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1986年7月29日，秋，晴，夜间大雨

处处受气的梁美娟，因为怀孕本就憋屈的日更是雪上加霜，不但让她干这干那，还都是些重体力活，几次见了微红，更觉得她会生个心智不全的孩子，处处挤兑，本就冷情的老公也开始嫌弃。

一次意外，梁美娟难产，生下死胎，还没见孩子一面，就被婆婆说成扫把星要扔到后山喂狼，千钧一发之际，母亲胜翠芳带着产婆走了进来“干什么，欺负我闺女娘家无人吗？我看你们谁敢”。

啪啪啪，一声啼哭响彻无情的夜空，一场大雨瓢泼而至，王石磊的一生也就这样翻开了新的篇章，布满荆棘的前方她要如何面对，又该怎样选择……

“王石磊，把你的眼泪憋回去，我在听见你哭一声，就给我滚出去”看着门外的冰天雪地，咬紧了牙，抿着唇，手指紧紧抓着自己不怎么合身的裤子，大大的眼中盛满泪水，却一颗都没掉下来。

“王石磊，你是头猪吗？这么简单的数据也能算错”努力多天的数据表格被无情扔到她脸上，“对不起，我重做”，弯身捡起地上的A4纸，红着眼。

“对不起，对不起就完了，你耽误了我多少时间，公司怎么会聘用你这个脑袋都不带的人，你们大学学的只是吃吗？没用的人。”赵一敏漂亮的脸在此刻她只觉得无比狰狞，高高在上践踏她仅有的自尊。

看着她默不作声的隐忍，赵一敏心里仍然不解气“想哭吗？委屈吗？别搞的好像我欺负你了是的，笑着走出我的办公室，滚出去。”

紧了紧手中的文件，抬起头，眨巴眨巴红了眼眶，微笑挂回嘴角走出办公室，她有权利哭吗？没有，本就是她做错了，她又有什么资格委屈。

……

拉着五岁的儿子，走近她简单的家，推开门一股臭气传来，满屋的污秽之物，手中的烤鸭都无法压制，看着喝的人事不省的男人，这是她今生奋不顾身的选择，如今每周都要这般喝的这般烂醉，她曾心心念念的家，从何时起也冻了她的心房“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有什么不满吗？为什么？”她不止一次这样歇斯底里，拉着儿子摔门而出。

越来越黑的街，“妈妈我们去哪里？”

“妈妈也不知道？”王石磊抬起头看着隐隐而见的星空“果果，你怕吗？”

“不怕啊，有妈妈在”稚嫩的声音仰着天真的笑脸看她。

咽回自己的哽咽，拉着儿子坐在水泥路面，撕下刚买的鸭子，一人一个鸭腿，大口吃着……

她不能哭，她是儿子心中的英雄，也是她的依靠……

殡仪馆内，看着姥姥的遗像，这世上唯一给她温暖的人也离她而去，她不能哭。

她不能哭，不可以哭，因为无人为她擦拭落下的水渍，也无人抱她入怀……

都说没经历生死离别，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都会过去，你比一比比你惨的家破人亡，你有什么不知足的……

是啊，有什么不知足的，比残疾的人，我有健全的手脚，比傻子我还有能力工作，比起福利院的儿童，我还有亲人在世，……我没资格软弱，没资格抱怨，我活着是不是就该感激，是不是所经历的一切荆棘来路都只能因为我的平庸闭口不提，是不是因为我没成为这世界的主角，我心中的伤痛都只能自己咽下，那么我什么时候可以说累，什么时候可以流泪……

……又是一个清明，这年的自己已经三十五岁，独自一人坐在姥姥的旧房子门口，看着远处，“我可以哭了吗？”她自己问自己，眼角流下眼泪，房檐处旧风铃突然响起，微风拂过她的面颊……

“我可以不哭，你能回来吗？”……

“我可以不哭，路会不会就好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