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裳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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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背水一战全英名

“见过郡主。”宫女湘儿看了看慕容愉身后婢女小元提着的食盒,笑着说道:“郡主又来给皇后娘娘送吃的?”

慕容愉微微颔首。“皇后在哪儿?”

湘儿侧身。“奴婢为郡主引路。”

湘儿领着慕容愉到后院儿廊亭,看到安悦正坐在回廊上,便走过去。“皇后好兴致。”

回头,安悦看到慕容愉,笑了笑。“秋菊开了很是漂亮,我随便看看,你又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今天倒没给皇后准备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一些民间的小吃。”慕容愉到她旁边坐下,婢女小元从食盒里端出红糖糕,慕容愉说:“这红糖糕也不知皇后你喜不喜欢。”

红糖亦是暖宫之物,她一直想方设法,不遗余力为自己调理身体,这份执着的情谊令安悦动容,她拈起一块色泽红亮的糕点,咬了一口。“嗯,甜中略有一丝酸味,很好吃。”

“我还怕皇后不喜欢呢。”慕容愉说道。

安悦又咬了一口。“郡主的手艺这么好,本宫怎会不喜欢。”

慕容愉点点头,对小元说道:“小元,你去御膳房说一声,就说中午我要留下吃饭。”

安悦意识到慕容愉有话对自己说,便也支开湘儿。“湘儿,既然郡主要留下用饭,你同小元一起去,让御膳房做些郡主爱吃的东西。”

两人领命离开,慕容愉冷不丁的说道:“越军已经攻到了京都。”

燕国皇城,越军真的已经攻到京都了吗?那祝北辰是不是很快就要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心里没由来的慌和期盼,害怕自己听岔了,期盼她说的都是真的,安悦手中的红糖糕被不自主的捏扁,慕容愉看在眼里,又说:“燕国已是强弩之末,相信不日就能攻克京都,活捉燕帝祝北辰。”

若非祝北辰夺取皇位,自己何苦多年来承受失去亲人和爱人的痛苦,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跟祝北辰有关,终于,他也要有报应了,安悦的喉咙止不住哽咽,强忍住激动的泪,露出牵强的笑容。“那么要恭喜陛下了,为越国开疆辟土,成就了越国历代君主都无法实现的伟业。”

“可是,这伟业背后是无数人的性命。”慕容愉眉头紧皱。

“任何丰功伟绩都要以鲜血铺垫。”安悦眼中是心愿达成的快意。“想要成就伟业,自然会有牺牲。”

慕容愉素来知道她想报仇,只是她一个人的仇恨需要无数人的性命来成全,作为医者,终是有些不忍,遂忽然说道:“安悦,燕国也是你的母国,燕国覆灭,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心痛吗?”

确实,安悦没有想过平民百姓的生活,更没有想过他们的艰难,怪只怪她从未经历过贫苦,无法感受百姓生活的艰难,或许她是自私的,一味的认为亲人枉死,爱人生离,就是她所遭受的天大痛苦,就像她父皇祝怀恩曾告诉她‘祝北辰不能死,否则天下大乱’一般,若她真能体会祝怀恩的苦心,她在历经生死后,又怎会选择来到越国?因为,她想的始终只有她一个人的仇恨,何曾想过其它?她是一个受尽宠爱的公主,也是被陈彦和拓跋承旭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哇,她想不到,更体会不到百姓在战乱中的悲哀。“郡主在说什么,本宫又听不懂了。”

她走不出禁锢她的仇恨当中,以后她还想要什么?可不管她要做什么,代价都会是无辜百姓,慕容愉苦笑,只希望她的这段仇恨告落后,她能放下,也还给天下苍生一片生机。“其实,你比我更清楚,这所谓的丰功伟绩,不过是陛下在为你一人报仇而已,安悦,此次陛下定会帮你除去祝北辰,等祝北辰一死,你的大仇也算得报了,如此,就让从前的一切都过去罢。”

如果从前的一切都只是过去,为何我还一直活在其中?

小鱼,你不曾经历过我的痛苦,岂知当中滋味?

