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疲惫

战火越发逼近斯嘉丽的家乡，她一边愁着要怎么藏下更多的粮食，一边小心地防范瘟神斯莱特里家别把伤寒传给了她的母亲。1863年的圣诞节，威尔克斯一家又去亚特兰大，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他们家的黑人又逃跑了一批，连带着塔拉的黑人也不安分了起来。

斯嘉丽并不在意黑人逃跑这件事，要是免费把黑人给北佬可以让她的家园避免被烧毁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当一个“黑人同情者”，只要别烧毁她的家园，别伤害她的家人就好。斯嘉丽这样显然在南方很离经叛道的想法，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憋在心里向上帝祷告——虽然斯嘉丽也不知道上帝听了她罗里吧嗦要求那么多的祈祷会不会嫌她烦，但是她已经没有其他人可以倾诉了。

本来她可以偷偷和明面上是来拜访杰拉尔德暗地里是来撩拨她的瑞德说，但是嬷嬷的如炬慧眼像背后灵一样紧盯着她，而她又会时刻想起瑞德的那句“那就是你的不幸了”。前世那么几十年他都没有回来，现在回头难道不是很奇怪吗？心里越发坚定了他要么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或者一时兴起还想继续报复她，要么就是像逗猫一样高高在上地耍她！

总之实在是太可疑了！她实在猜不透这些心思复杂的人的想法，于是也不去猜了。她确实是很想要他，但是就像瑞德说过的一样，即使她很想要他也不能伸手去碰了，因为他已经用几十年的时间告诉了她——他是已经彻底不爱她，也不想要她了。她不能丢掉自己的自尊心去强求一个已经不爱她的人。

1864年的五月，吉姆·塔尔顿也吻别了他的妻子和女儿从军去了。约翰·威尔克斯骑着比阿特丽斯的乃利上了战场，而威尔克斯家的姑娘留在了亚特兰大准备和汉密尔顿家一起去到梅肯的伯尔家避难。因为那位消息很灵通的巴特勒船长提醒了约翰·威尔克斯亚特兰大已经变得十分危险，要是不早点走，等到铁路被截断想走都走不了了。

而约翰·威尔克斯正感激这位船长给他带来了儿子艾希礼还幸存的消息，再加上他本身就对南方的败退有所预料，于是秉着保留最后希望的想法以不放心表妹皮蒂照顾孕妇为由请求表姐老伯尔夫人把姑娘们接到梅肯去照看。皮蒂本来伤心于不被信任，但是随着炮火越来越近，她也顾不得要面子，收拾了东西第一个跑了。

七月末的时候，爱伦回家提到斯莱特里家的艾米患了伤寒，一下子就触动了斯嘉丽的神经。她清晰地记得最先染上的是卡丽恩，然后是苏艾伦。于是越发盯紧了两个妹妹。她手里只有当初在康复院偷偷藏起来的一点伤寒药，这样的小偷行径她谁也没有说，可是她知道只靠那么一点药是根本不够的。如今她只能自欺欺人地想：“要是能把伤寒控制在卡丽恩这里我还是有把握救活她的”。

可是伤寒并不会如她所愿地传染到特定的人。爱伦还是病倒了，或者说本来她就已经染上了，只不过她身体比她的两个女儿要好些才晚出现症状。爱伦一病倒，斯嘉丽作为最大的孩子接过了管家的职责，她没忍住痛哭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就擦干眼泪指挥起嬷嬷进行隔离。

斯嘉丽还让两个潜在伤寒患者老实呆在楼上不准下来，那控制不住自己的严厉语气把两个女孩都吓坏了，但是这两年来她作为爱伦的副手在家里积威甚重，两个妹妹都很清楚她们加在一起都不如斯嘉丽能干，现在母亲病倒更是不由得把这个大姐当成了主心骨。

斯嘉丽运用从康复院的医生那里学到的防止伤寒扩散的法子，和嬷嬷一起不知疲惫地一遍又一遍地用滚水煮爱伦用过的器具，坚持用草木灰掩埋粪便，让波克盯着井保证水源的清洁。她相信现在水井应该还没有污染，不然肯定家里会出现一堆伤寒病人，没有出现只能说明水源还没被污染。要不是她搞不到溴，她甚至想用溴把整个塔拉都清洁一遍让那该死的伤寒无处藏身！

期间他们经历了谢尔曼部队的威胁，但是斯嘉丽和她的父亲坚决不肯退让声称如果要烧房子就把他们一家都烧死在里面好了，而那个好心的北佬军医也证实了房子里确实有不能移动的伤寒病人，最终塔拉再次逃过了被烧毁的命运，而爱伦由于斯嘉丽拼尽全力地挽救和那一点药的作用，在北佬军医的帮助下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她的烧退了，也没有再出现腹泻症状，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喊过菲利普的名字。斯嘉丽默默地退出了母亲的病房，在一番清洗消毒后，迈着疲惫的步伐走到了她熟悉的台阶上，坐下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