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灰色童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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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萧家庄又发生了一件大事：维持了多年的大集体解散了。各个生产队的牲口都以抓阄的方式分到了农户。这天清晨，萧胜利那个生产队的“分牲口大会”就在生产队的麦场里举行。因为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雨，早晨的天气格外凉爽。一百多口人围在场院西边的仓库门前，说说笑笑的，等着队长造了阄来抓。月明和落红、虎子等“小社员”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追逐打闹着。

“他婶子，往后割麦子，你还找俺帮你磨镰么？”一直在生产队喂牲口的萧老六一边卷旱烟一边问身边那个胖胖的女人。

“怎么不找？就是六嫂心眼小，别教她拿着笤帚疙瘩撵着打你！”胖女人心直口快，拿手里的手帕子打了萧老六一下。

“六哥一天到晚净想着摸人家娘们的屁股，也该打！”一个身材干瘦的中年男人插话说。这句话逗得大家都笑起来。

“抓阄了！”

萧胜利喊道。牲口只有二十几头，五六十户人家分不过来，就自发组合，两家或三家分一头。大家以前天天在一起干活，相互的关系都很融洽，整个过程也没出现争执的场面，和和气气地就完事了。月明代表他们三家“联户”抓阄，抓到了生产队那匹唯一的枣红马。接下来，大人们还有别的事情要谈，月明就自告奋勇，要牵着马回家。萧胜利知道那匹马老实，也就没有阻拦。

月明和落红牵着马顺着大路往前走。路上很是泥泞，一些坑坑洼洼的地方还积着水。落红一会儿摸摸马的肚子，一会儿拽拽马的尾巴，忽然淘气地说：“俺想骑马！”

月明吓了一跳，担心地说：“可不是闹着玩的。摔着怎么办？”

落红笑着说：“胆小鬼，没事的！你蹲下身子，俺踩着你的肩膀爬上去。”

月明拗不过落红，只好给她当梯子，把她送上了马背。落红左手抓着马鬃，右手使劲拍打马背，嘴里喊着：“嘚，驾！”

不知不觉，两人来到萧家胡同头上。落红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月明送她的那块红盖头，蒙住了脑袋，乐滋滋地说：“月明，你看俺象不象新娘子？”

这天，落红正穿着虎子送她的那件红裙子。她骑着大红马，脑袋上又蒙了红盖头，倒活脱脱一个送嫁的小媳妇似的，惹得月明都看呆了。谁知那马儿忽然跳了起来，四蹄一张就往前跑开了。吓得落红赶紧趴到马背上，两手紧紧地抱住了马脖子。月明更是吓得脸都黄了，拼命地拉住缰绳往后拖，可是哪里还拽得住？那枣红马穿过萧家胡同，一直跑到大街上。月明被拖在后面，觉得双腿象是生了风，踉踉跄跄地似乎马上就要摔倒，身上、脸上早已溅满了泥水。

不知跑了多久，那马突然停了下来，摇晃着脑袋，喷着响鼻，低了头去啃路边的树叶。月明松开缰绳，一屁股坐在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整个身子都在筛糠一样。落红早已恢复了常态，从马背上滑下来，笑嘻嘻地说：“真好玩哎！月明，你怎么坐地上了？”

月明绷着嘴，嘴巴颤抖着，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落红蹲下身子，动作极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月明，你娶俺吧！”

月明愣了半天，终于把一肚子的委屈压了下去，说：“好啊！什么时候啊？”

落红认真地说：“过几天是七月七，牛郎会织女，就那天晚上吧！”

月明答应着说：“行，俺就牵着这匹马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