安悦故作不知。“郡主,你说的话本宫越发不懂了。”搓了搓双臂,借口说道:“哎,这风口上有些冷,本宫回去换身衣服,你且再坐坐罢。”

望着她清冷的背影,慕容愉有话难说,安悦,陈彦护你活命,定然是希望你好好活着,你又何苦要把自己置身于仇恨的苦海中不得解脱?

刘定宇驻守的彭州城与谢全所率的两万骑兵只一河之隔,在这段时间里,谢全早已填石渡河,整日里骚扰彭州城,令刘定宇进退两难。

朝廷调来的十万大军也陆续与刘定宇会和,可刘定宇在各城失守中也不断派兵增援,如今的彭州城,也只有五万大军。

原先,他打算坚壁清野慢慢将谢全大军剿灭,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前有谢全扰军,后有京都被围,如果他退军回救京都,那么彭州城定然会丢,然而,他必须有所舍弃了,毕竟京都沦陷,燕国也就不复存在了,就算殊死挣扎,也誓要为之。

是夜,他率领全军从南门出发,回救京都,当他们大军撤出不久后,谢全就占领了彭州城,留下两千将士驻守城内,然后率军追击。

知道只要一撤军,谢全必会追来,刘定宇不想同谢全耗损兵力,是以,他改走水路回京都,谢全所率骑军便无法追击,但料定他会回京都,便领兵往京都而去。

谢全的骑军自然比刘定宇大军走水路要快,当他领兵到京都时,越军正在攻城。

记忆中,谢全随拓跋承旭来京都做质子的时候,在马车上看到的皇城京都无比繁华,现在却是硝烟弥漫,尸横遍地,萧索至极,时间,可以改变太多东西,一个人的样貌,事物的新旧,还有,一个王朝的衰落。

越军虽然勇猛,但面对燕国最牢固的城池,伤亡惨重无可避免,谢全没有得到调令,不敢擅自出兵,等战后越军退回营地,他才忙去见父亲。

谢安一脸疲惫的脱去厚重盔甲,谢全在一旁帮忙。“父亲,刘定宇已经撤军,想来不日就会到达京都。”

“我看到你来,就知道他会回救京都。”谢安一边卸甲一边说道:“这刘定宇回来,倒是不好对付了,不过,燕国已是强弩之末,就算刘定宇有些能耐,也撑不了几时。”

“父亲有此把握,儿子也就放心了。”谢全帮他褪下的盔甲挂好。“京都防御坚固,我还担心攻不下来呢。”

谢安说道:“京都防御固然坚固,但也不是无懈可击,我发现东直门的方向有一片山林,我们可以从此下手。”

谢全眼睛一亮。“父亲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父亲所说的山林,正是燕国的皇家园林屏山,以前我和陛下出逃的时候,就是从皇家园林里跑到东直门的。”

谢安问:“那你可还记得地形?”

谢全眉头微皱,回想着。“我也只走过一次,而且那天晚上是陛下带的路,我不知道该如何上山,却是依稀记得从皇宫到东直门的路线。”

若现在询问拓跋承旭时间上来不及了,谢安说道:“没事,把你知道的路线画出来,另外,派一队人去找找上山的路经。”

“是,父亲。”

两人正说着,拓拔承炎也进来了,几人见了礼,拓拔承炎说道:“尚书大人,我看京都坚固,怕是很难攻下来啊。”

谢安说道:“建王不必担心,老臣已有计较,这两日让大军好好休息,等有了结果,必能一举攻下京都。”

“看尚书大人胸有成竹,就知道燕国皇城难不倒大人。”拓拔承炎说道:“我这便将情况禀报给陛下。”

在休战的时日中,越燕两国的士兵都在为死去的将士收尸,刘定宇也日夜兼程赶回了京都,守城禁军欲给他开城门,他站在城门口毅然说道:“谁都不准开城门,既是死,也要以吾等身体为燕国筑起一道城墙!”

守城的将士无不感慨,他这是在用他的生命振奋军心,好让将士在汹涌的越军面前不惧退缩,可薛环得知刘定宇欲死守京都时,急得登上城楼呼喊。“定宇,定宇......”

刘定宇抬头见是薛环,厉声说道:“快回去!”

面对他严厉的口吻,薛环有些难受,可一想到他没有城墙的保护必死无疑,就哀求道:“定宇,你回来,你快入城来,我们和城中的禁军一起对抗敌军,不然,你会死的......”

