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溺爱成全悲欢起
不几日,一道赐婚圣旨下达刘定宇的侍郎府邸,全府上下无不欢愉,主子本就才华卓越,如今一跃成为驸马,前途更加无可限量,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是如此,连其父刘相也闻讯赶来,要知道,安悦是帝国唯一公主,极富盛宠,她的兄长又是未来的皇帝,能娶她为妻,必能让刘氏一族继续荣耀。
是以,刘相想要嘱咐儿子如何与公主相处,以期延续刘氏辉煌,然而,他看到的却是刘定宇的一脸凝重。
细问之下才知,原来儿子与太傅之女薛环早已私定终身,刘相气得不轻,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指着刘定宇只颤抖着手说不话来。
刘定宇跪到地上,一面请求父亲不要动气,一面毅然决然。“父亲,儿子与环儿早已说定,若不能厮守终身,就同埋地下。”
“逆子,你个逆子......”刘相怒不可遏,顺手操起案几上的茶杯就砸在他身上。“你这是要抗旨吗?你是要不顾刘氏满门荣耀去换取你那所谓的爱情吗!”
刘定宇被茶杯里的水溅得半个肩头都湿了,连脸上也被滚烫的茶水烫得绯红,可他没有躲闪,仍旧坚定说道:“父亲从小教导儿子重信守诺,如今儿子与环儿早有诺言岂能背弃!”
竟还拿自己对他的教导堵自己,刘相气极,站起身来一记耳光打在他的脸上。“我看你是想让陛下迁怒刘氏一族,毁我刘氏一族百年基业!”
“父亲!”刘定宇抬起头看向他。“儿子身为刘氏子孙怎会有如此想法,只不过我与环儿承诺在前,陛下赐婚在后,凡事不是应该有个先来后到?”
他说的确然有理,刘相深知儿子品性,执拗不屈,一旦许下承诺就定不会食言,不禁跌坐椅上,问道:“那你想怎样?这可是陛下赐婚,难道你真要抗旨领下死罪不成?”
“如若只是儿子孤身一人抗旨也无不可,只不过儿子身为刘氏子孙,亦不能拿刘氏一族的荣耀冒险。”刘定宇定定说道:“抗旨自然不成,但环儿也必须入府。”
“你,你还想齐人之美啊。”刘相放在膝上的手都捏成了拳。“得了一个公主不够,还想要京都第一才女!”
“父亲,您挖苦儿子儿子也无从反驳。”刘定宇毫无妥协。“可是,既要儿子不抗旨,又要儿子不毁诺,惟有此办法可行,不然,儿子只有同环儿同埋地下了!”
刘相难以置信。“你,你敢威胁为父!”
刘定宇俯首叩地,以表决心,他必须把安悦和薛环都收入囊中。“父亲,唯有此,儿子才可不负君主,不负所爱。”
到底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走上绝路,刘相只能叹气,现今能做的,只有想办法让陛下接受刘定宇娶公主的同时,还要纳薛环为妾。
将父亲说通,就该去说通薛环了,刘定宇相信,以薛环对自己的感情,薛环定会答应,而安悦,自己多年来对她的冷漠,只会愈发激起她心中的欲望。
两人相邀在城郊偏僻之处,薛环已经哭成了泪人,刘定宇也双手扶额,满是难受之情,他说:“环儿,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至于陛下的赐婚我又不能抗旨,否则就是死罪,我一人赴死无畏,就怕连累我刘氏满门。”
“定宇,我们两个当真注定无缘,无法在一起了吗?”薛环声音哽咽。
“当然不会。”刘定宇连忙握住她的手。“环儿,我已同父亲表明决心,若娶公主你必要入府,而父亲也已答应,我是不会和你分开的。”
“那,那公主岂会答应?”薛环泪眼汪汪的看向他,十分惹人怜爱。“陛下又怎会同意?”
刘定宇心疼的拭去她眼角的泪,面露难色。“环儿,要成此事,恐怕要影响你的声誉了。”
薛环立即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还要声誉作甚。”
一切如预料的一般,薛环以死相逼父亲薛太傅,并称自己已有身孕,而薛太傅无子,只有薛环一个女儿,还是老来得女,自然爱护得紧,为保女儿平安和声誉,只能尽力将女儿送入刘府。
翌日,刘相和薛太傅在各自儿女的施压下一同入宫请罪,双双跪在皇帝面,祝怀恩红着眼睛。“好啊,你俩都是社稷之臣,所生儿女却做出如此苟且之事?还有脸来向朕请罪?”
