“描写长的恋爱的故事这是第一次”,“在意义方面已开了一个新的局面”,即写出了“婚姻的阶级性”。“这部小说高出于其他恋爱小说的最重要点,就是作者没有忘却他的时代,同时主人公们也不是放在任何时代都适宜的人物。”“真能代表时代的恋爱小说,这是中国文坛上的第一部!”
钱杏邨还说,《野祭》“全书技巧的另一个特色,就是心理的描写”“很是精细”。
钱杏邨在反驳许杰《文艺与社会》(载《文学周报》第5卷第22期)一文中一个观点时,强调了他们所提倡的革命文学的一个观点:革命文学必然是粗暴的。原文是:“他(许杰)一面提倡革命的与劳动的文艺,一面却又反对鲁莽。劳动阶级不是绅士,革命者不是优美的处子,劳动文学的生命就是粗暴。”
《短裤党》是蒋光慈的长篇小说,《评〈短裤党〉》(载《生路》一月号)的作者是王任叔。钱杏邨批评王任叔“使我们失望”。他先谈文艺批评的任务:“作家所希求于批评家的,是意义的阐明,技巧的解释,以及创作的时代价值的估定,读者所希求于批评家的,是良好读物的介绍,以及用批评家的见解来印证读者自己对于某一本创作的意见。”而看王任叔全文的前部,“我们是很明显的认识作者是在提倡革命文学,而且认定文学是一种Propaganda,是应该为整个被压迫的阶级说话的。但是他一面提倡革命文学,一面却推崇描写破产的小资产阶级的穷人;一面主张文学是一种Propaganda,一面又否定《短裤党》的时代价值;一面主张为整个的被压迫阶级说话,一面又反对以群众为创作的主人;这样的离奇的矛盾,和许杰的主张农民文学而反对鲁莽的理论,真是有趣的异曲同工的错误!”
关键词:钱杏邨 评蒋光慈《野祭》《短裤党》 文学工作和革命实际工作不分轩轾 《野祭》是中国文坛真能代表时代的恋爱小说的第一部,它写出了婚姻的阶级性 革命文学的生命就是粗暴 革命文学“以群众为创作的主人”
1928年2月1日
由邨人署名的《太阳月刊》二月号的《编后》,对本期所刊文章均有评说,对三月号将要刊载的文章也有预告。
“我们的一月号出版以后,很能够使文坛上的作家注意,而且据情势上讲,也很能够使文坛受了一种相当的影响。
“这二月号的稿件,很使我们自己满意。如光慈的关于革命文学[3],讲得透彻深切,大可替革命文学打出一条大道;往事后一段写现代经济状况底下的穷女子的前途,使人动魄惊心。杏邨的野祭的书评,有他特别的见地;关于评短裤党指出评短裤党的人的错误,尤其正确详尽。孟超的茶女写现代社会破产的小资产阶级的悲哀,十分动人。一梦的车厂里写工人的罢工的英勇,令人奋发。建南的烟写革命党人的生活,从侧面表现,难能可贵。迅雷这一号的画,如吻如血与泪交流,表现力更大;他的叛乱的幽灵一诗,很能够表现劳动阶级粗暴的精神。至于我的三妹是去年在汉口作的旧稿,自然只是附骥的东西;预告的Apollo因为心绪不佳,写不成功,也不想做了。统说这一号的稿件,我们觉得比较上一号精彩得多;就校对方面,现在已经有玉秀明高两女士担任,也不至于如上一号我们自己校对,错得一塌糊涂。
“三月号将有光慈的文学上革命与恋爱问题,阐明那问题的正确的途径;夜话,是罪人的第三章,比往事写得更有精彩。杏邨的死去了的阿Q时代,是一篇很值得我们注意的鲁迅论。建南的梦达珂写新旧势力的冲突。一梦的雪朝写农民的暴动。孟超的铁蹄下,表现现社会底下工潮合爱潮的戏剧。迅雷的画光明的期待和闪电与狂风,有力而优美。他的画是早已受人称赞的,他的小说火酒定将受人嘉许。艺钟在一月号翻译过一篇小说玫瑰花,我们已经知道它的价值;这一期的诗绅士,也实不错。还有绍川译的达努蒲的秘密,写革命的故事;圣悦作的巴里亚的胜利,写工人的暴动;都是值得在这里先介绍的作品。”
