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好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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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病弱

南诏有座青山,山下有条河,山水如画,风景宜人。这青山出名的不是风景,而是青山上所住之人,他被武林乃至朝廷所关注。

此人有个绰号叫苗老头,少年白发,叱咤武林三十余年。年过五旬的他隐居在青山的百花谷之中,不问世事。要说这苗老头凭什么本领,能叱咤武林三十余年,那就要从他的出生地南诏说起。

南诏地处西南,传说当地人擅于下蛊,世人都说蛊是一种邪术,但这种邪术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驾轻就熟,信手拈来的。而苗老头则是一位出色的蛊师。他不仅继承前人的蛊术,还创新培育出更毒更特殊的蛊,杀人于无形之中,操纵他人如玩偶。武林中人都道,苗老头一出,谁与争锋!

苗老头身上有三件宝,江湖上人人觊觎,又望而却步。第一件宝是苗老头身上的水仙玉露丸。相传这水仙玉露丸有起死回生之效,可把鬼门关上徘徊的将死之人救活,乃过世的天机神医乔段梁相赠,这世间仅此三粒都在苗老头那儿。第二件宝是苗老头钻研一生的蛊术和天机神医乔段梁遗留下来的旷世医书。

这些宝贝,江湖人都希望得到,但人们更想得到的是第三件宝贝,因为得到这件宝贝,苗老头的一切都归他所有,此乃旷世奇宝啊……

这第三件宝贝就是苗老头的宝贝独生女——苗宝贝。说起苗宝贝,江湖人皆一把鼻涕一把泪,泪眼婆娑得很呐。苗宝贝还没出生,晚来得子的苗老头就张罗起为苗宝贝择佳偶了。他说苗宝贝的相公一定要是天下第一,相貌、才华绝世无双,风华绝代,对苗宝贝忠心不二,任苗宝贝蹂躏。

苗老头的娘子问:“相公,你怎知我会生女儿呢?要是生的是男儿怎么办?”

苗老头抚摸他娘子的青丝,淡定地说:“谁说男子不能有相公?照嫁不误。”

吓得苗老头的娘子当晚就生了个胖妞。苗老头一看是个女儿,笑得人皮面具都掉下来了,一个月都合不上嘴。江湖中人得知苗老头的娘子生了个女儿,集体号啕大哭,尤其是家有男娃的名门世家。

早在苗老头知道娘子有喜那会儿,他就开始为自己的子女准备婚事了。他研发出一种蛊,名为独情蛊,受蛊之人为一男一女,从此以后他们只能有对方,要是哪一方跟别的异性发生肌肤之亲,就会当场暴毙。

苗老头寻思好了,他喜欢女儿,于是自动把未出世的孩子当作女儿打算,他要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寻一位最佳又专情的相公。这也是家有男娃的名门世家痛哭流涕的原因。

苗老头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早就对稍有名气而且看得顺眼的奶娃下手了,他给他们下了一种蛊,专业术语叫“名节蛊”。这蛊了不得,受蛊者在未成年前不得与长自己五岁以下的女子过分亲密,比如拉拉小手啦,搂搂抱抱啦,皆不可。违背者将会恶疾缠身。那些名门世家气得牙痒痒,又只能忍着吃哑巴亏。

谁敢忤逆苗老头,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也奇怪,一夕之间,苗老头在武林中销声匿迹,谁也不知他去哪里了。岁月如梭,那些名门世家的奶娃们有的身上的蛊毒印记慢慢消失了。

十五年后,身上还有蛊毒的只剩下江城颜家三公子颜玉白。说起颜玉白,见过他的人大都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他,即使辞藻丰富的文人,也只能用被用滥的“绝代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来将就形容。他的一颦一笑,直教人双颊充血,不能自已。

这样一个美人儿,谁都想染指。偏偏他有“名节蛊”在身,委实可惜。据说,颜玉白病了,听闻是碰了下水仙宫的梅英姿。江城城主颜伯仁只好挥泪把爱子送去青山。

青山之中有个百花谷。这百花谷之所以被誉为百花谷,是不管任何时候,一年四季的百花在此都能找到。这是个神奇的地方,谷底四季如春,迎风上坡则秋风萧瑟,山顶则寒冷彻骨。

这是苗老头千挑万选的养蛊之地。

“丁零——”一阵铃铛声从谷底深潭处传了出来。一抹绯红色身影埋伏在灌木丛中,少女一只手死死按住腰间因风而响起的铃铛,一只手捏着一个竹钳子。

她眼神专注,盯着石头缝里探出头的虫子。眼看那只虫子露出半个头来,她嘴角挂着的口水开始泛滥。她刚准备下手,身后有人走来,轻柔地说:“宝贝,那只没成年,别抓了。”

