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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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罐橄榄

传说从前巴格达城里住着一个年轻商人,名字叫阿里,一连三个晚上,他都梦见一个白发老人对他说:“你应该到麦加去朝觐!”

阿里想,连着三个晚上做同一个梦,这其中必有缘故。看来我真该去麦加朝拜了,否则真主动了怒,我就遭殃了。于是他卖掉店铺,打点行装,准备起程。临行前,他把几年来积蓄的一千金币放在一个罐子里,上面放些橄榄,带到朋友家。那位朋友也是商人,平时两人很要好。他对朋友说:“兄弟,我去麦加朝圣,这罐橄榄先放在你这儿,待我回来再吃。”

“行啊,我给你库房钥匙,你自己去放吧。”

朋友把钥匙扔给阿里,阿里打开库房,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把罐子放好。

阿里不久到达麦加,虔诚地膜拜了真主,履行了穆斯林的义务。他见麦加来往的游人很多,认为这儿是做生意的好地方。于是买了些货物,在那里做起了买卖。过了些日子,他听说开罗是富贵繁华之乡,聚集了天下最富有的商人和最值钱的货物。他想进一步开阔眼界,于是又去了开罗。

可是开罗之行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美好,他用在麦加时赚的钱买下一个小店铺,苦心经营了几年也没能兴隆起来。他灰心了,决定还是回到故乡去。

话分两头,我们再说说阿里的那位朋友。

自从阿里走后,他就把那罐橄榄忘在了脑后,可是有一天吃晚饭的时候,他的妻子很想吃橄榄。她对丈夫说:“我吃东西没滋味,想吃几个橄榄,要不是因为天晚了,我真会立即叫你去给我买呢!”

“你不提我都忘了,阿里临走前不是放在咱家库房一罐橄榄吗?时间这么长了也不知道坏了没有?我去看看,如果没坏我就给你拿几个来。”

他的妻子说:“你怎么能随便打开别人托你保管的东西?说不定他很快就会回来,到那时发现东西少了,我看你怎么见人?”

商人说:“几个橄榄算什么,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于是开了库房,找到满是灰尘的罐子,打开盖子拿橄榄。

表层上的几个橄榄已经腐烂发霉,他把罐子倒了倒,想看看底下有没有好的,却倒出了金币。他很奇怪,伸手向里摸了摸,全是硬硬的金币。他索性将罐子倒空,数了数,整整一千枚!他望着金币,又惊又喜,顿时起了贪心。过了一会儿,他回到妻子那里,对她说:“我想了想,还是你说得对,我决定不开那罐子了!”

第二天,他一大早起来,倒空罐子,把金币藏在一个安全可靠的地方,又买来许多新鲜的橄榄,装满罐子,放在原来阿里放的那个地方。

就在这个月的月底,阿里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巴格达。他把一切安顿好后就去找他的老朋友,一来阔别多年,叙谈叙谈,二来索取那罐金币。

老朋友久别重逢,自然亲切。阿里先是向朋友谈了自己的经历,后来便请朋友拿出那罐橄榄,并对朋友表示万分感谢。

“当初是你自己放的,还是你自己去拿吧,我也不清楚你放在了什么地方。”朋友拿出钥匙说。

阿里把罐子拿回家里,打开盖子,发现里面只有橄榄而没有金币,便急忙回到朋友那里,问道:“朋友,我去麦加时在这罐子里留了一千金币,现在钱不见了,你能告诉我它的下落吗?如果是你用了,也不要紧,跟我说明白,我心里也就有了底。”

他的朋友一听,勃然大怒:“朋友,我只知道你的罐子里装的是橄榄而不知道那里装着金币,当时不是你亲口对我说,‘把这罐橄榄放在你家’吗?现在罐里装的东西不正是你说的吗?怎么又变成了金币?难道你要诬陷我?”

