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幕 不同的相遇
小时候，五哥经常打趣我说，如果父亲和母亲没有在那天相遇的话，或许就没有我什么事了。后来，四哥告诉我，如果没有那一天，父亲和母亲虽然还是会相见，但那时候的他们身份明确，是不可能产生感情的。再到后来，我有能力回到属于他们的时间线上，我发现，哥哥们都说的没错，他们的相遇，其实不早不晚，刚刚好。
“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我的事关他什么事！诸葛千鸟！！！”
那刷的一下对视，以及下一秒那一嗓子嚎出来的话顺利将整条后巷里的人给镇住。所有人都一脸莫名其妙，哪怕是玖君临也愣了好半秒，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跑去告状了？不对，告状这词怎么用都不对，玖君临完全没意识到那话到底有什么意思，只知道不能让诸葛千鸟给跑回去。
“术式，鎏火！”
魔法阵应声而出，鎏金色的火焰呼啦的一下点亮了后巷的昏暗。火焰窜的飞快，瞬间点燃了所有藤蔓的同时更是眨眼间将施术者给包裹成一个火人。这火焰在这魔域暗色调的环境里简直和太阳没什么差别，一群少年人惊慌失措的看着被烧成火人的同伴在后巷的地面上不断翻滚着，慌乱中，却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人注意到一个红发少女带着人从半空中落下。
“哥！大哥救我！”
“快灭了快灭了，你再滚滚！”
“下来了！别让她们跑了！”
玖君临落地的那瞬就是抬头看向酒馆后门的方向，可那里哪还有人的踪迹？身后的混乱还在继续，她烦躁的跺了跺脚，看也不看就是拉着身旁的人侧身一躲，同时手里的折扇青光一闪，风属性的魔法阵触发的瞬间就是将靠近二人的男生给推出数米。
“麻烦死了。”先前被她钳制的那个男生是一个六环的土属性守护者，玖君临看着他给所有人加持上去的防御微微蹙眉，指尖虚空一点，一道蓝光从她手中亮起，她看着人，说的话却是对身旁的人说道：“虽然在属性上克制你，但你别忘了水生木木克土，这点，你是能做到的。”
“我…”
“相信你自己，你可以控制的。”
魔法阵从那些少年人手中的道具上亮起，元素的光亮在后巷里闪烁着，可在这种视觉清晰的情况下还是没人能看清那个红发的少女究竟是以怎样一个速度切入他们这群少年人当中。术式的攻击在贴近对方的那瞬都被一面水元素的防御术式给挡下，那身影鬼魅般的先是以两个背靠背的少年作为切入点，由外向内竟是同时发起进攻！
“都给我挡住！三秒——”
眼看着少女三两下的就是朝自己逼近，那负责后方防御加持的青年面色不变的喊了一声，眼中凛光一闪，两圈褐黄色的光环就是从他手中缓缓升起。可当着玖君临的面能释放的出脉环吗？说时迟那时快，明明两者间还有一段距离，可就在青年脉环亮起的那一刹间，威压从天而降，一道厉风声划破后巷直斩青年项间的同时，三米长的水龙也是从不远处汹涌而起直扑而出！
“？？！！”
沉重的金属大刀像切豆腐似地切入墙壁，那锋刃上的弧形缺口不好不巧的正好卡在青年的项上人头，而就在他头顶，红发的少女从空中落下，手中折扇上木元素的魔法阵被触发正是要瓦解对方的防御，而就在不远处，水元素凝聚成的水龙龙口大张似要吞噬掉下方那群少年人。——这一幕由大到小的细节，无一不是直取那六环的守护者性命。
但玖君临是怎么也没想到落脚点会中途杀出一把大刀，坠落得到缓冲，她一脚踩在那刀刃上失了平衡，身体往后仰就是落入一个怀抱中。
“三个小时前才跟你说过打架这回事，结果三个小时后，你又打架了。”