此人话一出,那只露出半个头的虫子立即飞快地潜回石头缝里了。

苗宝贝猛地站起来,对身后那人怒目而视。

那人身高八尺有余,面容清癯,穿着一身宽大的长袖黑衣,相貌极其清秀。他立于苗宝贝身后,手上挂着一个小竹罐子,高举过头,说:“我抓到一只成年的。”

苗宝贝这才缓了缓表情,夺过那人的小竹罐子,当宝贝一样收到自己的腰间挂好,说:“乔美男,你不去采药,来这蛊园子做什么?”

眼前的男子姓乔,名淮,由于容貌过人,苗宝贝唤他乔美男。

乔淮是神医乔段梁的独子。十年前乔氏惨遭水仙宫灭门,只有他被苗老头所救,成了乔氏孤儿。子承父业,乔美男得乔家遗本医书,几年下来,医术了得。

“你老爹叫我唤你回去。”乔淮说。

苗宝贝点了点头,吹了声口哨,在河边喝水的小毛驴嗒嗒嗒地飞奔过来,来到苗宝贝面前,狠狠地鸣叫一番,踢着优美至极的蹄子。

苗宝贝上了驴子,回头朝乔淮道:“乔美男,我满15岁好些日子了,你啥时候把上次赶集买来的春宫图还我?”

“等你有了相公,再还给你。”乔淮答道。

苗宝贝眼睛还来不及瞪大,乔淮便抬手一拍驴子屁股,驴子立马惨叫一声,带着苗宝贝呼啸而去。苗宝贝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着:“不给就不给,反正我都会。”

乔淮叹息一声,捏了捏额角说:“有女如此,父之过”。

其实,苗宝贝从小到大,是从黄书堆里爬出来的。小时候,苗老头教育苗宝贝说:“服侍相公从小抓起。宝贝,老爹给你选的丈夫,必定是经得起你折腾的。”

苗宝贝拼命地点头,说:“老爹,我啥时候有相公呢?”

苗老头便把自己看上的奶娃画像给苗宝贝看,问:“看上哪个了?”

那个时候苗宝贝才七岁,看这些奶娃都是一个样,分不清楚哪个好,只说了一句:“我要最美的。”苗老头便看着这些奶娃长大,然后一一挑选。

如今最后一个没被解毒的,便是苗老头的女婿了。

苗老头掐算着时间,心里别提多舒坦。在外都道他未来女婿乃武林一朵奇葩,早在去年的武林大会上惊鸿一现,就让天下人无不称妙,冷艳气场更把人震撼到无以复加。

苗宝贝回到家中,见苗老头傻呵呵地笑,奇怪地问:“老爹,你嘴又抽筋了吗?来,女儿给你按摩按摩。”说完,便捧着苗老头的脸来回揉搓。

苗老头眨着亮晶晶的眸子,说:“宝贝,老爹给你选了个女婿。”

苗宝贝终于停了下来,淡淡地说:“嗯,也好,几时成亲?”

“等他来了,随时成亲都成。”苗老头低着头想了想说,“宝贝,你似乎不怎么在意这相公呢,你不是常常念叨要相公吗?”

“老爹,相公的用途不就是当生孩子的工具吗?不是谁都一样吗?”

苗老头顿觉泪流满面。在宝贝她娘还在世的时候,他每天张罗着宝贝的婚事,宝贝见不着老爹,总会问她娘:“老爹忙什么呢?”

宝贝她娘怨恨苗老头太过热衷于宝贝的婚事,随便敷衍一句:“你老爹给你找玩具,以后陪你玩。”

后来,苗宝贝知道这个玩具叫相公,遂又问她娘:“相公这个玩具好玩吗?”

“一般般,就是生孩子的工具,别当回事。”

“那娘也是叫老爹相公,原来老爹是工具。”

她娘无语。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从小的启蒙很重要,从此苗宝贝觉得相公就是生孩子的工具,不当回事。

苗老头无语。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苗宝贝去开门,见是几个衣着与她不同、发型与她有异的陌生人,她问:“你们是谁?”她把目光投向他们身后,有辆马车停在门口。

“在下江城颜家管家,特来拜访苗老前辈。”

苗宝贝愣了一下,身后的苗老头走了过来,嘴里衔着筷子,望眼欲穿地看着门外的马车说:“人到了?抬进来吧。”

“是。”管家碎步走向马车,背下一个白衣男子。

“青叔,这是什么地方?”白衣男子很虚弱地说。

“少主……”

苗老头走上前,抬起那白衣男子的下巴,左右端详,甚是满意,兴奋地对身后的苗宝贝道:“宝贝,这相公你满意不?”