关键词:杨邨人逐一评《太阳月刊》的作品,无不“十分动人”“令人奋发”“难能可贵”
1928年2月1日
《太阳小丛书》在《太阳月刊》二月号开始刊登广告,到停刊号。载封二,占一版的篇幅。
凡三种:钱杏邨《革命的故事》、杨邨人《战线上》、王艺钟译《玫瑰花》(德国米伦女士著)。从四月号起,增加第四种:蒋光慈的长诗《哭诉》。其广告词是:“蒋光慈著。这是一首长诗。是蒋光慈先生最近的创作。全国青年朋友对于蒋先生的诗歌,久已有了相当的欢迎,在这哭诉诗里头,将更使朋友们满意。全书字数虽不多,但甚有价值,且系用顶上的纸精印。每册实价大洋二角。”
《太阳月刊》五月号,刊末又有春野书店新书预告:
刘一梦著《失业以后》。“这部集子,内收作者近著七篇(1)失业以后(2)工人的儿子(3)谷债(4)雪朝(5)车厂内(6)斗(7)沉醉的一夜。大都是描写工农生活及劳资冲突的事件,文笔流畅,描写深刻,从事劳动文艺者不可不读。全书六万言。现已付印,不日出版。”
赵冷著《一个女郎》。“本书内收小说五篇(1)徘徊的痛苦(2)一个女郎(3)出路(4)唔(5)逃犯。都是革命时代的表现,写父与子的冲突,或写理想的革命人物,或写统治阶级的罪恶,把这时代的许多人物的心理解剖的明晰异常。全书特具一种风格,足供青年读者之研摩。全书七万余言,现已付印,不日出版。”
七月《太阳月刊》停刊号上,还是春野书店的预告,有太阳社创作集《日光》。“太阳社编 革命文学的运动发展到了现在,还未看见一部能使大家满意的革命文学的创作集,这一部小说集,是太阳社自己修定编辑的,可以作革命文学的范本,可以作中学校的课本。”本书似未出版。
在停刊号另有春野书店的新书出版广告,计三种:
《地狱》,日本金子洋文著,沈端先译,实价五角。广告词曰:“地狱是一部日本的名著,它在世界的文坛上占有极高之位置。而沈端先先生的译笔,素以诚实畅达有名,这部书又系其得意之译笔,其价值可知。研究文艺者不可不读。”
《处女》,纪元著。广告词曰:“纪元先生的散文,笔风雄浑,格调亦饶有趣味。现在他的散文集处女已出版,读者如争先阅读,可以激发许多笑不得哭不得的情绪。书价从廉,每册实价二角五分。”
《残梦》(辘轳小刊),迦陵(孟超)著。“这是一部柔情的恋诗,全部尽是悲哀郁痛的歌唱,在热情的飞迸中高呼狂喊出‘恋’与‘思’的苦闷,‘爱’与‘死’的忧烦;而造句的优美,辞藻的清丽,在现在中国诗坛上,又开一新的意境。加以吴清玠先生富有诗意的插图,钱君匋先生文雅精美的封面,更在装潢方面添加上无限艺术的美意。毛纶纸精印,定价低廉,仅售实价大洋三角五分。”
从四月号起,在封底,有《达夫代表作》出版了的广告。
关键词:《太阳小丛书》 春野书店书籍广告
1928年2月1日
《浮士德》第一部,德国歌德著,郭沫若译,由上海创造社出版部出版。为《世界名著选》第8种。
郭沫若在《译后记》中记述了10年来翻译本书的过程,并就翻译表达了他的观点,他的“译文是在尽可能的范围内取其流畅”,“对于原文也是尽量地忠实的”。还说,“译文学上的作品不能只求达意,要求自己译出的结果成为一种艺术品。这是很紧要的关键”;然而“有许多人把译者的苦心完全抹杀,只在卖弄自己一点点语文学上的才能。这是不甚好的现象”。
关键词:郭沫若 《浮士德》 译文应该是一种艺术品:忠实原文,尽可能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