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衣战黑衣，一人杀三人

林无涯激动地看着眼见用盘古村仅存一人的血脉打开的卷轴，眼神中的狂热难以掩饰。毕竟是失踪千年的人皇禹留下来的秘宝。

禹皇当年突然失踪给天下留下了很大的悬念。一来没有继位人，诸侯并起皇位空悬多年。再就是很多仅人皇才知道的代代相传的隐秘就此埋没。这卷卷轴之重可能改变天下格局。

除此之外，禹皇修为通玄据说已超凡入圣。就算这个治理天河德流苗裔的人皇没有交代身后天下事，但也可能留下来修行感悟。

林无涯受人指点找到盘古村取禹皇留下来的秘宝。哪怕白衣战仙姬原枫不知为何同样找来了，他也是先从容地对那些普通村民下手利用这个皇族嫡系忧国忧民的弱点将其引开。

他林无涯生性淡漠近乎无情，所以拿到秘宝后怕泄露消息给天下就屠了全村性命。虽说终归是低估了白衣战仙的实力，还是被他追来了甚至是被认出了自己来自弱水渊，可林无涯不担心。

柳东蒿和韩宣之两位弱水渊的长老可以说单独一人战力就不输这个白衣战仙，他们两人联手仅仅是拖延时间应该很轻松。

让两位江湖名宿拖延时间，他自己先将卷轴记忆一遍还是林无涯谨慎行事。在他看来，凭自己这边三人的实力对付所谓的白衣战仙绰绰有余，到时带着卷轴从容回到弱水渊哪怕你是皇族也奈何不了了。

退一万步讲，自己三人如果真被逼到了绝境就以卷轴相威胁一样从容回弱水渊，卷轴损毁无所谓了，反正它已存在自己脑中。

除了惹上姬原枫导致秘宝的消息可能泄露，林无涯认为这次行动可以说完美了。他不愿和姬原枫为敌就是怕这一点。

但他转念一想，弱水渊虎距无间高原俯视中土多年，不是谁都能挑衅的。而且林无涯相信姬原枫还不会蠢到将禹皇秘宝的消息泄露给天下，毕竟那些诸侯盯着那个空悬的天下至尊的位子很久了。到时仅仅一个皇族来争夺还不能大张旗鼓，弱水渊不惧。

当将盘古村最后一人的血脉滴在卷轴上，以卷轴为中心扩散开一股奇妙的波动。卷轴缓缓打开，林无涯不止是激动狂热了。他心中涌出一股莫大的快意，但这快意之外竟还有一点心酸。我弱水渊在无间高原凭什么受尽磨难？

卷轴自行拉开三尺就仿佛到了尽头停了下来。林无涯拿住卷轴缓缓读去。初时他面色淡然，紧接着就难掩喜色。但越至后面，林无涯神情越复杂。看完卷轴闭眼回忆一遍，再睁眼，他眼神晦明变化不定。

突然，林无涯有所感应转身望向身后的天空。一道白虹以贯日之势俯冲而来。白虹之后还跟着两股极其磅礴的气息。林无涯有点惊讶姬原枫来得如此之快，不过于事无补了。

戴着银面甲的林无涯不为人见地轻轻笑了笑，今天说不定就让白衣战仙栽在这里。

他将卷轴收起，姬原枫却突然就到眼前。这个愤怒的皇族嫡系一掌直接拍向林无涯的胸口。而林无涯抬手一拳砸向姬原枫的额头，看样子他打算一拳换一掌。

姬原枫的一掌拍在林无涯的胸口，真气层层炸开，以这一掌为中心一圈圈纤薄的气浪均匀的扩散开来。而林无涯一拳却在离姬原枫额头一寸处被他浑厚的真气阻挡无法再进一步，连这一拳刚猛的拳罡真气也被阻挡了。碰撞炸开的真气将林无涯推开，姬原枫顺势抓住他的手腕并侧身向前一送以肩膀撞去。

紧追姬原枫而来的韩宣之抖开宽大的袖子，一片黑云爬出来。这些黑色的丝线如湖底的水草般在空中飘摇，很快缠绕上姬原枫的整条手臂及肩膀。养龙黑丝将姬原枫往后拉，林无涯趁势一抖手腕以一种奇妙的身法诡异地向后撤开。

姬原枫被缠住了手臂，他猛地向左转身连带右脚向左甩。一脚正好与配合韩宣之的柳东蒿的拳头相碰，又是团团真气炸开形成气浪横扫。姬原枫借势相后一冲，以背撞击韩宣之。韩魔头向后倒飞，如蛇群般的黑丝同时被扯开收回。