苗宝贝早就立在原地,遥遥望见那病若西子般的绝色,白衣飘飘,风华绝代。这相公,偏阴柔美,精致得如瓷娃娃。苗宝贝很满意地说:“行,就要这个了,明天成亲吧。”

“好咧。”苗老头煞是高兴啊。女儿终于要嫁人了。

虽说颜玉白此时非常虚弱,但耳朵还是好使的。他蹙了蹙眉,俊美的脸蛋一下子更是惨白,道:“青叔,他们在说什么?”

被唤作青叔的肌肉男不无尴尬,干笑道:“城主让小的带少主来南诏青山,是让少主……”

“哎呀,说一句话都婆婆妈妈的。”苗老头一脸不耐烦,对眼前这位怎么看怎么养眼的美男说,“明日你跟我宝贝女儿成婚。”

颜玉白微微抬起眼皮,深邃的目光投射过去,说:“你女儿?”

“宝贝。”苗老头对着前面喊了一句,颜玉白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门前台阶上站着一位女子,一身绯红轻便装,腰间挂着醒目的银质铃铛。她也在看他,不过,不像大多数女子一般痴缠,而是平平淡淡,表情毫无波澜。

苗宝贝走了过来,抓住他的手,摸了摸,完全无视他的错愕,对一旁的苗老头说:“老爹,这位美男手上有茧,耍武器的啊。”

“耍武器好,以后可以保护宝贝。”苗老头眯着眼睛笑了。

苗宝贝觉得有理,看了颜玉白一眼,问:“你叫啥?”

颜玉白蹙了蹙眉,把手缩回去,不去理会,语气不佳地对青叔道:“回去。”

“少主,这位少主夫人多好啊,长得这般水灵,你就从了吧。”青叔一阵为难,人人畏惧的苗老头在眼前,人家对他们嬉皮笑脸,少主还给他脸色看。要是把苗老头弄得不高兴,那两人都别想回江城了。

苗宝贝看向苗老头说:“老爹,我家相公貌似不大愿意。”

苗老头笑呵呵的,抬手一劈,便把虚弱不堪的颜玉白打晕了说:“现在不就从了吗?”

青叔见自己背上的少主晕了过去,吓得双腿发抖,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狠劲,果然是苗老头才做得出来。

苗宝贝愣了一下:“老爹,你把他打晕了,我们怎么进洞房啊?”

青叔听了立即脸色发青,颤颤巍巍。这南诏的女子都是这般开放吗?光天化日之下,竟说出这般话来。

苗老头似乎是听平常话一般,依然笑眯眯地说:“老爹早就做好准备了,明日成亲一定会很顺利,洞房的话……”苗老头看了看昏迷的颜玉白,拍拍女儿的肩膀说,“包你满意。”

青叔开始非常同情他的少主,少主明晚要遭到怎样的摧残?

苗老头又左右端详颜玉白的面相,还有身体情况,满意得不停地点头。他挑的女婿果然不错,别看有些清瘦,这身子骨可是练武奇才,而且周身的内力气韵也很强,想必有很强的内力。

“那老爹,我去找乔美男要回我的《十八式销魂春宫图》。”苗宝贝说完就牵着自己的小驴子准备出发。

青叔额角已经冒出冷汗了,他家少主平时连女孩子都没碰过,怎么受得了如此奔放的未来媳妇?

“去吧去吧,叫小淮拿点春药过来,顺便来喝喜酒。哎,自从小淮搬出去以后,这孩子都没跟我们吃过饭了。”

“嘿嘿,我顺便骗他的青梅酒来当喜酒。”苗宝贝骑上自己的小驴子往林子里去了。

青叔多看了苗宝贝两眼,头上便挨了两下栗暴,苗老头热情地说:“来来,把你们家少主放到我的练蛊房去吧。”

“啊?”

