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古代中世纪政治思想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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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问题意识:西方共和主义之渊源及其当代意涵

我首先想谈的是问题意识。当然,问题意识具体来谈的话就比较广了。其实到了21世纪,我们在面对和反思西方传统、面对中国的政治哲学传统时,大概已经知道或感觉到它需要一个新的出发点、一个新的综合。所以我在这引用了严复1906年在上海的演讲——当年就结集成了专著叫《政治讲义》,一般被认为是中国第一本系统性的政治学教科书。他认为大家觉得从开始读《大学》、《中庸》的时候就在接触政治哲学——基本上谈德性和政治的学问。可是,当时大家听严复所讲的西方的学术时,认为这些并不是政治哲学。在20世纪初,他认为天下开门相见,外国的学问还是有一些比当时中国的学问要进步——这是当时严复提出的一个理由。我拿此作为引子,提出对思想、对价值的兴趣基本上有外在的一个因素,如环境的因素或价值冲突、价值混乱的问题,需要我们去面对、去解决。不只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中国人,西方人同样面对这样的问题,如1964年施特劳斯在一本论希腊政治哲学的书中,第一章就谈亚里士多德。导言当中其实讲得就很清楚,他对于古典的学问并不是基于一个单纯的所谓的好古主义,或浪漫主义,去自我发复古的幽情,他实实在在是因为当时西方的危机。当然我们对施特劳斯思想是有认知的,施特劳斯把这个危机追溯得很广,不是单纯的20世纪魏玛时期的从民族危机到极权主义,或者是对犹太人非常重要的恐惧而已,他起初把这个危机推到霍布斯,也就是科学理性对于西方政治哲学思辨的一个转向,早期在霍布斯的书中有体现。可是后来又将其推到马基雅维利比较后期的系统,但是无论是什么,即使在我们公认的当代西方政治思想家之中,对古典琢磨最深的思想家其实内心的时代性是存在于那个地方的。这个就作为我们的一个引子,但是我是在写学术论文,学术论文还是比较近的理由。

他这个是比较单纯地要剖析一件事情,就是说在剑桥学派对共和主义的诠释当中,斯金纳在后期,也就是过去十多年时提出了所谓的新罗马主义(neo-Roman)。我希望去对比的是,波考克在比较早的时候,就是70年代初期的时候,所提出的共和主义的渊源,他所诠释的是14、15世纪意大利文艺复兴时代,共和主义论述的复兴的渊源是在亚里士多德,而不是在罗马。苏格拉底就已经很明确地指出来,他们的主张不太一样。所以,西方的共和主义作为一种意识形态或者是思想的一个典范来讲的话,到底是上升到罗马还是希腊?因为上升到罗马就以法律为核心了,而上升到希腊就不是以法律为核心了。虽然希腊有demos的概念,可是它不见得是以西方现在我们所熟悉的法律为主轴的一个思考的方式。这儿并不是希腊、罗马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牵涉到共和主义的思维当中,法律的要素跟公民参与的德性要素,到底哪一个具有比较优越的地位。我就是以此为出发点的,我的结论是基本上倾向于波考克的观点,我认为亚里士多德的政治(polity)概念,基本上已经是以共和主义的思考方式建立的。但是由某些结论来讲的话,我并没有采取波考克的一些观点,因为我后来越来越意识到他本身对希腊的诠释或对共和主义的诠释在比较大的程度上受到了阿伦特的影响。那就受到阿伦特的影响过分强调行动及行动的某种表现方式来讲的话,他有些忽略,他忽略的一些事情包括我在处理马基雅维利思想的时候,所谓立法家的概念,这个概念在阿伦特那儿不会看到有太大的作用。对阿伦特来讲,他是一个worker。她也谈希腊的一些东西,但她不太谈这个。波考克受到阿伦特的一些影响,他本身也是承认的。我在一次国际学术会议当中碰到波考克,与波考克交流时谈过这个事情,他承认自己对于某一些政治原则的想法在那个时代受到阿伦特的一些影响。所以我有些结论与波考克不一样,但是结论我之后再来谈。

共和主义是西方很重要的一个思想典范,当然我们从一个大的视角来看的话,就是一个混合的宪政体制。可是混合的宪政体制是一个挺抽象的概念,当然它本身是君主的要素、平民的要素跟贵族的要素混合在一个政体当中。可是这样的一个混合的概念,是不是一个确定的政治体制实际上思考的,这里就有一些讨论。我认为共和主义本身是某种政治的艺术形态,它本身因为所处的政治社群的不同背景,需要去混合的东西其实是不一样的。我们看到亚里士多德所说的,它的混合其实只有两个元素,只有寡头跟民主,它并没有混合君主的要素。因为在希腊城邦发展的过程当中,从迈锡尼史前的文明淹没到城邦重新建立的时候,所谓君主的要素它本身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亚里士多德关注的焦点是当时的阶级对立状态下寡头跟民主的要素,所以他才来谈这个问题。可是亚里士多德的思考就跟后来共和主义的思考一样,面临的根本问题就是(我想任何来处理共和主义思想史的研究者或读者都会面临到)共和跟民主的差异到底怎么样?我在这引用Dumn在2005年的democracy这一本小书中的话,他特别强调:共和国(Republic)只是把人民当做一种终极的权威,可是民主实际上是要人民在政治的场域当中掌握到终极的力量去发挥、去建构权利,是这样的一个思考。这两者其实并不完全一样,我在这篇文章的演讲当中,尝试把这种方式做一个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