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一幕 骑士与守护者
千道流作为第四小队的导师，可说是整个一年级导师堆里最让人羡慕的一个，不为别的，就他队伍里那两个纯属性的队员就足以让人羡慕。可再风光的表面背地里还是有那么点不足，比如自己队伍里那两个性格大相庭径的小孩。千道流肉疼的从魔导器里拿出一枚紫晶币，咬着牙也不想松手：
“这好像有点多吧，好歹也有你们的一部分。”
“不多，这个价是最低的了。”
“嘶！不厚道啊这样，咱们这么多年队友了你就不能打个折？”
“这种伤感情的事你就别讨价还价了。”抓着紫晶币的另一边，使劲儿的将它拔出，莫千离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眼前的老朋友，咬牙道：“我还没让你赔精神损失，要知道我和老板商讨了多久才有这个价，我已经给你算少了十个金币了。”
“就一个紫晶币，你们至于吗？”
日暮黄昏，临近晚饭的时间学生们才陆续将帐篷等物资给整理完毕，然后或是手足无措或是熟能生巧的看着从仓库领回来的物资有些发愣。莫千离远远的望了眼他那第八小队，然后回头一把抢过身边男人手里的紫晶币：
“就是，至于吗？”
“你！”千道流咬牙切齿，要不是昨天被莫千离给骗去葛苑那敲了一大笔，他也不至于今天给个紫晶币都这么肉疼，他气呼呼的看向在一边望着他们那幼稚行为的女人没好气的说道：“你这是偏袒，小莲。”
“这事情我就站阿离，他队里两个小孩出手总比你队里那名封印者暴走好，要真没拦住，你给的就不止一个紫晶币那么简单了。”第九小队的导师天千莲双手怀抱，说道：“话说回来，兽人族的封印者最近好像也在这里吧。”
“在不在也不关我们事吧？又没规定他们不能碰面。”千道流愣住，眼角余光却是瞥见莫千离站起来朝下方学生的营地走去，不由叫到：“喂莫千离你干嘛去啊？”
“吃饭。”
人头也不回的说道。
等千道流吃完饭去到第四小队的时候才明白莫千离说的吃饭是什么。他看了眼莫千离手里那碟子烤肉盖饭，又看看一旁围成一圈正等着烤肉出炉的两个小队的学生，后知后觉的暗叹自己失算了。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除了头顶圆月高挂，下方的一片学生营地里皆是亮起了星火的光照，一年级生大概都认命了，老实巴交的整起帐篷然后想方设法的将今晚的晚餐给解决。
这时候考验的就是学生的动手能力，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做饭这个技能，比如来自大家族的诸葛千鸟。魔族少年在自告奋勇翻车几次后，被赶到一边巴巴的拿着盘子站在外围往里头瞧，只见那烤的刚好的肉被拆下来切成几份先分给了两个小队女生，重新烤下一批的同时，一旁的菜汤也刚好煮沸。
“要是能咸一点就好了。”
“那是你没拿调味料。”
两个小队八个人，夜无月和第四小队的云秋弦成了这顿饭的主力，而和夜无月一块来自人类基地的上村水月则成了现场唯一一个刀工最好的人，他三两下的将骨肉分离，递给那凑在夜无月身旁看着他烤肉的玖君临。
“调味料…绲天绫不是拿了吗？”玖君临咬着肉块茫然的说完，又看看火里那烤着的肉，遗憾道：“早知道你会弄就拿只整鸡，嗯，还要拿个茄子，蒜蓉烤茄子你会不会？”
“你拿过来就行。”
夜无月不会想吐槽四个女生去仓库里拿物资就只有绲天绫拿了点盐回来这回事。
集训的第一天就这么以打击学生心灵作为结束，莫千离为他们选的帐篷比较宽敞，所以睡四个人还分上楚河界完全是绰绰有余，大概都是一个队伍一个导师训练出来的，千道流和天千莲他们的选择也是和莫千离一致，在别的小队纠结怎么睡的时候他们三个小队的队员都已经钻进睡袋里去。
只是夜无月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一件事，——他忘了作为舍友之一的诸葛千鸟，睡觉时鼾声如雷这件事。