“啊什么啊,我给他解‘名节蛊’的蛊毒。”

青叔内心忽地奸笑起来,要是这么早给他少主解毒,那么任由苗老头怎么抓也抓不回他这轻功绝佳的少主了。青叔默默地为少主抹把泪,总算是有惊无险,少主还能保住名节。

“我那独情蛊早就准备好了,养了快十五年,再不下蛊,我那珍贵的食引子都要被它吃光了。赶紧,赶紧。”苗老头在一旁催命般催促,摩拳擦掌。

他不知,这时青叔心里在号啕大哭啊!可怜的少主,前脚出了虎穴,后脚便踏进狼窝,怎一个悲字了得?

说起乔淮,其实与苗宝贝颇有渊源。当年,苗宝贝还没出生那会儿,苗老头选的名门世家奶娃名单里也有乔段梁的独子乔淮。乔段梁得知自己儿子被下了蛊,气得当场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他乔段梁可是苗老头的老朋友,多少年来双剑合璧闯江湖,打名号,江湖号称“黑白配”。苗老头下蛊,乔段梁行医却单单不会解蛊毒。这苗老头不看在多年挚友的分上,也要看在乔淮唤他师父的分上啊。

没错,乔淮是苗老头的徒弟,也是他唯一的徒弟。乔淮不喜行医,喜施蛊。而乔淮似乎也有这份天赋,七岁拜师,十岁便有了一番成就,每次学到一样,便会祸害一阵,让乔段梁很是头疼。

话说乔段梁知道自己儿子被下蛊以后,找到苗老头谈了一夜的心,第二天,苗老头便把乔淮的蛊毒给解了。当初这事成了江湖的热门话题,是什么让爱女心切的苗老头一夜之间改变心意?

这苦也只有乔段梁知道……他把自己一生的心血——三颗水仙玉露丸全赠给苗老头了。

如此,苗老头将乔淮从苗宝贝的未来相公名单中删除了。

苗宝贝骑着小驴子到了乔美男的竹制小屋。说起这小屋,还有苗宝贝一份功劳,这竹子都是她砍来的。苗宝贝不会什么武功,只会些三脚猫的基本招式。可她力气颇大,百花谷寨的村民都称她是大力宝贝。每次赶集,苗宝贝都会背上一坨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家,让苗老头好生头疼。

本来乔美男与苗老头住在一起,奈何苗宝贝逐渐长大,出落得水灵,有时候苗老头出去抓蛊,三天两头没办法回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怕出事。

乔淮被赶出苗家居住的导火线是某日苗老头早晨回家,见自家苗宝贝正与乔美男同寝,两人还搂在一起。苗老头气极了,事后询问才知,乔美男让苗宝贝试药导致她神志不清,半夜进错屋子,上了乔美男的床。

苗宝贝身上留有一种千年难得一见的珍贵蛊毒,名金蚕蛊。金蚕蛊乃世间第一大蛊母,百毒不侵。苗老头把它利用起来,日积月累,使得苗宝贝的血液变得百毒不侵。不过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这苗宝贝确实能百毒不侵,可每次服毒,总会神志不清一阵子,第二天才能精神抖擞,但这并不妨碍她常常被乔美男拿来当试药的工具。

苗老头觉得不行,每次试药都这么不小心怎么办?这乔美男又不要苗宝贝,传出去,他宝贝女儿怎么嫁人啊?一不做二不休,苗老头把乔淮赶出去,让他另起炉灶了。

苗宝贝进了乔淮的小屋,见到乔美男正蹙着眉,艰难地看她的《十八式销魂春宫图》,便说:

“哎呀,乔美男,原来你也有这爱好?”

乔美男不动声色地放下那图,眯起细长的眼睛说:“爱好不敢当,只是为将来做准备而已。”

苗宝贝白了他一眼,收回她的春宫图,然后走到他的药架子前,边翻找药罐子边说:“对了,我老爹叫我带点春药回去。就是上次你给我们家种猪吃的那种,事后我家一群母猪都生崽子了。”

乔美男蹙了蹙眉,走上前,来到药架子前,拿起左手边的一只红罐子递给苗宝贝,说:“这是我新研制的春药,这药效比较猛,给猪吃的话,一粒打碎分三次吃。”

苗宝贝点点头说:“那给人吃呢?”

乔美男表情僵硬地说:“一粒够你的十八式了。你问这干什么?”

苗宝贝把药罐子打开,倒出来看看,总共有十粒。她收好,放进自己腰间的红色布袋里,笑嘻嘻地说:“我有相公了哦。”

乔美男挑了挑眉说:“哦?该不是师父常常念叨的颜家三公子吧?”

