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有我的倾城色
1
“在一个明媚的早晨，在光线温柔的书店里，我邂逅了我的爱情。”
“你就可以这样写呀！”坐在藤椅上的陈旖旎沉醉地看着窗外的树林对我说。
“那然后呢？”我笑了。
“然后，那你就编呗。”她笑了。
“然后公主就与王子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又成就了一个童话。”我说。
“那多好！我一直觉得爱情这么美的东西，一定要发生在最美的地方。可是奇怪的是，我觉得最美的地方就是书店。一想到我会在一间高雅的书店和我的白马王子邂逅，我就很激动，真的真的。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实现。”她憧憬地说。
“真是个书虫。”我说。
“可惜我只是个医生，还是个宠物医生，每天只是和小动物打交道。”她叹息说。
“我觉得宠物医生是最可爱的职业之一。”我说。
“哈哈！”旖旎笑了。从她的笑容里我看到了大理的明朗。
终究还是绕不过大理这个话题。
每每身旁有人准备去大理旅游，都会跑来问陈旖旎最佳攻略和最美景致。她很热情地给他们介绍，帮他们认真做好攻略。入住哪家酒店，附近有什么景点，要避开哪些意外因素，等等，一一想得甚是周到。
“你可以闭上眼睛设想，大理古城的神秘，大理姑娘的热情，她们穿着各种民族服装，铃铛声声，她们翩翩舞起，像彩蝶，像孔雀，那是多么让人激动的一个地方。”她很轻松就说出诗一般的话语来。
人人都很诧异你突然爆发的诗情画意。
我又问起这个问题：“你去过几次大理，你怎么对那儿这么熟悉？”
“大理洱海旅游区游船上有个舞蹈团，我之前就是那里的领舞。”
哦，我想起来了，是的。我见过他们的舞蹈，我还录了视频。二十几个青年男女都穿着民族服装，载歌载舞。我惊讶于他们的能歌善舞，女子俊俏，男子勇猛，还会完成一些高难度的动作。
“哇，我两年前去过，但是遗憾没有遇见你。”我说。
“我们在这里遇见了呀！”她笑了。
“做领舞多棒！有很多青睐者吧？”我说。
“算是吧，有一个阿哥还去我家提了亲，就在定亲前一天，我偷偷跑了出来。因为，我知道，他不是我等待的爱情。我也不想永远待在一个旅游区的船上给游览的人跳舞，我觉得那跟笼中鸟也没太大的区别。那样的话，我的世界就局限在了这艘停泊在岸边的小船上，我可能会在这里表演十年，二十年，我的青春大概就要永远毫无声息地沉到洱海底。我不甘心。我想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我一直想做个医生。”她说。
“就是说，你是逃出来的。”我笑了。
“没错，我在流亡。”她笑了。
2
“快过年了，旖旎，准备回家吗？”我问她。
“不敢呀！还是不回了。”她摇摇头。
“为什么？大理有洪水猛兽？”我笑了。
“比洪水猛兽更凶猛。”她耸了耸肩膀。
“催婚呀！我如果回去，他们就会逼着我和阿哥成亲，我不甘心。他们可能会不让我出来了呀！在我们家乡，女孩子出来的很少。我父母宁肯让我在家乡卖水果，也不会同意我出来的。”
“而且，我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喔？”我很惊讶。
“家人一直以为我在一家大医院工作，并不知道我只是一家小宠物医院的医生。我怎么敢告诉他们，他们会觉得很丢人，家乡人如果知道镇长的女儿每天给小动物看病，会耻笑他的。我父母怎么受得了。我一直担心如果某一天家乡人来看病，恰好来到我撒谎的那家大医院，找不见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说？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学习，希望有一天真能进入那家大医院。”她蹙紧眉头也很好看。
“还有，那个阿哥一直盼着我回去跟他成亲，整个家乡都在等着我回去。我为了给他们一个交代，连续三年求同事跟我假扮情侣回去过年，真是煎熬呀！我怕我今年再换个男友，他们会骂我水性杨花。所以，今年还是别回去了，希望能尽快找到我的那个他吧！”她伸伸舌头笑了。
“天灵灵，地灵灵，旖旎的男友快快现形！”我说。
“哈哈。”
3
陈旖旎怎么也没想到，在跟我的那一次见面后不久，她就邂逅了她的白马王子徐嘉宾。她把他叫“黑马王子”，因为他的皮肤黑。可是我看过他的照片，其实他的皮肤是小麦色，也没有她说的那么夸张。
那一天恰好是假日，同事们大都去休假，旖旎因为无处可去，便主动加了班。春日早晨，穿着红色羊绒大衣的旖旎从地铁出来便被冷空气包围，她有些后悔。春寒料峭，很多人还穿着羽绒服，羊绒大衣换得还是早了点儿。她竖起大衣的领子，快步走向路边的小摊买了早餐，手里捧着一杯热乎乎的豆浆，多少带给她一点儿抵抗寒冷的力量。