“……”
玖君临靠着人的肩膀扁了扁嘴，顺着对方动作跳了下来。
“所以你为什么又打架了？”
那头被卡在大刀缺口里的青年哆嗦着，不断扫看着脖子上那大刀，他想伸手去推拿开，却很无辜的发现自己完全推不动。夜无月沉默着看了眼全场人，说出了站在这里的第三句话：
“他们惹你了？”
全场一片死寂，玖君临眸光抬起朝那被卡头了的青年看去，正要开口，那青年就先叫到：
“关你屁事！混小子赶紧放开我！”
“他们欺负我们学校的人，是你兄弟上村水月班的同学。”
“好，那是他们招惹你了。”夜无月微笑着，一手拉过身旁的人一手握过大刀的刀柄，随着紫色的雷元素瞬间遍布整把刀刃，他看着人说道：“你们惹她了，就是惹我了。把人放了。”
“你你想干什么！？什么放了？”
那刀锋上的雷元素跳得噼里啪啦的，看的所有人都眼皮一跳。青年也哆嗦着，但当他看清先前那个金发精灵族的少女被自己人给抓住后，他便是有恃无恐的讪笑两声：
“你敢碰我？那个贱人的脸皮也别想要了。”
作为这场后巷里的意外的中心，那个精灵族的女孩正被几个高年级的小孩给压制着，在昏暗当中夜无月并没能看清对方的神色，但是一种不好的感觉让他意识到不能再拖下去。夜无月没吭声，握着大刀的手手腕微微发力，随着那刀刃的抽出，那个被卡在洞里的青年也是终于能缓过气来，他不敢怠慢，正要快步走过去，就被刚才那把大刀给拦住：
“把她放过来。”
“……”
身前被人拦着，身后被什么给顶着，青年气的直瞪眼，给自己的同伴狂打眼色却因为后巷的昏暗而看不清。架着女生的两个少年迎着昏暗里传来的脚步声往前走去，双方愈来愈近，直到能望见彼此的那一瞬，夜无月手里青光一闪，那走在他身旁的青年下一秒已然整个人朝外扑出，一把抓过那个女生朝身后一甩，下一刻脉环从他身上亮起，一个魔法阵在他身前被触发：
“你们就堵在这里吧！术式——”
“术式，封雷。”
“术式，爆破！”
青年身上脉环亮起的那瞬，夜无月才刚接住撞向自己的女生，他甚至是来不及查看，随着一面紫蓝色的魔法阵在他身前展开的同时，身侧，一面暗红色的魔法阵也是随之拉开。也不过电光火石之际，下一瞬，轰隆一声爆炸的巨响响彻魔域的小半边。
“我说你们，打个架也用不着这么暴力吧？”
酒馆三分之四的后厨被彻底炸没，银发寸头的男人一脸肉疼地和老板讲好赔偿，完事儿了也不逗留了，急急忙忙的就是将几个小孩带回学院。
“有事情就来找我，这都说好的。就诸葛千鸟看看你自己，你没见过打架吗？怂什么怂，上去插一手你又不是不行。夜无月你也是，叫你去帮忙你还真的去了？去了也不是帮忙，竟然还纵容着玖君临给把人家厨房炸了。”回到学院的时候还不过十点半左右，教学楼的楼宇已经熄灯，除了走廊上那亮着的一排排地灯，夜晚的学院也没见几个人。莫千离絮絮叨叨的说着，觉得自己都快把一年的话给讲完：“还有你，玖君临，这么小的一个地方你怎么想得到用爆破这种术式？不炸死人也把你自己给埋了——”
“夜无月不是用了防御术式嘛怕什么，”跟在夜无月身旁的玖君临嘟嚷道，“又没死人~”
“哎，说你你还得意上头了？”莫千离瞪眼。
玖君临正想再说，然后被身旁的夜无月给无奈的拉了一把。
今夜的天空很明朗，星河洒满一张天幕，皎洁的圆月高挂在树梢间，莫千离带着小孩在第一教学楼那等了十来分钟，便见到另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带着三个小孩赶过来，而其中一个，还是和夜无月诸葛千鸟一个宿舍的上村水月。
“幸好没事，要出事了我看利恩顿学院也别想留着名声了。”