“不清楚。不过,长得可比你顺眼多了。”苗宝贝一边随手拿起一只药罐子,上下看看,一边似乎事不关己地说。

乔美男不禁蹙了蹙眉,说:“我想也只有颜家三公子了。”随即他一笑,补充一句,“颜家三公子内力深厚,一粒的话,他可能抵得住,恐怕要多点。”

“那十粒全给他吃了?”苗宝贝摇晃着腰间挂着的红色布袋子。

乔美男的额头不禁有了黑线,说:“伤身。”

苗宝贝走出乔美男的竹屋子,脑袋有点晕晕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头要掉在地上一般,她拼命地晃动着脑袋,转身对乔美男道:“乔美男,你这次让我试的药反应怎么这么大?”

乔美男捋好自己的袖子,漫不经心地说:“这我也不知,你要是不舒服,今儿便不要回去了,明天一大早我再带你回去?”

苗宝贝蹙眉摇头,嘟囔着:“不行,老爹又会说我不知廉耻,老黏着你。我得回去证明自己,鬼才稀罕黏着你。”说着她上前走两步,扑通一声,直接倒地不起……

乔美男失声笑了起来,这次他给她吃的不是毒药,而是蒙汗药。他上前走了两步,刚准备把她抱起来,眼前一片竹林哗啦一道声响,蛰伏的鸟扑棱着翅膀集体腾飞。其中一只巨型乌鸦嘎嘎地叫着,扑棱着翅膀腾空而起,慢慢离开这片竹林。

乔美男微微眯起眼睛,略显无奈。这只乌鸦是食蛊猎鸟,苗老头的绝佳拍档,生死之交。看来,苗老头什么都知道,就怕他反对女儿成亲,搞破坏。瞧瞧,苗老头竟派只乌鸦来警告他,最好乖乖从了。

乔美男是个识时务之人,他立即从腰间一个白瓷瓶子里倒出一粒丸子塞进苗宝贝的嘴里。少顷,苗宝贝猛地睁开眼,望着眼前的乔美男说:“我好了。”

“是的,所以你可以回去了。”乔美男忽地收回抱住她的手,立正站直。由于没有了支撑,苗宝贝直接摔到地上,不无委屈啊。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跃上她的小驴子,牵起缰绳对乔美男道:“傻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你的青梅酒送上来,这是我给你试药的交换条件。”

乔美男甩袖进屋,扔下一句话:“要拿自己拿。”

苗宝贝气得七窍生烟。她只好折回去,提着两个大缸挂在驴子背上。这两缸酒一挂上,那驴子的优美蹄子颤了颤,可见这酒的重量。

苗宝贝没上去,她体恤自己的驴子。

苗宝贝回到自个儿家里的时候,便见到青叔已经在门口瞻望,似乎期盼着什么。她走近,青叔便上前说:“少夫人,您总算回来了,苗老前辈等候您多时了。”

“这样啊……”苗宝贝看了看旁边驮着酒的驴子,有些为难。

青叔见此,道:“这个我来处理,少夫人先进去吧。”

苗宝贝点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去。她身轻如燕,看起来很灵巧。青叔眼巴巴地望着,这个灵巧可爱的姑娘多好,比那梅英姿不知好多少!如若让他选少夫人,他肯定选苗宝贝,比那阴阳怪气的女人强多了。

“宝贝,来来。”

苗宝贝一进屋,苗老头就招呼她过去,然后喜气洋洋地拿出一个金匣子。苗宝贝认得这金匣子,里面养着独情蛊的蛊母。

苗宝贝浑身哆嗦:“老爹,我讨厌被下蛊。”

“这独情蛊与其他蛊不一样,其他蛊下蛊之时会浑身痛苦难耐,但这蛊不同,因为啊……”苗老头贼笑着把金匣子打开,里面的那只蛊母已经死了。

“啊,老爹,你怎么把它搞死了?那以后怎么解蛊毒啊?”

“为什么要解?我当初研制这种独情蛊就是为了你能有一个忠贞不渝的相公。如今已经给颜家三公子下了蛊,他这一辈子只能有你一个女人,这毒永远解不掉的!”苗老头满意至极,递给苗宝贝一粒晶莹剔透的球状颗粒,“这是女方吃的蛊毒,赶紧吃了。”

“哦。”

只要蛊母死了,吃下去以后便不会受到蛊母的感应,不会有刺骨的心痛了。苗宝贝将那蛊毒火速吞了进去,然后从腰间扯出红色小布袋说:“老爹,春药准备好了,什么时候拜堂成亲?”