话未说完,就被刘定宇喝止。“我叫你快回去!”

听闻女儿到城楼见刘定宇,薛从之连忙赶来,恰巧听到她哀求刘定宇入城的声音,随即一个耳光打到薛环脸上。“竟敢在此扰乱军心,来人,把她给我拉回去!”

薛环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和丈夫会这般对待自己,自己明明是担心刘定宇的安危啊,为何他们都认为是自己错了?在她的难以置信中,被两个禁军拽回了刘府。

薛环不懂,刘定宇和薛从之是同一种人,在国家面前,什么女儿,什么妻子都不值得一提,她深爱刘定宇不假,可她从未真正了解刘定宇,注定了她无法得到刘定宇的真心,她费尽心机追求的挚爱,不过是她一生悲哀的开始,也是落幕。

薛从之年迈的身躯,苍老的面庞,可他有无比忠国之心,在刘定宇选择背水一战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这个女婿同自己一样,会誓死守卫燕国,他面向城下,对刘定宇说道:“贤婿,我同你并肩作战!”

刘定宇望向他,从他眼中看到了赴死的决心,便跪到地上,向其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身来对将士说道:“将士们,我们今天站在这里已无退路,等待我们的只有死亡,可人生自古谁无死,只取丹心照国魂!纵然是死,我们燕国男儿都要为家为国!”

刘定宇这样做没给他手下的燕军留活路,就是让他们知道必死,然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如此,把对越军的仇恨放到最大,战斗起来就能勇往直前,拼死多杀几个越军垫背。

他这一席话激起了将士们的血性,加上薛从之老迈的身姿还喊着要上阵杀敌,耄耋老者尚且不惧,他们这些人难道还要退缩?在热血的冲动下纷纷响应,誓杀敌寇。

诸多战役刘定宇都能战胜,非是他的运气,或是说他带兵数量众多,而是他有一颗能冷静分析的头脑,谢安能看出东直门的破绽,他在京都生活多年,难道还不知道东直门是京都防御最薄弱的地方吗。

他派出几队士兵前往皇家园林,果然找到了一队越军,自然,这些越军的目的不言而喻,既然被发现,便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谢安等了几日都没能等回探路的士兵,就知道这些人被燕军发现了,看来,他还是小瞧了刘定宇,不过,这也更能证明,东直门绝对是京都的突破口。

刘定宇算准谢安会从皇家园林攻入东直门,便问胡昶。“什么时候会下雨?”

胡昶看了看天色,回道:“后天一早定有大雨。”

刘定宇眼睛微虚,下令道:“今晚,你趁夜带两万将士埋伏到屏山,后日,我会将敌军引入屏山。”

“是,大人。”胡昶领命,刘定宇又对孙廷说道:“我知你对尊夫人的情义,可此战我们九死一生,希望你已经安顿好夫人,不要到时候临阵退缩。”

早先祝北辰夺位的时候,孙廷就因妻子的缘故放平东郡王祝怀闵的大军入城,虽说为了夫人安危他没得选择,可是做出不忠之事后,这么多年来一直成为了他的一块心病,不能拔出,此番要为国效忠,倒算是成全了他。“大人,末将早将夫人送去安全的地方,大人不必拿多年前的旧事来辱没末将,此战,末将只求以身殉国,以偿当年过错。”

他承认当年之事有错,便是否认了祝北辰的帝位,但他能直面当年的过错,又说明了他的忠国之心,刘定宇便吩咐道:“好,明日五更,你领五千人偷袭敌营,引敌军入屏山,我在身后夹击。”

这是必死之战,孙廷却毫不犹豫。“是,末将领命。”

谢安足有十四万大军,在孙廷领燕军偷袭营地的时候,他冷静对敌,然后看着孙廷逃跑的方向,确定是屏山后,他有一瞬犹豫。

他深知刘定宇必然在屏山设伏,可一想到屏山是燕国皇家园林,又是通往东直门的道路,他便没有犹豫了,反正,要攻入京都,也必要解决掉刘定宇才行,他有十四万大军,难道还怕了刘定宇的五万人不成?

一声令下,十四万大军尽数出动,一为歼灭刘定宇全军,二为攻入京都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