那个精灵族的金发女生是上村水月他们第四小队的成员之一，叫沚水，是名纯水属性的脉师，他们比夜无月一行人还要早上些许进入魔域，却没想到半路因为人多而走丢了一个也不知道，等他们学院发现的时候也已经迟了，在魔域与学院间跑了几趟，才收到消息说被莫千离他们给带来回来。
“以大欺小，几个高年级搞校园欺凌。”
“就是，要我我不把他们揍猪头我就不叫上村水月！”
“行了，别说了…”
刚把玖君临那火头给捻灭，那边上村水月又是挑起刺头，结果两人的愤愤不平不谋而合，又开始义愤填膺。夜无月头疼，特别是发现玖君临和上村水月放一块的时候，他那再温顺平和的性子也耐不住想要揍人。
“那个…”
身后传来个低低的声音，不细听还以为是幻觉，但夜无月听见了，他捏了捏眉头循声看去，才发现说话的人好像是那个叫做沚水的精灵族少女。
“怎么了？”
【恩…】
夜无月放慢步伐，和对方落在队伍的最后头。少女生的很精致，瓜子脸杏仁眼，汪蓝色的瞳子透彻而澄净，一头浅金色的长发用淡蓝色的绸带松松的束着，她走在夜无月身旁，目光垂落一直看着脚下的路。
都说精灵族的女性生得漂亮，生得干净，如打磨光滑漂亮的玉石般，这点倒是说的不假。
“那个，刚才谢谢你了。”
女生轻声说道，声音轻柔舒缓，听着让人舒服。可这话说出来却让夜无月微微一愣，目光很下意识的看向走在前头的玖君临，只见她人还在和身边的人讲话，夜无月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是玖君临出手帮的你，而我纯属是路过的。”
【老武，你不觉得有点熟悉吗？】
“恩，我懂的。”注意到身旁的人停下脚步，夜无月也随之而然的停下脚步看向对方。在分出一半注意力给识海里的龙舞他们同时，他看着眼前的精灵少女撩了把头发到耳后，对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总之，还是要谢谢你们的帮忙，还有——”
【我们在世界树见过这个女生…】
“真高兴能够见到你。”
【她是脉兽洛络格的封印者。】
蓝照在种族地域上分作六个区域，以斯奎尔山脉为界点，兽人族的领地石荒原是除了人类基地外最临近海岸的一个区域。石荒原名如其名，是一片荒原，这里环境干燥寸草不生，除了石头矿石之类的多，其次就是以温泉出名，它临近斯奎尔山脉，两者间只差一条不到二十米宽深近百米左右的小山沟。只是一线之差，就是两方天地。
兽人族是以部落来划分，是蓝照上流动性最大的种族，不止是因为他们繁衍能力强大，更是因为他们只要和别家签订了雇佣条例，那他们就是别家的士兵，为对方厮杀流血甚至是献出生命。在这点上，他们与雇佣兵有些相似，但不同的是雇佣兵是短期，而他们是一辈子。
“不行了，快给我水，我要渴死了——”
“拉我一把，我爬不起来了。”
“咳咳咳！这里的风刮得太疼了！”
一群小孩顶着烈日晒咸鱼似地躺在磕绊的砂石地上，只差有个人来帮他们翻一下身晒得更加均匀，那要死不活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滑稽。——石荒原作为全蓝照环境最坎坷的一个地方，元素之国的六个学院都很喜欢将入学新生给扔到那里去集训十天半个月，美曰其名锻炼身体磨砺精神，实则是让这群来自各个地方的小孩把菱角各打磨平。
“我好像闻到烤糊的味道了。”
“我也是…”
所有一年级的小孩都没想到，集训的第一件事情，是从元素之国的的大门开始长跑到石荒原所在的边界，负责他们今年集训的兽人教官还规定他们必须要在中午十二点前到达，否则午饭这顿就给免了。这距离等于当初严冬让他们绕着操场跑四圈的翻倍，兽人族的小孩是习以为常，倒是苦了来自魔族和精灵族的两群小孩，叫苦不迭要死不活的跑到石荒原那边界时大部分人和脱水的咸鱼没什么差别。