“哎哟,宝贝这么心急?不急不急,明天。”苗老头差点又把自己的人皮面具给笑掉了。

苗宝贝很听话,乖巧地点头,把书掖在怀里,面带微笑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差不多到自己的房间时,她看了看夜色,今儿没有月亮,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突然改变主意,转身朝马厩跑去。她像个小贼一般,猫着身子四下窥探,找到自己的小驴子,抱住驴背上驮着的青梅酒,笑得别提有多欢了。

这青梅酒是苗宝贝的最爱,可惜世间唯有乔家传人才能酿出来。偏偏乔家只剩下个铁公鸡的乔淮,平时去他那儿,他只会小气地倒一杯给她喝,她根本喝不过瘾。如今满满一坛在怀,不偷喝她就不是苗宝贝。

苗宝贝迫不及待地打开酒坛,青梅的清香还有酒味的醇香混在一起,闻起来便是一种享受!苗宝贝抱着酒坛子非常豪气地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连续喝好几口,苗宝贝呛住了。她很想咳嗽,又怕被她老爹听见,只能抿住嘴,极力控制住自己。苗宝贝还在纠结喉咙疼之时,一抹白影自她眼前飘过,惊得她目瞪口呆,嘴里含着的酒全淌了出来。

仔细想想,她家好似无人爱穿白衣?她老爹喜藏青,她爱绯红,姑且把乔美男算家里一分子,他偏爱墨黑。那这白衣是……

苗宝贝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青叔背上的绝色美男——她未来的相公。

不好,莫非这未来相公有夜游症,三更半夜溜下床夜游?苗宝贝想起乔美男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夜游者,不得逆着他,一定要顺从,并且不能大声叫唤……以免吵醒他的夜游。夜游者若被唤醒,轻则有心创,重则被吓死。

苗宝贝如此一想,忐忑不安。若他夜游到竹林那如何是好?那竹林她老爹特意布下奇门遁甲之术,一般人很难走出来。

不好,她要丢相公了。

苗宝贝刚想去追,脚还没迈出去,突然有人从身后捂住她的嘴,往马厩里拖。苗宝贝呜呜几声,被人甩进马厩。

忽然,苗宝贝眼前本不明亮的空间多了一道阴影,她吓得酒劲上来了。她抬起眼,好不容易看清压在她身上,掐住她脖子之人,是她未来相公啊!

“说,你那万恶的爹给我吃了什么?”颜玉白似乎忍受到了极限,他想用武功,可惜内力全失,根本不行,就连常人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对苗宝贝动粗,几乎已拼掉他大半的体力。

“这……”苗宝贝打个酒嗝,愣怔地看着眼前这位“夜游”的相公。不能忤逆他,她又不知道他老爹给他吃了什么,顿觉困惑。

颜玉白冷哼道:“妖女,别装糊涂,要不我杀了你。”

苗宝贝甚是头疼,不能忤逆他,难道要鼓励他杀了自己?这可使不得,她很爱惜自己的命。她本想摸摸他的脉象,看看是不是中了蛊毒,没想这美男很不领情,直接抓住她不安分的手,高举过头,怒瞪一双灵动漂亮的丹凤眼道:“别考验我的忍耐限度。”

苗宝贝想了想,忽然想到自己腰间有类似药丸的春药。不是说颜玉白内力过人,吃一粒的话应该没事吧?那么用它假冒一下解药,然后她趁机开溜吧。

“我给你解药,你把你的手放开,把身子挪开。”

颜玉白眯起细长的眼缝说:“妖女会如此好心?”

“信不信由你。”

颜玉白到底是放开了她,兴许他觉得,死马当活马医。苗宝贝抄起红布袋,拿出红罐子,倒出一粒药丸给他,说:“这药效是慢慢发挥出来的,你得等等。”

颜玉白狐疑地看着手中的药丸,甚是谨慎,过了许久才吞下去。苗宝贝本想就这么忽悠过去,方想反扑,颜玉白却扯过她的手说:“老实待着。”

苗宝贝继续忽悠说:“你中的是蛊毒,这毒得在没有人气的地方解,要不很难杀死你身体里的蛊卵。”

颜玉白冷着一张脸说:“那你去马厩那个角落待着。”

苗宝贝眼睛一亮,保持距离,她便有空可钻,可以开溜了。她刚准备道声“好”,不想,这颜玉白果然是奸诈小人,他从马厩的马鞍上找出绳子,把她的双手捆绑住,打了个她没见过的死结,说:“这绳子够粗,你又没利器,断不了,再者这个死结乃是武林最出名的九环死结,你也解不开。”

苗宝贝气得牙痒痒的,闷不吭声地蹲在马厩的一个角落里,画圈圈诅咒他。苗宝贝还没画上两个圈,身子就被人硬生生扳过去,只见颜玉白额头全是汗水,他咬牙切齿又气喘吁吁地质问她:“你给我吃了什么?”