“…相信你们来这里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是脉师中的哪个职业，骑士与守护者，一个是前排冲锋陷阵一个是后排防御支持，无论是哪一个，放现今蓝照上都是很重要的一个职业，希望你们能够认真对待。”
早上还没天亮，一群小孩就已经被从睡袋里抄起来并且绕着营地跑了两圈，然后集合在那条石荒原上出了名的山沟沟前的空地上，正一脸要死不死的样听着教官的训话。这大概是他们有生之年起床最早的一次，而且还要持续半个月。
“你们来这里集训的目的，是学会独立和适应生存的恶劣环境，改掉你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恶习。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很不屑我们兽人族，但无可非厚的是，你们在战场上需要的是我们兽人作为兵力，为什么，除了我们生来的强悍，更多的还是我们坚韧不拔的性质，学校让你们来，就是要明白这点，不管你将来是手握权重之人还是舞刀弄枪受雇于他人，——”
“只要你还在蓝照，站在这片土地上，弱肉强食这个规则是不会变的。”
清晨的凉风沿着斯奎尔山脉一路往下，穿过林间越过山沟让所有昏昏欲睡的小孩都清醒了些许。站在方块阵列的前端，夜无月忍着那打哈欠的劲儿努力的看着站自己前面的上村水月的后背，听着曼特教官那蹄子在砂地上走路而发出的摩擦声，只见着人在前头渡步，然后停下，说道：
“骑士和守护者是分开训练的，但在这之前，首先你们要从这里跳下去。”
“？？？”
一群昏昏欲睡的小孩睁了睁眼睛，怀疑自己睡眠不足听错了，夜无月稍稍偏头从上村水月身后往前看，正好看到曼特教官手指着的地方，是那个出了名的小小山沟。夜无月愣住，看向曼特教官，却不好不巧的正好与对方那铜铃大的眼睛给对上，他瑟瑟的转过头然后将自己给摆正。
“我感觉教官说的是真的。”诸葛千鸟站夜无月的左手边，挤眉弄眼的朝他说道：“但是我觉得我恐高。”
“应该有准备安全措施的吧。”站诸葛千鸟前面的云秋弦头也不回的低声说道。
“那你们怕什么？”
夜无月右手边的玖君临光明正大地打着哈欠，瞄了眼男生们，她另一边的绲天绫一看到玖君临打哈欠的样就下意识的摸向腰间，那个她经常挂着存储魔导器的地方，然后她摸空了。
“书上说这距离少说九十米。”云秋弦低呼。
“集体跳崖不好玩吗？”
“我还不想死。”
“……”夜无月窒息的夹在他们的对话之间，哪怕身旁四周的学生都在窃窃私语着，一个两个的音量还不明显，但一百来人的窃窃私语却是很明显的。他看向曼特教官，只见人正双手包怀的往他们这个方向看，夜无月僵住，几秒才低声说道：“可我觉得要继续讨论的话，结局应该比集体跳崖更惨。”
“？？？！”
两个小队的窃窃私语瞬间止住，两秒后，他们这一片的低声细语也是诡异的消停了。
“都消化好了？那就开始出列吧。”等到一群小孩彻底安静下来了，曼特教官才悠悠的说道：“别想着你们晚点跳下去训练的时间会减少，时间该是多少是多少，你们现在多浪费一分一秒，都将会用你们今晚的休息时间来弥补。”
“……”诸葛千鸟沉默，一群小孩看着教官身后那山沟沟没一个人敢上前去。
“不会吧，这是怂了？”
“谁…怂了！”诸葛千鸟垂死挣扎，觉得自己还没站那边上就先脚软。他看向站夜无月身旁的玖君临半秒，找到借口说道：“你算我们一年级里最强的一个，你敢第一个跳？”
“行啊！”玖君临毫不在意这甩到头的包袱，看着自己队伍里的魔族少年爽快道：“是不是我跳你就跟着跳？”
“我…”
“我和你一起去。”
那爽快的劲儿让诸葛千鸟没胆给接下去，然后就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绲天绫站在玖君临的另一边，黝黑的双眸望着那瞬间僵直了身子的诸葛千鸟，说道：
“走。”