“陛下,臣死罪。”两人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哼。”祝怀恩显然气极。“难道你们不知道,你们这样做是在羞辱朕的女儿!”
“陛下,臣死罪。”薛太傅整个身子都伏在地上。“臣万万不敢有此违逆想法,是臣教女无方才酿成此等丑事,求陛下降罪于臣,只是臣女薛环自小是公主伴读,与公主感情深厚,相信与公主一同嫁入刘府,也定能好好伺候公主。”
刘相深知皇帝不会处置自己和薛太傅,自己乃朝廷重臣,若行处置必引朝中猜测,而薛太傅乃太子老师,若传出女儿与他人私通丑闻,那也只能表明皇帝用人不识,更重要的是会让人质疑太子的品性,因此,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同薛太傅联合起来,逼迫皇帝应下此事,毕竟皇帝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此事,于是连忙附和。“陛下,是臣教子无方,才令薛太傅女儿薛环清誉受损,所谓养不教父之过,请陛下降罪于臣,万不能迁怒无辜的薛太傅。”
“你们,你们真当朕不敢降罪于尔!”两人一唱一和,祝怀恩恼羞成怒,奈何这两人不仅牵涉朝堂,更有未来的帝师,纵然心里想将他们碎尸万段,却也不能意气用事,终究这两个人是动不得的,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燕国这几年本就在恢复根本,朝中再不能出乱子了。
“求陛下降罪。”两人异口同声,大有不达目的不休的样子。
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祝怀恩气得浑身发颤,许久都未说话,却也不让他们起来。“好,好,那你们就好好跪在这里吧。”
另一边,安悦得知薛环已经怀孕心里极度难受,极度不甘,却也有预料之中之感,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两个有情吗?
只是,自己看上的人,又怎会甘心放手?心知父皇母后不愿再让自己嫁给刘定宇,可是,一旦如此,这不就等于白白把刘定宇让给薛环了吗,那就是承认自己输给了她!不,自己可以输给任何人,却绝不能输给薛环,这个从小就与之较劲的对手,潜意识里的情敌。
跑到皇后跟前明言。“母后,我知道您跟父皇定是要撤回我和刘定宇的婚旨,可是,女儿不要你们撤回,女儿是一定要嫁给刘定宇的,他是女儿唯一喜欢的人,女儿不能没有他,不然,女儿即使贵为公主,也没有活着的意义。”
“安悦!”皇后心疼女儿用情至深。“你可知他心里没有你,就算你嫁过去,以你公主之尊也无法得到幸福。”
“女儿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定宇能发现女儿的好,也会像我爱他一样爱我的。”安悦确实爱极了刘定宇,就算刘定宇与薛环有了骨肉,她也不会放弃,当中,更有与薛环较量的性质。“况且,女儿才貌俱佳,长久相处之下,我不相信定宇不会被我打动。”带着希冀的目光。“母后,您不会对自己的女儿这么没有信心吧?”
“安悦。”皇后知道她有多执拗,想要得到一件东西从来都不会放弃,只有语重心长的说:“你父皇不可能处置薛太傅之女,你嫁给刘定宇就注定是二女共侍一夫的局面,你不知道二女共侍一夫的生活有多么难过,你自小养尊处优,母后是怕你受委屈啊。”
“母后,父皇有那么多嫔妃,可是父皇对您依旧敬爱。”安悦根本听不进去。“父皇一共两子一女,而您就有大哥和我,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只要自己有足够吸引丈夫的能力,诚如父皇有三宫六院,也会将您放在第一位,况且,薛环入刘府只能为妾,她是站是坐都要听女儿的指示,女儿怎么会受委屈呢?”