此时韩宣之柳东蒿林无涯三人成犄角将姬原枫包围。

林无涯道以真气将盘古村唯一幸存下来的少年牵引到自己手中，刘灵芝早昏迷过去了。

姬原枫微眯了眯眼，想要自己投鼠忌器？

林无涯道：“不如我们就此停手？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姬原枫环顾一圈，道：“你们三人联手确实想走就走啊。你们的手段够果决狠辣。”

林无涯道：“一点小计谋而已。正好表明我们的诚意，不想和战仙为敌。”

姬原枫冷笑：“以一村几百条性命引走我，差点就让你们悄无声息地跑了。我现在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盘古村有禹皇遗宝的？”

林无涯叹了口气，道：“姬原枫难道你真以为你能以一敌三？你在乎那几百条性命，我无所谓。你就不管我手里这个少年的性命了？”

姬原枫道：“盘古村的禹皇遗宝连我都才得到消息不久。看来弱水渊仅仅一宗之地，野心倒是不小。你从盘古村拿的东西关系之大不用再说，我是不会放手的。”

林无涯道：“哦？你自己舍生忘死不顾这个少年了？”

姬原枫讥笑：“亏得你们三人联手，还要用一个孩子来威胁我？”

“你不用激我。我就很奇怪为什么姬原枫你不愿退一步？我知道你舍得现在拥有的一切，但你退一步不说其它，这个少年的性命最起码可以保住。进一步的话，你自己不怕死难道还要搭上一条命？”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就是局势已定。姬原枫若能放弃禹皇的遗宝退走，林无涯就放了刘灵芝。但话中也锋芒毕露。若姬原枫执意不放手，那只有死，而且是两条命。

姬原枫看着林无涯银色面甲上露出的双眼低声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林无涯皱眉，看见姬原枫张口却没听见他说什么。他正要开口突然眼前一暗，天旋地转。

身临无所回转之地，他姬原枫偏偏要转身。

姬原枫身形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在林无涯面前。他右手一把夺下刘灵芝，左手挥拳。

先以精神力攻击林无涯成功救下刘灵芝的姬原枫一拳将刚恢复过来的林无涯击退，然后带着刘灵芝闪出包围。

柳东蒿韩宣之同时怒喝：“大胆！”

韩宣之双臂张开白发飞扬，一条巨大的蛟龙从他身体中爬出。这条蛟龙依旧只生两爪头顶肉包，但身躯三百丈长，十分庞大。蛟龙浑身黑色，凌空张牙舞爪气焰非凡，身体四周有波纹荡漾。黑蛟一声怒吼，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姬原枫用真气将刘灵芝推离此地百里，然后又以真气同时牵引住三人。

林无涯冷哼一声，眼神阴沉。他倒是被姬原枫用精神直接攻击灵魂打的措手不及，但没关系。哪怕没有刘灵芝牵绊姬原枫，林无涯现在一样有信心也下了决心收下姬原枫的命。

他以一种诡异的步伐绕着姬原枫移闪，他不和姬原枫硬碰硬。姬原枫要和黑蛟缠斗，又有柳东蒿从旁掠阵，林无涯就慢慢寻找空隙出手。他也不求一击毙命，一招不行还有两招三招四招，正如钝刀割肉。

黑蛟挥爪甩尾咆哮有翻江倒海之势。姬原枫磅礴浑厚的真气鼓荡，一对黑白阴阳鱼环绕他游曳，气势依旧惊人。他身形虽然渺小但和黑龙拳爪相碰丝毫不弱。姬原枫以一种简单的拳脚肉搏方式可以说抵挡四面，转身出拳翻身甩腿，每一招都简洁直接。他一人竟然也不显颓势。

弱水渊这边三人也丝毫不慌。任你姬原枫白衣战仙修为再高真气再浑厚，只要还没成圣以一敌三终归有气尽之时。

黑蛟甩尾从上砸下伴着狂风灌顶，姬原枫感觉天空都突然一暗。

柳东蒿双掌手心朝上在胸前作托举状，一座大山凝形，巍峨雄伟。柳东蒿朝前一推，大山就向姬原枫碾压过去。

韩宣之在旁双手结印，四周出现一道道宽大的气刃。气刃纵横交错形成一张大网网住了姬原枫。

林无涯趁姬原枫四面受敌右手并拢两指，左手结法印。两指间有黑气萦绕成螺旋。他趁机靠近姬原枫抬手刺下。

姬原枫背转身体，以背扛山。

接着他一手高举过头作扛鼎状，气动山河。

这一式他演化于修身治国平天下的先贤孟子和昔年力压天下的西楚霸王。既有亚圣孟子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又有楚霸王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势。皇族里一位辈分和修为都极高的老人曾评价天下法门万千而此招一枝独秀，气魄气势十足可撼动山河。