“药啊……”

“什么药?”

“春药……”

苗宝贝发现,美男愤怒起来也有一番滋味,尤其是他娇喘连连的模样,脸蛋白里透红,泛着不正常的红潮,额角渗出香艳动人的汗珠子,滑到下巴,滴落在地。

颜玉白有一双细长动人的丹凤眼,轻轻一瞥,虽目光不善,但在春药的强烈刺激下,显得万种风情。他本想掐住苗宝贝,把她当场解决掉,可是刚触碰到那带温度的肌肤,手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苗宝贝心想,这位美男反应有些奇怪,莫不是并发症?在苗宝贝的医学常识里,蛊毒很少与药物有相克之处,刚才给他吃的应该没问题啊?他怎会头冒虚汗、眸子迷离、鼻息不稳、手脚发颤?

苗宝贝本想给他把脉,无奈双手被捆住,根本动不了。她想开口,颜玉白忽然一扑,便又把她扑倒在马厩的草堆里。

“你……”颜玉白咬牙切齿,下腹反应太过强烈,他想靠内力忍住,无奈身上别说内力尽失,就连撕了眼前这妖女的衣服都有些勉强。

苗宝贝眨巴两下眼,他莫不是又想掐死她?不可不可……

只是她还来不及纠结自己将会被掐死,自己身上的衣服便被人扒了去,她睁大眸子看着这位不正常的美男,心下了然,一脸淡定道:“老爹说你连女人都没碰过。”

颜玉白把苗宝贝的手高举过头,他喘息得厉害,死死咬住唇让自己控制住,嘴唇已被他咬破,浑身抖得厉害,他低头再看身下的女人,更是气得牙痒痒的。

她面对如此遭遇还这般淡然,怎会有如此不要脸的女人?

颜玉白把手攥得甚紧,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反复几次,踌躇不前,终究妙手一挥,苗宝贝的底裙被他扯破了。苗宝贝惊叫:“啊,我的裙子。”

苗宝贝腰间的铃铛“丁零丁零”地响起悦耳又绵绵的声音。

“啊……少主,少主……使不得,使不得……”

青叔本想上个茅厕,迷迷糊糊之间听到苗宝贝“凄惨”的惊叫,顺着铃铛声寻了过来,这不看还好,一看吓得半死。只见他家少主正把苗宝贝按倒在马厩里,把苗宝贝双手绑了起来,准备施暴!他家少主怎么这般着急染指自己的未来娘子?明晚对方就是他的人了,瞧瞧,这成何体统啊!平时的少主可是冷艳绝代,对任何女人甚是不屑啊。

青叔连忙把颜玉白拉了起来,苦口婆心道:“少主,不急于一时,你们明晚便拜堂成亲啦!”

颜玉白眯起细长的丹凤眼,冷冷一甩手,便把青叔拍飞出老远。苗宝贝已爬了起来,虽双手被捆住,但还是用双手圈住颜玉白的脖子,笑眯眯地看着他。

她本想把他扑倒的,不想他一下子晕了过去,软绵绵地倒在她的怀里。苗宝贝惊愕地眨巴两下眼,见苗老头神不知鬼不觉,已经在颜玉白的身后劈了他一掌,把他打晕了。

“宝贝!”苗老头叉着腰,佯装生气地说,“说了不准试洞房,你……”

“老爹,不是我,是他。”苗宝贝不无委屈。

苗老头看着倒在苗宝贝怀里的颜玉白,不禁愣了一下,在他身上嗅了嗅,大惊道:“他怎么吃春药了?”

青叔这时已经爬了回来,对苗老头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说:“苗老前辈,我们少主可能是太喜欢少主夫人,控制不住自己,请您原谅。”

苗老头蹙了蹙眉说:“把他带回房里,明天成亲吧。”

“是,是。”青叔背上颜玉白,准备回去。苗老头忽然又想到什么,扬起手,从衣兜里掏出一粒药丸塞进颜玉白嘴里,说:“可以走了。”

“是,是……”青叔很想问给他少主吃了什么,可惜没这个胆。

他背着颜玉白回屋去了。

苗宝贝也好奇,她便问道:“老爹,你给他吃了什么?”