诸葛千鸟后悔了，他甚至是想给一分钟前的自己给来几个耳光，让自己不要给自己挖坑。当他和绲天绫走出卡奥南学院的一年级队列时，这种感觉强烈到胜过他嘴上说的恐高，然后，…然后他身先士卒的成为了整个一年级里的第一人。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勇气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当第八小队剩下的两个队员从队列里走出，然后是第四小队的上村水月第九小队的令狐臻…一个年级那紧张恐惧的氛围才渐渐缓和下来。
其实没有想象中的恐怖，凌空坠落的感觉对身为空中竞技队一员的夜无月来说并不怎么陌生，他甚至是有几分享受那种当风元素达到极致时，所有声音都消失的感觉。——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其实是对空间的一种感知。
然后，他听到了声音。
他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有和他一样的感觉，短短数秒的坠落过程中，他突然就是听见无数的说话声，像是窃窃私语，像是低声细语，像是有什么人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声音很低也说的很快，他甚至是没法去捕捉那话语中的字眼，然后下一秒他整个人就是坠入一张大网中。
那一刹间，耳边的千言万语最后变成一个断续的女声：
【你不…篡…史时…线，王，…莱茵。】
“夜无月你在上面干嘛？吹风啊？”
身下方突然传来声音，陷在大网里的少年猛然回过神，翻身朝下方一看，只见红发少女站在下方的地面上无语的看着自己。
“你下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迅速从大网上下来，少年三两步的追上那走在前头的少女问到。
“能有什么，就一个臭老头问我什么感觉，无聊死了。”
“老头？”
“不然呢？就跳崖练胆吗？”玖君临白了眼身旁的人，问到：“难道你还看到别的东西了？”
“没有…”少年愣了愣，两秒后才茫然的说道：“但我听到很多声音，可又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最后一个是听清楚了，但断断续续都不知道表达什么。”
“声音？你…听到的是风声吧？”
玖君临想了想，最后鄙夷的说到。
此时二人已经走到跳崖后的集合地方，第八第四和第九三个小队已经齐人，就在他们之后没多久，集合点才陆续的来了几个人，负责训练的教官让他们分做守护者和骑士两个队伍，而就在这种时候，才显现出守护者这个位置的人其实并没有多少人。
“我叫诺伊，是守护者训练的教官，接下来请现场职位是守护者的同学跟我来。”
人没来齐，却也差不多，诺伊知道这一届小孩里的守护者数量，数着人齐了就先带着一群小孩离开。夜无月跟在离开的队列里，走的时候还不忘看了眼骑士那条长长的队伍，看着朋友们都在那里难免不觉得一阵寂落。
夜无月是一名守护者。这还是集训的前一天下午，上官红儿过来分发学院评定职业的通知，他才知道的，夜无月有些意外，哪怕以前训练根本没分做骑士又或者守护者，他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骑士来的。
“脉师虽然多，但要细分的话当今蓝照上骑士的数量占了四分之三，守护者虽然不及炼术士这么稀罕，但一直都是一个很重要的位置。现在的你们我并不指望能做多少，只要保护好自己，就是对所有骑士的最大贡献。”
不是每个队伍都有守护者这个位置，像邪君天他们的第九小队，四个人都是骑士，哪怕当初最让人觉得是守护者的南宫雪夜也是，相比之下，第四和第八小队则有夜无月和沚水。夜无月见到沚水的时候有些许惊讶，只见这个腼腆内向的女孩走在队伍的后头，尽可能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要不是列队的时候看到她，夜无月都不知道这守护者的队伍里还有他认识的人。