姬原枫又一手划圆。黑白阴阳鱼首尾相接成圈围绕他游转，以姬原枫为中心出现一面圆，从上下看是太极图。

集合两位昔日神州翘楚神意的气动山河将蛟尾震飞。巨大的太极图缓缓旋转，连带着纵横交错的气刃一起转动，就像一个磨盘将大网撕扯扭曲然后碾碎。

哪怕姬原枫分心多用，但反震余波全打在他身上，打得他如暴风中的一叶孤舟身形摇晃更震动内脏。

柳东蒿的大山又撞在他身上，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倾轧得这个不肯退一步的年轻人直不起腰。姬原枫双膝弯曲颤颤抖抖但还是用渺小的身体扛住了这座巍峨大山。

这个被大山镇压直不起脊梁的可怜人双眼发昏耳边嗡鸣，张口却牵扯得五脏剧痛发不出声音。柳东蒿看着这个当今江湖意气风发的翘楚，眼神十分淡漠。

他双手开山。

倾轧姬原枫的巍峨大山炸开。

开山开山，这才是开山。此地无山便凝山镇压，山压不下便开山。

天地被巨响淹没，气浪如同汹涌的波涛以山开处为中心袭卷四方。众人不得不急退。恐怖的余波横扫，遇山平山，顷刻间将方圆几十里夷为平地。

姬原枫如一只断线风筝，挂着一缕血丝被开山之力抛飞。

林无涯双指还没刺中姬原枫就为避免开山的余波不得不退。本来有点小遗憾不能锦上添花地亲手给这个举世羡慕的白衣战仙致命一击。但他见姬原枫朝自己这边飞来而且气息若无。林无涯有点惊喜，不退返进迎上仿佛断绝生机的姬原枫。

三十里外的柳东蒿怒喝：“不可！”

刚开山重伤白衣战仙的他左手按诀，右手凝聚出一道一丈长的刺目电光，如同一支雷矛。柳东蒿将这支一丈长的雷矛朝三十里外一掷。

林无涯双指如利剑，黑气萦绕成的螺旋已将姬原枫贯穿。姬原枫就好像自己撞上来的一样，这并拢双指作剑的一击从他右胸入，从后背出。

原本气息萎靡的姬原枫突然一手掐住林无涯的脖子。这一掐更是巧妙地遏制了林无涯真气的流转，使他如同一个凡人。林无涯一脸的不可置信。

弱水渊三人中以柳东蒿韩宣之修为更高，但三人却以林无涯为首。姬原枫清楚自己以一敌三必先力竭。俗话说擒贼先擒王，他就先拿下林无涯使自己不再被动。

三十里外如彗星急掠而来的雷矛瞬间将姬原枫贯穿并气势不减地将他撞出千丈钉入地面。空气中还残留着一道奇异的弧形轨迹。这矛在慢一线林无涯的颈脖就要被捏断。

一对黑白阴阳鱼中白色的阳鱼破碎，只剩孤零零的一条黑鱼游曳。姬原枫吐出一口鲜血。他依旧站着，但一丈长的雷矛穿透了他的腹部钉入地面。

只慢一线察觉姬原枫擒王举动的韩宣之也是大怒。三百丈长的蛟龙化成众多黑丝，一端回到韩魔头的袖中，一端刺入姬原枫站立不倒的躯体。仅剩的黑鱼也摇摇欲坠。

三人走近姬原枫。

林无涯摸了差点被捏断的脖子，一脚踹过去，狰狞道：“差点就翻船了。你这白衣战仙倒真有本事。”

已经脆弱不堪的姬原枫挨了这一脚再也撑不住了，沿着贯穿他的雷矛滑下，砰地一声双膝跪在地上。他头颅低垂，气息若无，四肢及躯体被养龙黑丝刺入。

柳东蒿韩宣之两人神情淡漠，既没有以多胜少的羞愧也没有打败白衣战仙的喜悦。

林无涯讥笑道：“让你姬原枫不肯退一步，现在没有退路什么都要没了吧。”