“滋阴补药,男人服用,会肾虚。”

“……”

走到一半的青叔差点不小心跌倒,暗叹:“可怜的少主……”

青山百花谷今儿的阳光甚是明媚,灿烂的阳光洒在这片富庶的土地上,显得格外迷人。百花寨的寨民个个精神抖擞,谈笑风生。因为今天是个大喜日子,大力宝贝将要出阁。

有些人心里不痛快,他们看着苗宝贝长大,她每次都帮寨子的孤儿寡母们做重活,懂事又谦逊。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听苗老头的口气,这新郎官不是入赘到百花寨,以后苗宝贝要随新郎离开。

百花寨里的村民大都是以采茶、采药为生。至于他们的贺礼,便也是这些茶药,其中壮阳药最多,估摸觉得新郎官太清瘦,没入村民的眼。于是……集体想到一起,送壮阳的东西给新郎官补补。

苗老头收到这些贺礼,高深莫测地捋捋胡子。

苗宝贝一直盯着面前的铜镜看。

她没有戴凤冠穿霞帔,而是穿一身当地姑娘才有的短装嫁衣,上为麻布衣,下为蜡染麻布花裙,身上佩戴比平时多的银饰,头上也戴起高高的银冠,圆溜溜的大眼睛看起来十分灵动。苗宝贝很喜欢百花寨的村民送给她的嫁衣,虽然有些重,但这是他们的一片心意!

婚礼极为简单,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虽然送入洞房的是新郎官,喝酒敬礼的是苗宝贝……

苗宝贝敬酒时,未见到乔美男,询问了下她老爹,苗老头只道:“那小子说去山顶采药,不参加你的婚礼了。”

苗宝贝一听,吹胡子瞪眼,这乔美男太不给她面子了,今儿是她的大婚,他居然以采药为由,不来参加她的婚礼?岂有此理!她虽然满心愤慨,但见到老爹站在旁边,其他人都笑意盈盈,心想大喜的日子不该发怒才是。

说起来,今儿颜玉白表情看起来很平淡,似乎很顺从。苗宝贝以为他又会像一只狰狞的美猫猫,挥着他的爪子到处挠人,没想到今儿他乖得离谱。

苗宝贝的酒量实在不容小觑,可谓是千杯不醉,一个人便把来参加婚宴的壮汉全给干倒了,事后还乐呵呵地笑个不停。这场敬酒,一直进行到二更时分。

苗老头暗叫不好,他下的蛊时间快到了,再延迟,那颜玉白可是会醒过来的,到时不好办啊。

苗老头拉拉苗宝贝,拖到一边说:“别喝了,进洞房去。”

“老爹,我还能喝,瞧……”她眼神瞟到桌席间那些歪歪扭扭喝得烂醉的村民身上,说,“还有没倒的。”

“忘记你看的书里有一句话吗?”苗老头佯装生气的样子,心里掐算着时间,不好不好……时间快到了,要是延迟蛊毒时间,对人身体不好,不能再拖。

“新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苗宝贝嘀嘀咕咕说了一通,大彻大悟,立马抬脚朝新房走去,“我这就去春宵一刻了。”

“等等。”苗老头笑了一下,“带春药没?记得给他吃……”

“知道知道。”苗宝贝摆摆手,一副了然的样子,抬脚去了新房。

苗老头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苗宝贝,直到她彻底进了新房,他突然乐呵呵地搓了搓手,面对天空一脸欣慰地笑道:“娘子,我答应你的事办到了,采用各种手段,宝贝嫁给你看上的颜家孩子了。”

没错,经过激烈的淘汰赛,这相公最后还是得由苗老头的娘子敲定。九年前,苗老头的娘子在去世前,在三个绝代风华的候选人中指定了颜家的孩子。

还记得苗老头的娘子说的最后一句话:“颜家那孩子,最适合宝贝了。”

“为何?”苗老头不解,剩下的两个也同样是容貌过人,声名远播。

“因为当初我去为宝贝挑候选相公的时候,我与他们说话,其他人虽顾及身上的蛊毒,但还是试着与我说话,只有他不理睬我这天下第一美人,还丢下一句话,让我潸然泪下。”

“什么话?”

“大妈,你这么眨眼睛干吗?抖眼屎吗?”

“……”

苗老头的娘子感叹道:“视我的放电为抖眼屎,实为一个好孩子啊!”

苗老头扶额,叹息道:“这孩子确实能与我们宝贝情投意合,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