夜无月也是这堆横七竖八的咸鱼中的一员，所以当他视线范围里出现上村水月的脸时，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起来了，不然真的要没饭吃了。”
“你怎么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
夜无月抓过上村水月伸过来的手，就着他的力量从已经开始发烫的沙地上坐起，看着一地的咸鱼，又说到：
“你怎么跑我们班来了？”
“还不是怕你饿死。”上村水月白了眼夜无月，又去踢了踢在太阳底下快睡着的诸葛千鸟和邪君天：“起来了，饭都要没了。”
玖君临和绲天绫拿着分派下来的馒头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两个女生很是默契的彼此相望一眼，然后绕开他们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把馒头啃了。
集训的第一顿饭，是一年级小孩最惨无人道的一顿饭，两个大馒头一碗小米粥，这让吃惯了礼堂伙食的小孩们还没开始集训，就先磨了一半的锐气。
“欢迎来到我们石荒原参加集训，我叫曼特，是负责你们接下来的十五天，也就是半个月封闭性集训的教官。”跑的半死不活，再吃的半死不活，三个学校的一年级生生无可恋的按照学校班级分作几十个方块坐在滚烫的沙地上，听着负责他们这次集训的教官，一个人身马腿头顶羊角的男性兽人族对他们说道:“现在，请在场的各位拿出你们的这次集训的装备，然后将身上所有魔导器包括携带的道具也一并上交。”
“啊？道具也要？”
“存储魔导器不能用吗？”
此话一出，一群小孩顿时哗然，然后就见十来个兽人拿着个盒子走到每个班级前，开始收魔导器和道具。小孩们依依不舍的交出身上的东西，又巴巴的看着它们被拿出视线外，夜无月看着那走近的兽人微微皱眉，撩起衣袖看着右手上的墨绿色手环，犹豫半会儿还是拿出先前买好的装备然后摘了下来。
“你就一个存储魔导器啊？”
“恩。”坐在少年右手边的玖君临交出的是去年万禧节拿到的那条手链，夜无月在上面看到之前玖君临拿过在手的黑色小扇子。他将手环放进面前的盒子，问道：“你这每一个饰件都是道具吗？”
“对啊，但论质量的话应该还不如你手环的魔导器。”女孩撑着头看着他，说道:“你那个能存储活物，但我的不能，又或者说普遍的魔导器都不能。而且你那个魔导器认主，要有人想要它，怕只能杀人夺宝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猜～”
红发少女笑得一脸纯真，可那话语间的得意却是藏不住。
如果说从元素之国跑到石荒原，再到中午饭是馒头粗粮让一群小孩心态陆续崩溃的话，那当曼特教官告诉他们住的地方是自己扎营，吃的东西是他们自己动手时，这对所有人来说无疑是致命一击。三个学院分做三块营地，按照小队的编号来排序，夜无月他们第八小队扎营的位置也算是靠前，和上村水月的第四小队是前后关系，两个小队的男生刚相互帮忙弄起帐篷，就见负责去仓库领取物资的四个女生走了回来——
然后两方人看着彼此手里以及身后的东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里。
夜无月沉默地盯着玖君临和绲天绫拿在手里的大盘肉加几颗蔬菜，而玖君临也是沉默地看着夜无月身后那歪歪扭扭的帐篷，半晌，两人异口同声：
“四个人一个帐篷？”
“拿的是生鲜食材？”
“……”
这真的是致命的一击。
三个学院的一年级学生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