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奇特的管理方式

谈到秘密情报局的历史，人们自然而然地想到卡明。卡明以其无比的韧性、充沛的精力、敏锐的政治头脑给这个组织在各个方面留下了永久的烙印。他开创了以“C”签名的惯例。从一开始他的亲笔签名就是这样写的，之后的历任局长都沿用了这种签名模式。他还是首任采用绿色墨水书写的情报局局长。直至今天，他的继任者们还一直延续着这些惯例。

在这个组织前四十年的历史中，无论是从基本形态、优先顺序、安全要求的过于苛刻，还是工作实践原则，都始终贯穿着“卡明精神”。他奇特的管理方式和做法，足以彰显他洞悉政治和人性的秘密。同时，也保证了这个毫无经验的情报组织能始终如一地保持其自主权。

▲▲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德军士兵

卡明从一开始就是个独立自主的人。他所持有的独特见解，使他从一开始就抓住了秘密情报机构的工作重点。

在1909年4月的一份工作报告中，卡明将他的“特工人员”划分成两类。第一类是负责监视德国，他们需要“认真监视任何重大或异常的动向或可能性”。第二类是“除负责对异常活动发出警报外，还要搜集各类情报并在规定时间将情报提交给我的特工”。但卡明发现，他不能对那些人提供的情报做出准确判断，除非他有相反的证据。特别是主要特工“B”的三个手下，他们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钱，卡明却对这三个特工一无所知。在后来的考察中，卡明发现“B”的网络提供的情报“很匮乏”，他怀疑这三个特工存在的真实性。他算了一笔经济账，发现“B”的薪水超过了他所有特工薪水的总和。“B”所提供的情报价值，远远还配不上支付给他的巨额薪水。“因为无论情报好坏，他得到的报酬都一样。”卡明在他的工作日记中这样写道。针对这一情况，他提出申请，希望就这一做法做出更改：特工在获得“一大笔可观的保留经费”（显然比现在获得的少许多）的基础上，“视其所提供和核准的情报来决定他能无限”地获得更多的报酬。

卡明的这一申请，很快得到批示。他可以裁减一些没有贡献的特工，减少“B”的活动经费，今后视其工作效果来决定报酬的多少。显然，这种薪水与业绩的挂钩，很大程度上提升了情报局的工作效率并暂时减小了卡明经济上的压力。

胸怀宽广、有责任感、从不把个人的好恶带进工作，是卡明工作中的另一大特色。

由于情报局工作的快速发展，卡明要求在哥本哈根派驻一个“特务官”，此人将成为第一个海外“情报站的头儿”，他将重点发展在德国的情报网。关于此人选的问题，外交部和陆军部进行了多次斟酌考虑。

卡明提名的人选是罗伊·雷格纳特。他的推荐理由是：雷格纳特是一位优秀的语言学家，精通德语、丹麦语和其他多种语言……他热衷于秘密情报工作，不在意社会地位，并且做好了隐姓埋名的准备。雷格纳特还拥有私人财产，卡明觉得这点对于支付给情报局全职工作人员那点可怜的薪金来说非常重要。当卡明就“所有相关的问题再次做出保证”后，雷格纳特仍留在海军部，并未被任命。

之后，在雷格纳特的任命问题上再次产生的分歧，不但表明卡明在自我判断上不断增强的信心，也说明了他已做好准备不再无条件顺从上司的安排。同时，更证实了卡明在情报工作中对与之打交道的各种人物性格的精准判断。

1913年，卡明获准在比利时扩大他的情报机构。他再次提议由雷格纳特出任此职。这直接导致了卡明和新任海军情报局局长产生了尖锐的意见分歧。此前，托马斯·杰克逊上尉于1912年接替贝瑟尔出任了海军情报局局长。

当卡明在1913年5月的委员会会议上提出这一建议时，托马斯·杰克逊却提出异议。他拒绝的理由是：“C提出的人选并不合适。因为他既不聪明机智，工作也不努力，更不会忠于C。C想的事情只是一厢情愿。”卡明却坚持要，而且断定这位军官非常合适。最终，在亨利·威尔逊①的支持下，卡明得到了他想要的人。

①亨利·威尔逊1910年8月成为英国陆军部作战处处长。

然而，在卡明的工作日记中，他曾这样记述：“雷格纳特是一个很难共事的人，他喜欢玩独角戏、不愿受制于人的性格，会让我感到他是我身边的一根刺。即使这样，未来我仍愿冒令个人不舒服和难受的风险，也不让一个二流角色来担当我的支部特工主任。因为我仍相信，他就是这一职务最适合的人选。”卡明对雷格纳特的力荐，并不能说明他与雷格纳特是多么默契的知己，卡明本人也并不指望能和雷格纳特成为意气相投的同事。但是，他博大的胸襟让他抛开了工作中个人的得失。

卡明开朗平和的个性，让他总能保持一种低调的处世方式。这一重要优势在一定意义上促成了卡明的成功。

在卡明的工作报告中总是回避一件事：他从不提自己在情报搜集过程中所起的作用。有时候还要自掏腰包承担搜集情报工作所带来的经济损失。同时，无论专业上的分歧有多大，他似乎总能与他的同僚们保持良好的个人关系。例如，麦克多诺和沃尔特·柯克①曾多次垂涎秘密情报局，试图让陆军部接管这一机构，但卡明却仍能与他们保持正常的往来。他也不像情报界的其他人，他从来没有丝毫贪婪的野心。任何的贪婪、企图与野心，或许早就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从而葬送他和秘密情报局的前途。他尽可能地保持低调，他一贯地执着与守口如瓶，让他及他的组织似乎没有对其他任何人构成威胁。

①沃尔特·柯克，一战时英国统帅部高官，麦克多诺的同僚。

爱，这个字眼放在秘密情报局这种环境显然不太适合，然而大家无不爱戴他。在情报局内部的管理上，卡明对他的同僚与下属倾注了更多的爱。在外交部，女性一旦结婚就必须辞职。卡明对雇用已婚女性没什么偏见，甚至不反对送她们出国。他独有的气质、风格和无限的勇气，令他在情报局内部声誉颇高。在一些回忆录中，他的同事们这样讲到：“他对我们大家都很善良，他温和的个性和他严肃的面孔，显然并不对称。不仅是我们这些男人们，就连曾在他手下工作的那些女孩们至今都记忆犹新。”

“他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和胆识……他的冷静与沉着无人可以撼动。在最黑暗的时刻，看到他坐在办公桌前，和蔼、幽默、冷静而又毫不畏惧，他对他的同事来说永远是一剂强心剂”。工作人员对卡明的这种爱的情愫，也大大提高了他在白厅的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