“安悦,那是你不懂,你不爱他尚可不必委屈,倘若你爱必受委屈啊,你看这宫里的妃嫔,有几个是真心待你父皇的,所以这么多年,我才能与她们相安无事。”皇后神色怅然。“你可记得丘淑仪,她是真心喜欢你的父皇,可最后的结局如何?三十岁便郁郁而终,母后是不想你整日活在等待夫君同寝,猜测夫君心意的生活里呀。”
“母后,女儿知道您是为了女儿好,可您说的这些都是以后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女儿不能因为以后或许会发生的事情而放弃现在。”安悦语气强硬起来。“母后,如若女儿不能嫁给定宇,女儿宁愿永远陪伴在父皇母后身侧,待你们百年之后,便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安悦,你小小年纪,怎可生出如此想法!”皇后被她的话怔住。
安悦跪地伏首。“求母后成全!”
终于,皇后拗不过安悦,深知女儿性格偏激,真怕她会因刘定宇而孤苦一生,只好接受。
匆匆赶往祝怀恩的书房,担心祝怀恩已经撤回婚旨,一入书房,就见刘相和薛太傅伏跪地面,而祝怀恩只看着两人面色铁青,想是已经动怒。
主理中宫多年,这皇后位置稳稳当当,王熙没有一些手腕是不可能的,为了前朝,也为了日后安悦能同刘定宇和薛环相处得好一些,她亲身去扶两人。“两位大人快请起,陛下这也是一时之气,等过一会儿就好了。”
“臣不敢。”两人铁了心要皇帝答应他们的要求,怎肯起来。
“哎,两位大人何故如此,本宫会好好劝谏陛下的。”皇后叹口气,其实心里倒乐意他们跪着,当是给安悦出口气。
祝怀恩看王熙的举止,心里多少有了一些计较,而且她的到来,也让自己有了台阶可下,却还是保持着冷冷的口吻。“皇后,想必你也知道了罢。”
“陛下。”皇后略微行礼后坐到他身边。“此事说来与刘相和薛太傅无关,都是儿女之事,事情既已发生,就该解决才是。”
祝怀恩确然极爱安悦。“皇后,可这是要让朕的女儿受委屈,朕怎可甘心?”
“陛下,您觉得,您若真罚了刘相与薛太傅,安悦就不委屈了?”皇后语气温和的说道:“您的赐婚圣旨已经下发,朝中有多少人想看着您如何出嫁公主,倘若您处罚了刘相与薛太傅,无端引起朝中猜测,无疑是让安悦难堪啊,而且,您若撤回婚旨,君无戏言岂不成了空话?同时,群臣也会将赐婚取消的原因归于安悦,到时候流言蜚语四起,您让安悦如何自处?”
“那皇后,你说该怎么办?”祝怀恩怎会不明白其中关系,一方面涉及朝堂,一方面又担心安悦委屈,所以才令自己进退两难。
“臣妾以为,倒不如成全了他们。”皇后说这话时,虽表面温和,其内心却十分难受。“公主出嫁自然风光无限,谁还会在意到薛太傅之女也嫁进了刘府?在外人看来终究是一件大喜事,这样一来便可不了了之,这丑事啊,也就无人知晓了。”
“可是,可是安悦她。”祝怀恩担心安悦心有不甘。
“陛下,您放心吧,正是安悦让臣妾来劝说您的。”说这话时,皇后的目光却是看着刘相和薛太傅,是要他们明白,他们欠安悦的,日后必要好好对待安悦才行。
两人会意,立即向祝怀恩叩拜。“求陛下成全。”
思来想去,这处理方式不合心意却只能为之,保住了自己的权威,也不会引起朝堂揣测,唯一就是委屈了安悦,祝怀恩想,安悦贵为公主,嫁给刘定宇,料那刘定宇也会对安悦很好,不敢对安悦有一丝不敬,安悦既然喜欢他,只要他对安悦好,安悦也就不会觉得太过委屈了。
无奈的挥了挥手。“罢了罢了,择个吉日举行婚仪吧。”
“谢陛下!”两人重重叩首,尤其是薛太傅,后背一直冒着冷汗,虽有把握皇帝不会处置自己,但还是担心会一怒之下降罪于自己的女儿,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极好。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才貌双全,素有京都第一才女之称的女儿会做出如此丑事,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自己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即便没了老脸,也要保女儿的后半生不致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能有所依靠。
只是,他们的所有作为,不过在他人的计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