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昼夜乐

洞房记得初相遇[46]。便只合[47]、长相聚。何期小会幽欢，变作离情别绪。况值阑珊春色暮[48]。对满目、乱花狂絮。直恐好风光，尽随伊归去。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早知恁地难拚[49]，悔不当时留住。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心处。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50]。

【解读】

这是一首闺情词，生动地讲述了一个初相聚、乍别离、长相思的爱情故事，真实地写出了女子相思时细腻的情感及复杂的心态。词作以回忆开篇，女主人公牢记着与恋人初相遇的那一幕，他们那一见钟情的爱恋带给她的幸福感，使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份爱情必定天长地久。然而，随着“小会幽欢”而来的却是“离情别绪”，这给她带来巨大的心理落差，使她不能无怨。原以为看看风景可以消愁解闷，谁知春意凋残、花絮飘零的暮春景象，更加重了她心中的惆怅，勾起了她无限的相思！“况值”两句，不仅使故事从回忆转变到现实中，使读者明白女主人公见景伤情的原因，更点明了她无法排遣的相思之情。就连看到春光将尽，她也附会做春天都随着她的恋人远走了，一片心思，无时无刻不系在恋人身上，使词作很自然地过渡到下片对相思心理的刻画中。“寂寞”是离别带给女主人公的最惯常的心理情绪。这场寂寞饱含着她面对春光消逝、年华渐老、繁华落尽的满怀悲凉，更充溢着她心中万语千言无法倾吐的焦灼和苦恼。她这无法诉说的爱情心理，其中有怨、有悔、有思念，极为丰富细腻。她埋怨心爱的人曾许下山盟海誓，却又轻率地离她远去。她后悔自己没把恋人留在身边，以致如今经受着离别的煎熬。她思念恋人的风流儒雅，尤其是恋人带给她的别样心动的感觉。那一种“系人深处”，令她莫名喜悦、令她刻骨相思、令她悔不当初……这种忽忧忽喜、患得患失的心情令她饱受折磨。于是她下定决心，“一日不思量”，可结果却是“攒眉千度”，此二句以反语出之，真实反映了女主人公相思之深之切。全词以相思女子的口吻出之，语言明白如话，如“只合”、“何期”、“直恐”等日常口语的运用，使作品极具生活气息，生动地塑造了一个为情所苦的痴心女子形象。词中的心理刻画更是惟妙惟肖，展现了女子真率大胆的爱情追求，堪称闺词中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