“我就是怕回来后没钱花临走时才特意放的,我现在只能靠这些钱生活了。朋友,把钱给我吧。”

“你是个骗子,请你快走吧!”他的朋友怒吼道。

左邻右舍听见争吵,都跑来看热闹。有人建议阿里去报案,让法官判断是非。阿里听从了人们的指点,跑到法院,把此事报告了法官。法官当即把阿里的朋友传到法院,开庭审理。这位朋友大喊冤枉,说得义正词严,法官只好放了他。

此事很快就传遍了巴格达城。一天晚上,哈里发哈伦·拉希德微服私访,他在巴格达街头散步,看见几个孩子在一片空场上做游戏。他听见一个孩子说:“我们做一个法官审理案子的游戏怎么样?”

“好!”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

“我当法官,你当阿里,他当阿里的朋友。”那个提建议的孩子分配着角色。

哈里发觉得有趣,走近前去观看他们的表演。那个演法官的孩子威严地坐在前面,那个演阿里的孩子诉说案情,那个扮演朋友的孩子站在一边。当“阿里”说完以后,“朋友”高喊无辜。“法官”说:“我要看看那罐橄榄,马上拿上来,让我细看。”

“罐子”拿上来了,“法官”问:“这是留下的那个罐子吗?”

“阿里”和“朋友”说:“是那个罐子。”

“把罐子打开,让我看看里面的东西!”“法官”命令道。两个扮演法院听差的孩子过去做出了开盖子的动作。

“法官”拿出一个“橄榄”尝了尝,说道:“真奇怪,这橄榄的味道怎么这样鲜?在罐子里放了几年的橄榄会这样好?我不相信。请给我找两个橄榄商人来,我问问他们有没有这样的事。”

两个扮演橄榄商人的孩子被带到“法庭”上,他们拿出“橄榄”尝了尝,发誓说这是本年的新鲜橄榄。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法官”问。

“绝没有弄错,法官。巴格达所有的橄榄商人都可以做出这样的结论。”

于是,“法官”做出判决:那位“朋友”是骗子,他用新鲜橄榄代替了罐里的金币,把金币占为了己有。

“让他赔偿金币!把他送进监狱!”游戏玩到这里结束,孩子们鼓掌叫好。哈里发见孩子们这样聪明,就问:“这个故事是你们编的吗?”

“怎么,难道你不知道这件事?”孩子们对他的问话感到奇怪。他们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商人打扮的人是哈里发。

他们向哈里发叙述了发生在阿里身上的事情,哈里发若有所思。

第二天。哈里发命人将阿里和他的朋友传到法庭,他要亲自审理此案。他还命人把那个扮演法官的孩子请来,坐在他身边。

阿里上诉完,他的朋友开始为自己辩护,哈里发示意,让孩子审理。孩子没有推辞,立刻指着那个朋友说:“你先别说自己清白无辜,待那罐橄榄拿上法庭再说!”

一会儿工夫,罐子拿来了,孩子拿一个橄榄尝了尝,又给在座的每人尝一个,其中包括哈里发请来的橄榄商人。

“你们有什么感觉?”孩子问商人们。

“这橄榄味道鲜美,是当年货。”商人们说。

“你们不会弄错吗?要知道阿里把这罐橄榄交给他的朋友已经好几年了!”孩子说。

“我们决不撒谎,这确实是今年的橄榄,如果不信,你还可以问问其他橄榄商人。”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孩子盯着那个面色霎时变得惨白的朋友说。

那位刚刚还很猖狂的朋友,这时再也不敢抵赖了,他老老实实地招了供。孩子对哈里发说:“陛下,事情清楚了,请您宣判吧,我可没有这个权力。”

哈里发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判道:金币照原数赔偿阿里,把欺骗朋友的家伙关进监狱!

宣判完毕,哈里发对在座的那位曾经审理过这桩案子的法官说:“难道你还不如这个孩子?”法官哑口无言。

哈里发奖赏了那个聪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