“守护者的训练内容不多，但重在精益求精。除了体能训练外你们还有平衡训练，射击训练以及术式和格斗的训练，这些都是首要的任务。”诺伊教官看着在场的小孩朗声说道：“你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想必各有所长，对这些训练或许是不屑一顾，但我希望你们能重视。”
守护者的训练场听身边的人说是已经进入了斯奎尔山脉的范围内，绿植遍地，树林稀疏，依稀能望见往里走的未知昏暗。夜无月他们听着诺伊对这片训练场的讲解，一边去观看着，看着诺伊在其中几个项目前进行演示，然后心中默默记下。其中诺伊口中说的平衡训练让大伙有些恐高，因为那是一片挂在头顶，距离地面有二十米多的木桩串，没有稳定固定的落脚点，那用绳子串起来的木桩在微凉的山风吹拂下，晃动着，发出哐啷啷的声响。
这个真能站人吗？
大小不一的木桩最大有三十厘米，最小却也不过十厘米左右，要承受他们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身高体重，看上去还是有些勉强。似乎为了证明给这群小孩看，诺伊还特意示范了这个项目，他是角类兽人，头顶一双类似鹿角的角看起来很为小巧，只见他退步一段助跑，然后猛的一个蹬脚三两步的踩上树干跳上木桩的起点平台。
“我觉得上去都是一个问题。”
“二十多米啊，摔下来不死都一身残…”
观看的一群学生窃窃私语的说到，夜无月抬头看着，看着诺伊站在平台上停顿了两秒，下一瞬整个人奔跑起来，落脚精确的踩在每一个木桩上，无论大小，晃动如何，他整个人如履平地般跑的飞快，只听木桩哗啦啦的撞响跟在他后头，——他用了不用两分钟就是跑完了整个训练场上的木桩。
“……”
“诀窍自己找，如果怕摔下来的话…”诺伊轻盈的落在地面上，双眸淡淡的瞥了眼一群愕然的小孩，说道：“你们最好重新想想你们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了，是普通人的平凡生活还是成为脉师，为蓝照的现状做出贡献，毕竟，现在这个年代可不像你们看的那么和平。”
战争随时打响。
那时候他们年纪小，哪怕是来自大家族的小孩都未必能理解这番话后的真正含义，或许是因为他们孩子时目光太短浅，又或许是大人们把事实真相掩盖的太好，无论如何，没有人想这么快见到真相，哪怕真相主动凑上来。
“雷属性是力量和速度啊…”
诺伊给他们一群小孩两个小时的适应时间，夜无月站在平衡项目起点的那棵树下，抬头看着上方的平台陷入了沉思。不像别的属性怎样都可以辅助，夜无月被选上守护者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他一个爆发型的雷属性到底有什么可以辅助的作用。夜无月碎碎念念着：
“守护者是以防守辅助为重点，难道让我以守——呃，你是怎么了吗？”
挠破脑袋也想不出个为什么，然后夜无月一抬头，就是望见那站在一旁不远处的金发精灵族少女。
这天天气晴朗，细细碎碎的阳光穿过树荫斑驳的洒落在地上，要说先前两次见面光线都不怎样的话，那这次，夜无月才发现对方的发色其实并不是金色，而是淡淡的浅金色。阳光落在她身上时，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林间的仙女似得，朦胧的美感让她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真实。
“是有什么不懂还是…别的？”
一群小守护者都是分散去摸索这个训练场，夜无月看着对方，想到之前龙舞他们说的话，小心翼翼的问到：
“你…”
“我在这里只认识你了。”比夜无月还快，女生一双汪蓝色的大眼睛怯怯的看着夜无月半晌，抿了抿唇，说道：
“我知道你是海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