旖旎正往前走，就看见前边围了一群人，旁边还有辆车。不喜欢看热闹的她正准备绕路前行，却从人群的缝隙看见了一条贵宾犬躺在那里，鲜血直流。旁边一个年轻男子正俯下身要抱那狗。旁边站立的人说：“不好意思，哥们儿，你看，真是不好意思。”
显然是一场车祸，地上的贵宾犬被撞伤，贵宾犬的主人没事。她不由得停住脚步站在那里。
“哪里有宠物医院？”贵宾犬的主人抱起贵宾犬，焦急地问。
“这附近好像有一家。”有人说。
“让我看看。”旖旎挤进人群说。
她将早餐扔在地上，仔细查看了贵宾犬的伤处。“还好，腿部受伤，估计脑部也会有脑震荡。不过不会有生命危险。你跟我走吧，我是医生。”旖旎说。
“哦，太谢谢你了。”贵宾犬的主人说。
“那我送你们。”那车主抱歉地说。
贵宾犬的主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贵宾犬上了车，坐在后面。旖旎坐在副驾驶，指挥车子开往宠物医院。
很快到了医院，旖旎说了一声“准备手术”，便去里边换衣服。不一会儿，她穿着手术服、戴着口罩走进了手术室。她让贵宾犬的主人将狗送到手术台上，便关上了手术室的门。半小时后，旖旎从手术室走出来，脱掉手套、摘下口罩说：“没事了。再等一会儿你可以带它回去了。”
因为抢救及时，那只贵宾犬保住了性命，贵宾犬的主人千恩万谢。旖旎说：“别急着谢我，我是医生。你们来办理下手续。”旖旎带他们来到医生办公室，递给他们一个资料单。又问：“谁交下费用？”
“我交，我交。”车主说。
在资料单上，旖旎看到了贵宾犬的主人的名字徐嘉宾，一名民警。
“你叫什么名字？”徐嘉宾抱着贵宾犬，临出门的时候问她。
“陈旖旎。”她说。
徐嘉宾的贵宾犬有个很女孩的名字，叫小美。接下来，徐嘉宾每隔几个星期都要抱着小美来宠物医院复诊。徐嘉宾每次都很准时，还会经常给旖旎打电话或者发信息问询她一些关于术后恢复的事。有时候甚至小美打个喷嚏，他也会把它抱到医院给旖旎看一下，让旖旎觉得他实在是有点儿大惊小怪，他对小美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我必须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我把它当儿子养。”徐嘉宾说。
“瞧你起的名字，那是女孩名，当女儿养才是真的吧！”旖旎笑话他。
只有徐嘉宾自己知道，他抱着小美去复诊的目的，更多的是为了去见旖旎。
几个月后的一个周末，在给小美做了最后一次检查后，旖旎对徐嘉宾说：“恭喜你，徐同学，小美已经完全康复了。”
徐嘉宾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勉强笑了下说：“哦，那太好了。”
可是，第二天晚上旖旎就接到徐嘉宾的微信。
“我有事要出差一个星期，但是小美不放心托付给别人，毕竟它才刚康复，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照看几天？实在是拜托了。”
“好吧，谁让我是它的主治医生。”旖旎想了想回复他。
“那真是太谢谢旖旎了。”徐嘉宾传来一连串的表情图，感激涕零。
于是，旖旎受徐嘉宾之托，在他的家里住了一个星期，每天照看小美。一个星期后，徐嘉宾回来，小美对他已经爱答不理。
徐嘉宾坐在沙发上看旖旎和小美玩，很有深意地说：“我觉得，我是时候给小美找一个妈妈了，旖旎，你说是不是？”
旖旎当没听见，继续和小美玩耍。
“对了，旖旎，今年过年，我陪你回家过年行不？我还没去过大理呢！我有预感，我是那的女婿呢！”
旖旎拿起个椅垫向他砸去。
其实徐嘉宾也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他根本没出差，只是去同事家蹭吃蹭喝借宿了一个星期，就为了能当大理的女婿。
“你怎么可以叫嘉宾？你是我人生的嘉宾吗？”
“怎么可以叫旖旎？我的旖旎。你不知道这个词有多魅惑，一下子你就扎根在了我心里。”
4
我再见到旖旎，已经是又一年的夏日。
“在大城市过了这么久，对自己的选择有遗憾吗？旖旎？”
“你知道的，我一直憧憬在一家书店邂逅我的爱情，爱情那么美，那将会多么有诗意，可是没想到我是在宠物医院邂逅了我的爱情。还是因为小美车祸受伤，果真是像我们常说的，狗血的剧情居然发生在我身上，我很不甘心。但是，我又不得不承认，徐嘉宾就是这样走入了我的人生，连同他的贵宾犬。从某方面讲，小美还是我的红娘。天哪！越说越没法说了！没有诗意，只有荒唐。可是人生，就是这样戏剧化的吧！”
“至于我撒下的弥天大谎，暂时先继续吧，我会继续努力，或许我将来真能进大医院。如果不能，我对现在的工作也很满意，一不小心还收获了爱情。也很好。”
“为什么你叫旖旎，这和你的性格完全搭不上关系。”
“我不想拖着一颗半蛰伏的、随时会灰飞烟灭的灵魂。我唱山歌长大，我叫旖旎，却不是随便的花朵。”
5
满园芳菲，丹青水墨。
世间花海万千，非我眷恋之归所。
我有我的倾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