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彪

彪，颍上人^①。初赴举，无所遇，适遭丧乱，奉老母避地隐居嵩阳^②，供养至谨。与孟云卿为中表^③，俱工古调诗。云卿有赠云^④：“善道居贫贱，洁服蒙尘埃。行行无定心，坎壈难归来^⑤。”性高简，善草书。志在轻举^⑥，咏《神仙》云：“五谷非长年，四气乃灵药。列子何必待，吾心满寥廓^⑦。”时与杜甫往还，尝寄张十二山人诗云^⑧：“静者心多妙，先生艺绝伦。草书何太古，诗兴不无神。曹植休前辈，张芝更后身。数篇吟可老，一字买堪贫^⑨。”观工部之作^⑩，可知其人矣。

【注释】

①颍上：县名，治所在今安徽颍上。

②嵩阳：县名，治所在今河南登封，因在嵩山之南，故称。

③孟云卿：行九，家贫，居嵩阳，工五言古诗，“名声满天下”。传见本书卷二。中表：亲属称谓，指同舅父、姨母、姑母儿女之间亲戚关系，父亲姊妹（姑母）的儿女称“表”“外”，母亲兄弟姊妹的儿女称“中”“内”。

④云卿有赠：当乙转为“有赠云卿”，下文所引为张彪《北游还酬孟云卿》中诗句。

⑤“善道居贫贱”以下几句：诗意谓正道之人生活贫贱，高洁之服蒙上尘埃。不停地奔走没有安定之心，窘困之中回来很艰难。这种艰难，既指因不顺而带来的行路等类处境之难，也指心境之难。坎壈（lǎn），不平，不顺利。

⑥轻举：指求仙时的轻身飞升。

⑦“五谷非长年”以下几句：诗意谓吃五谷不能让人长命不死，吸食天地日月四气才是灵丹妙药。不必像列子那样御风而行有所依靠，我的心中满是寥廓天地。人跟自然合二为一，关注内心的得道，而非表面的飞仙，如下文杜诗“静者心多妙”所云。四气，有多种说法，一般认为指天、地、日、月之气，道家有服气之说，可成神仙。

⑧寄张十二山人诗：即杜甫《寄张十二山人彪三十韵》。

⑨“静者心多妙”以下几句：诗意谓静心者心里多有妙会，张先生才艺超出同辈。草书写得直追太古时期，诗歌兴味无不具有神韵。不要说曹植是他的前辈，又说他是张芝的转世后身（言外之意，他的诗歌、书法能跟曹植、张芝平起平坐）。几篇诗歌能吟诵到老，想要用钱来买他的诗，一个字就可以让人重回贫困。曹植，字子建，曹操第三子，锺嵘《诗品》称其为“建安之杰”。张芝，字伯英，敦煌酒泉（今属甘肃）人，师法崔援、杜操，创“今草”，时称“草圣”。

⑩工部：指杜甫，曾检校工部员外郎，故称。

【译文】

张彪，颍上人。起初去参加科举考试，没有遇到欣赏他的人，又刚好碰到死亡战乱，就侍奉年迈的母亲避开战乱之地隐居到嵩阳，供奉赡养特别恭谨。跟孟云卿是中表兄弟，都擅长写古体诗。作有赠给孟云卿的诗说：“善道居贫贱，洁服蒙尘埃。行行无定心，坎壈难归来。”性格高雅简古，善写草书。志向在于成仙飞升，他咏《神仙》诗说：“五谷非长年，四气乃灵药。列子何必待，吾心满寥廓。”时时跟杜甫来往，杜甫曾寄给他诗说：“静者心多妙，先生艺绝伦。草书何太古，诗兴不无神。曹植休前辈，张芝更后身。数篇吟可老，一字买堪贫。”看杜甫的诗作，就可以了解张彪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