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甘草子

秋暮。乱洒衰荷，颗颗真珠雨[41]。雨过月华生，冷彻鸳鸯浦[42]。池上凭阑愁无侣[43]。奈此个[44]、单栖情绪。却傍金笼共鹦鹉。念粉郎言语[45]。

【解读】

柳永以慢词见长，善于铺叙，然而他的小令也不乏佳作，此词就是代表。词的上片写景。衰落的秋景，本易触动人的凄凉情绪，更何况颗颗冷雨，抛洒在满塘枯荷之上，水珠乱溅。雨过天晴，已是夜晚，一轮明月升上天空。被雨洗过的月色，格外清亮，也格外清寒，照耀着池塘边双宿双栖的鸳鸯。词的下片写人物活动。“池上凭阑愁无侣”一句，承上启下，点明了此词的题旨。由此可知，上片所写荷塘秋景都是女主人公凭栏所见。因此，秋雨不仅“乱洒衰荷”，也打乱了她的心绪；月光不仅“冷彻鸳鸯浦”，也冷彻了她的心扉。从傍晚到“月华生”，她一直在凭栏观望，可见她是何等寂寞、何等无聊。而“愁无侣”三字点出了她孤独寂寞的原因，“单栖情绪”则是对她满怀寂寞的进一步描绘。词作至此，无论写景还是抒情，都在营造一种孤单冷清的氛围。然而结尾处却笔锋一转，写女主人公调教鹦鹉的行为，似乎打破了词章孤清的基调，给全词增添了几许生气。女主人公与鹦鹉共“念粉郎言语”的行为，可见她对恋人思念之深切，又说明她的相思，只能通过教鹦鹉念恋人常说的言语的方式来排遣，这使她的孤独更添一种凄凉。全词因为结尾两句，而别开生面，妙趣无穷。

清人彭孙遹在《金粟词话》中谈到：“‘却傍金笼共鹦鹉。念粉郎言语’，花间之丽句也。”他指出了柳永令词对花间传统的继承。就此词精美的词句、雅丽的词境、细腻的情感表达而言，彭孙遹的评语可谓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