姬原枫默然不语，不知是不想反驳还是无力说话。

在姬原枫离开姬家游离江湖的前一夜，和父亲也就是当代皇族族长姬天浑一起登上了神都羲和古老高大的城墙。

那一夜月明风清。

姬天浑背着手道：“你出门游历没有扈从和死士保护，也没有什么法宝秘籍。所以说离开姬家以后一切都只有靠你自己，甚至你还要自己想办法解决自己的衣食住行。”

“你要记住虽然家族不会给你任何帮助，但姬家的那些仇家对手依旧可能找你麻烦，你要谨慎行事，为避免暴露身份甚至连姬家的一神决都要少用。你也别怪爹太苛刻，我们姬家人游历江湖历来如此。”

“爹当年游历江湖最惨的时候剥树皮吃草根，有时候一连几天都没有东西吃。那时好不容易挖到一些地瓜随便擦擦就直接吞了，结果是别人种的，追着爹打了好几里路。爹也不能对几个普通百姓动手吧。还有被仇家追杀的时候，别说吃不了饭，晚上睡觉都不敢躺下，眼睛闭上就是刀光剑影。那哪叫什么游历啊，就是狗刨江湖。”

夜风轻轻吹拂着父子两人，姬天浑讲着当年那些明明很难过的日子却咧嘴无声地笑了。

“我那时想不通，我一个堂堂皇族嫡长子，身份不说数一数二也是天下排的上号的尊贵。为什么我要来受这份苦？”

“姬家有高人异士众多，有法宝秘籍无数。这些苦我完全可以不用吃就修行大成。就算是怕我修行太过一帆风顺不利日后登顶江湖，那也可以请人来磨炼我或者派些扈从暗中保护，不用像这样随时都可能真的死掉啊。而且还要为吃喝拉撒睡这些小事操心。既然我出生姬家天生贵胄难道不该是好好珍惜利用吗？”

“那时候真是越想越不平。后来好不容易让我狗刨过了那段最难过的日子闯出点名声。但哪怕最后游历归来我也没想明白。等我当上皇族族长几十年后就看开了。”

不是想明白了，而是看开了。

神都羲和的城墙高大古老，站在墙上可俯瞰这座天下第一城。

姬天浑走到墙边，双拳撑在墙墩上迎着习习夜风道：“既然我们姓姬那就该承担我们的责任。贵为皇族心怀天下。”

并肩而立的父子两人差不多高，姬原枫无声地笑了笑，道：“你可真不会讲道理。”

姬天浑笑道：“是啊，混久了江湖就学会了能动手的就不动嘴。打不赢的才讲道理。这些事我当年想是不打算说的，最起码也等你游历回来再说。但当爹后我又明白了一些事。”

姬天浑一挥手，道：“你看那是什么。”

姬原枫俯瞰神都。

夜色中，星星点点的灯火布满大地，一眼望不到头。

神都之中，万家灯火！

姬天浑道：“这星星点点的灯火如同一个个鲜活的人，他们或得意或不得意，灯火总是温暖地亮着。这无数灯火今晚亮了明晚还会亮就很好了。说实话这担子挺重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好。虽然说贵为皇族心怀天下，但没有什么人就该怎么样。原枫，你不愿撑也没关系。”

“明天我就自己走不和你们打招呼了。游历一趟天下而已。”

习习夜风之中，万家灯火之上，姬原枫双手握拳，拳面抵在古老的墙砖上。

他挺直了脊梁道：“放心，历代姬家人都撑起来了，我也撑得起。。”

——————

命悬一线的姬原枫无声地说了句：“我说过撑得起就撑得起。”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姬原枫喃喃低语犹如梦呓，“负阴抱阳，我负阳饱阴又如何？”

孤独的黑鱼散开化为黑气融入姬原枫体内。林无涯三人脸色大变齐齐出手，却被一股浑厚的真气震飞。

姬原枫身上涌出寂静的黑色火焰，黑焰附着在他身体表面犹如凭空燃烧的鬼火。贯穿姬原枫的雷矛顷刻间被焚烧消失，黑焰一并将养龙黑丝烧断还顺着丝线烧至韩宣之身上。

姬原枫站起身来，有黑焰加身他宛如一尊魔神。

韩宣之不停地扑打身上的火焰却扑不灭，流转真气去压制却连真气都燃烧了。

柳东蒿勃然大怒，“姬原枫你疯了！”

姬原枫眼神淡漠无情，他手一挥便是一片浩荡的黑色火海。漫漫火海将众人全部袭卷无处可退。

他姬原枫就是一步都不愿退。

白衣战黑衣，他要一人杀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