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侵华战俘营总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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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从集中营到万人坑

集中营木板营房最南边的一排是病房,病房的西头有两间坐西朝东的木房,即集中营的停尸房,每天死的人都被抬到这里,由休门的拉尸队往外运。最初死的人用棺材往外装,所谓棺材,也只不过是用一寸厚的木板钉成的长木盒子,后来死的人太多,日本人不让再埋棺材,而是把尸体倒出来埋了,把空棺材拉回来反复使用。空棺材不够用,日本人就让用席子卷,一张席子卷一个尸体,尸体用绳子捆一下,装车拉走。再后来,席子不够用,就把赤裸的尸体像码秫秸垛一样,码在大车上,用席子在上面一盖,用绳子简单捆一下就拉出去。每天傍晚,拉尸队进集中营,经过集中营日本医兵验尸,门岗验证,把尸体拉到万人坑即休门义地里掩埋。

休门村原有两块义地,一块在村北现“长征街”;一块在村南,原休门村到元村的路边是当时一所佛教寺院的土地,专门埋葬一些没家没亲、病死街头的人。日军占领北边义地后,南边的义地也被日军圈进衣粮厂(日军的军用仓库)。集中营的日军让休门村埋葬战俘尸体,休门村就在南休门义地东面卖了东岗头村4亩地(即现在建设南大街西侧,东风西路北侧,石家庄市汽车运输公司第二汽车修理厂内),用来专门埋葬战俘尸体。开始时日军要求村里盖了3间用于存放骨灰的小北房和两座烧煤的炼人炉。因为烧煤炉温度低,尸体烧不化。就停用炼人炉,改挖长方形的大沟,放一层尸体,撒一层土,一层垒一层地埋,一个坑就埋好几层。两年后这4亩地就被埋满了,不得以休门村又挨着北面买了4亩地接着埋。开始人们也把此处叫作休门义地,后因天阴下雨尸体腐烂,义地塌得坑坑洼洼,人们便称其为万人坑。因为尸体埋得较浅,拉尸队员一走,周围的野狗就来叼啃尸体,村里又让以捡粪为生的李小可夫妇免费住在这里,帮助看坟。

1944年日军在洛阳作战,短期内往石家庄集中营送来一万多名国民党战俘,由于路途较远,火车走走停停,战场上下来的伤病战俘吃不上饭喝不上水,关在闷罐车里好几天,到石家庄没下火车,就死了一大批。送到集中营后,因“人满为患”,条件恶劣,每天又死几十人。最多的时候,一个晚上就死了290多人,平板车不够用,敌人就用汽车往外运尸体。[16]

1951年,《石家庄日报》记者考察时,休门义地的看坟人李小可夫妇曾讲道:“鬼子杀我们的人海(多)了。一年365天,哪天不死几十口。那年冬天下大雪,活活冻死好些人,平常都是太阳落了往地里拉,这回太阳老高就拉了,一车装30个,四个人拉,拉了三趟,咕咚咕咚地扔在一个坑里,那些人呀,都是光着屁股,面黄肌瘦,皮包骨头。到夏天,脸肿得高,瞪着两只大眼,浑身是伤,是血,是粪,有的从车上往下一搬,就烂成截了,后来没地方埋,就把原来埋的地方再刨刨填进去。我们看坟两年多,估摸着最少埋了两万人。”[17]2年两万人,6年到底死了多少人?日军投降时,把档案资料等物证都销毁了,但人证是杀不完的。据集中营多数人回忆,8年间,因敌人残害、病饿、冻死在石家庄集中营的战俘劳工只会比两万人多,而不会比两万人少。当时难友中流传的顺口溜讲道:“南兵营是灾难营,遍地都是死人坑,活人死人一个样,尸骨遍野裸体红,鹰犬乌鸦争相食,到处都是血泪声。”从集中营到万人坑虽然有一段距离,但每天连绵不绝的劳工尸体却将这两点紧密相连,生与死在这里变得没有了距离。20世纪60年代,中国开展“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战备教育活动时,曾在这里挖出过很多战俘遗骨。1994年10月汽车修理厂扩建厂房时,工人在挖掘厂房南北两面的墙基时又挖出了大量遗骨,还挖出了当年炼人炉没有烧尽的炭灰和部分骨骸。为了不影响相关企业的投资建设,又能保住日军残害战俘劳工的罪证,政府有关部门与企业商议研究,对万人坑的遗骨暂时不进行发掘,暂时保存在厂房和厂区的地下,如果日本坚持不承认这段侵略历史,可随时进行遗骨挖掘,让铁证说话。

中国战俘劳工幸存者在石家庄集中营蒙难同胞纪念碑前悼念死难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