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情窦初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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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公布这次期中考试的名次——第一名：萧月明；第二名：曲霞……”班主任王老师拿着名次表念道。

萧月明向着曲霞的方向望去，而曲霞正侧过脸来望着他。目光相遇，曲霞羞涩地笑了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考试公布名次，他们都会这么对视一下，似乎已经成了习惯。而这一次，他的心里却“咯噔”一下，就象一粒石子投进了心湖，柔情的涟漪慢慢荡漾开来。

下午课外活动时间，王老师叫学生们到教室外面排队，要给他们分桌。萧月明高兴得不得了，心里盘算着有多大的概率能与曲霞分到一桌。全班男生女生按照高矮顺序各排一队，然后男女搭配一对一对往教室里面走，先到的就在教室前排坐下来，按次序往后排。

队伍排好以后，萧月明就偷偷地数他和曲霞在两队中的位置。“天哪！”他惊喜地发现他们在队伍中的排序竟然是一样的。这一惊差点让他晕过去。前面的同学越来越少，他的心跳也在渐渐加速。就在他刚要兴高采烈地迈步往前走的一刹那，王老师把曲霞后面那个又胖又丑的女生调到了前面。这突然的变故象一阵疾风，把他心里所有的美好吹得一干二净。他瞪了老师一眼，恨恨地跺了一下脚。王老师惊讶地看着他，却最终没弄明白他这套动作的含义。于是，很不幸地，他坐到了曲霞前面的座位上。

萧月明心愿未了，感到十分沮丧，只是每天的晚自习多少给了他一些安慰。因为升到五年级，面临升初中的压力，学校就给同学们安排了晚自习。很多同学心里厌烦得不得了，他却暗地里忍不住想鼓掌叫好。为了“节约能源”，同学们四个人一组，围在一个桌子上，点一盏煤油灯——这样，在昏黄的灯光里，他就能和曲霞相对而坐了。

这天晚上，象往常一样，他和曲霞早早地来到教室里，点燃油灯，开始温习功课。整个晚自习过得很平常。快下课的时候，一支钢笔突然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接着便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说：“哎，你看这道题怎么做？”

萧月明抬起头来，看见曲霞正拿一双大眼睛望着他。他接过曲霞手里的练习册，惶惶然竟有些受宠若惊。那是道难度较大的数学应用题。可他还没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下课铃就响了。他只得一边收拾书本一边说：“我回家一定给你做出来。”

他回到家里，把那道题翻来覆去看了五六遍，还是没理出个头绪，忍不住心浮气躁起来，手底下的草稿本早已被划得“遍体鳞伤”。最近一段时间，他对解析数学应用题感到有些吃力，但他不想承认这一点——怎么可能呢？从一年级开始，他是一路辉煌走过来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在班里一直担任班长职务；诚实、正派、乐于助人，每个学期都能拿到三好学生荣誉。在他周围，赞扬声、叫好声不绝于耳，而正因为这些赞扬和鼓励，更激发了他的上进心。他暗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做一个不同凡响的“大人物”。他尤其喜欢上品德课，因为在课上能听到那些英烈的传奇故事，能听到当代英模的先进事迹，能让他的心灵感动，能让他热血沸腾。他喜欢看连环画，喜欢看露天电影，那些经典的影视剧，以它们独特的艺术魅力极大地震撼着他幼小的心灵。他逐渐养成了对是非与美丑、高尚与庸俗、正义与邪恶的辨识能力，并且对美好的事物以及美德产生了强烈的亲近的欲望。他知道了自己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高尚的、完美的、有着博大爱心和崇高理想的人。而要向更高层次发展，必须打好文化基础，他知道目前要做的，就是努力学习，考上大学。何况，在老百姓眼里，考上大学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三个姐姐已经先后退学，光耀门庭的重担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这么晚了还不睡，赶明儿还起得来吗？”萧二奶奶提醒他说。

“我作业还没做完，别管我！”萧月明不耐烦地拿笔敲着桌子。他想，无论如何都要把这道题做出来，要不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曲霞呢。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萧二奶奶只得重新添了碳，把炉火弄得旺旺的，知道劝不动他，便起身先去床上睡下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桌子上已经堆了厚厚一摞草纸。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萧月明终于解出了那道题。他站起身来，忽然感觉周身冰冷，如坠冰窟。“奶奶——”他着急地喊了一声，却发现并没有叫出声来，想走到床边去，却一步也走不了，心里又急又怕，脑子“嗡”地一下，晕了过去。

等萧月明醒过来，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他睁开眼睛，看见母亲正坐在身旁望着他，眼里含着泪花。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你奶奶的话呢？你可把俺吓坏了！”

“娘，我没事了。”他不好意思地说。

“俺的孩儿，你可醒过来了，菩萨保佑！”萧二奶奶抢上前来，紧紧攥起了他的手。

“月明，快把这碗汤喝了！”

大姐端了鸡蛋汤过来，放到窗台上。二姐挤过来，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满眼里都是关心。萧月明眼看着有那么多关爱的眼神望着自己，心里觉得暖暖的，很是满足。

他喜欢被宠爱的感觉，甚至有些嗜爱成瘾，变得贪婪。实际上他都已经够笨了，还故意装傻来吸引大家的目光，费尽心机有时只为了听到母亲一句含嗔带笑的骂语。后来接触到《红楼梦》，他觉得自己竟然和宝玉的诸多心理很相似，恨不得天下所有的女子都能来爱自己——如果能葬在她们的泪雨里，实在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

“萧月明，你真傻，为了一道题值得吗？”

他听出来这是曲霞的声音。

“那道题我做出来了，等我拿给你看！”萧月明兴奋地坐起来，挣扎着要下床。

曲霞抢上来按住他，说：“我早就看到了，你就安心躺着吧！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们换班主任了，新来的张老师又给咱们调了座位。”

“又分桌了？”萧月明惊讶地问。

曲霞说：“嗯。张老师说，分座位也得讲民主，所以这回的座次，都是同学们自愿组合的。”

萧月明迫不及待地问：“那我呢？”

曲霞说：“今天早上，张老师跟大家说：‘萧月明因病请假了，谁愿意和他一桌？’我说：‘老师，现在没同桌的就我一个人了，你看着办吧！’老师说：‘哦——那你得去问问萧月明，问他愿不愿意和你同桌！’”

曲霞这番话把在场的人都说乐了。萧月明拍着床说：“这个老师真逗——等下我给你写个纸条，写上‘我愿意’三个字，免得你回去交不了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