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残酷的财政挤压

这个在特定需求下创建的情报部门，一直是在英国陆军部、海军部和“白厅”情报部门的夹缝中艰难地生存着。它历经了近二十年的财政困境，这如阴霾一般，始终困扰着情报局的各项工作。

财政上的困难，一直是卡明工作的难题。1909年情报局的预算是2000英镑，到1912年增加到11000英镑。这笔钱最初是计划在特别情报局的两个处①之间平分的，但卡明“外情处”得到的经费明显要多于凯尔的“国内处”。随着战争的临近，两个处的预算大幅增加。一战期间，两处的财政预算和人员规模都呈指数级增长。但即使这样，为了节省经费，卡明依然非常节俭，虽然有权乘坐一等车厢出游却常乘坐二等车厢。

①即卡明的“军情六处”与凯尔的“军情五处”。

1918年11月，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卡明的个人战争却并未结束，因为他不得不面对情报局在“白厅”的生存之战。接下来的数次会议表明，对情报局需要承担的各项职责的期望值依然很高，但是却做出了严格减少开支的经济要求。

1918年12月在外交部召开的会议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会上，卡明被明确告知：“在每月3000英镑的基础上，同意将我们在俄国的分支机构保留到3月31日；同时，卡明还要在每年30000英镑的基础上继续安排秘密情报工作。”尽管卡明的经费被削减到和平时期的水平上，但外交部发现“这仍然是一个不切实际的问题”。卡明很清楚现实的经济困难。在他1919年3月8日的工作报告中，就主动削减了活动经费。

▲▲ 1920年初，财政大臣要求卡明将预算缩减一半

一战后，世界悬而未决的形势对高质量情报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令当局意识到建立一个优秀情报机构的必要性。因此，1919年4月，在多方协商的下，英国当局同意向卡明所代表的情报局增加每月18000英镑的特殊津贴。加上每年30000英镑的正常预算，情报局1919年的开销就达到了25万英镑。而当时凯尔的国内处只需6万英镑。

然而，好景不长。当年7月份，卡明得到外交部寇松勋爵传达出的意见：“在我们现有的经济状况下，特情局的存在的确是我们供养不起的奢侈品，我认为它没有产生与其投入资金相对等的价值。”面对这一质疑，卡明向寇松勋爵保证说，“情报局在国外的秘密情报活动由外交部掌控，不仅至关重要，而且政府也能在第一时间得到现任局长的情报服务”。同时在下半年，卡明又继续节俭开支。8月中旬秘密情报局中层领导召开会议，会议决定：继续裁员，将员工减少到战后极限；同时更换新的办公场所。

搬迁新址，卡明有他的实际考虑。他认为出于安全考虑，必须更换场地：由于一战的原因，他的机构已经被成百上千人所熟知。再想隐瞒其在白厅大楼的神秘外表已无可能。同时，搬出白厅还可以节省一笔经费。卡明在得到哈丁勋爵的允许后，租赁了一间“小房子”作为情报局新的总部。1919年12月23日，总部正式搬迁到伦敦西部荷兰公园梅尔伯里路1号。这是一栋老式的维多利亚式别墅，距离白厅有一段距离。显然，这里很安全，没有人知道这一地址。卡明向外交部提出申请要求保密其地址。他甚至还考虑不想让陆军情报局局长知道这里的地址。之后，情报局其后的几十年间，一直小心翼翼地享有着外交部赋予的这一特权。

实际上，为了增加收入来源，早在1919年中期，卡明和他的同事就开始计划建立一个军事管理机构，想以此掩护情报工作，同时还能减轻经济上的压力。他们计算过，给卡明国外的属下设立副领事一职，会分配到“反布尔什维克”和“护照管理”两项任务，但却可以通过每签发一个签证获得5到25便士的收入。9月，这项提议得到了寇松勋爵的应允。护照管理对卡明组织的重大经济贡献，在情报局1919年10月的账目中得到了体现。在两次世界大战间，特情局资金的重要组成部分还是来源于护照管理机构的交叉补贴。

自1919年冬到1920年，英国的公共政策受到国家经济形势急剧衰退的影响。通货膨胀、失业率增加与购买力下降所造成的现实问题，进一步增加了政府的压力。因此，英国首相和财政大臣都督促裁员和减少财政开支，这直接导致军费预算的大规模缩减。

1920年初，财政大臣要求卡明将预算缩减一半。哈丁勋爵虽然同意了65000英镑的数目，但却提出需要“提交给内阁”。另一方面，这也显示了哈丁对卡明的支持。在增收方面，哈丁提出要给卡明的护照管理费提高50％。时任陆军大臣的温斯顿·丘吉尔获悉这一决定后，表示会鼎力帮助卡明。在内阁会议中，丘吉尔把卡明提交的1920－1921年原定的125000英镑的预算表和65000英镑的新预算表交由内阁成员审议。两张预算表相比，65000英镑的新预算表大幅削减了国外经费，并计划撤销多处海外情报站。由于丘吉尔的大力支持，再加上新预算报呈现出的凄凉，卡明终于保住了他125000英镑的预算表。1920年3月24日，卡明得到通知，他可以撤销关闭情报站的通知了。然而，这仅仅只是缓期执行。1921年春，财政部再次提出要大幅削减支出。于是，由沃伦·费舍尔（财政部常务大臣和民政部大臣）爵士、莫里斯·汉基（内阁大臣）爵士和艾尔·克罗（外交部大臣）爵士组成官方高级委员会，开始就这一问题进行调查。经过煞费苦心的研究后，同意“拨给C的经费为12。6万英镑”。后经陆军部表态，同意压缩俄国、美国、日本、德国和土耳其的军事情报，卡明的预算最终削减为87500英镑。

经济压力形势依然残酷。1922年，财政部又提议削减卡明1922—1923年的预算为65000英镑。国防大臣拉明·沃辛顿－埃文斯跳出来为卡明和秘密情报局辩护。他认为：预算削减至6。5万英镑，预示着整个系统的多年努力荡然无存，投入的所有资金也会化为乌有。由费舍尔、克罗和汉基组成的“三驾马车”再次调查。1924年4月，他们向内阁提交报告：“在可能的范围内需要增加拨给国外情报所需的指定款项”。这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建议，它是对情报局作为秘密收集国外情报的一个重要政府自治机构的认可，也是标志着秘密情报局发展的一个重要时刻。尽管20至30年代的财政压缩将继续影响秘密情报局的工作，但类似1919至1922年大幅度削减预算的情况却再未出现过。自战争结束以来对资金的不停争夺，以及对“秘密情报表决拨款”年复一年的不确定性，终于在这之后尘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