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张大娘除了又去厨房拿了几样小菜，一个腌豇豆，一个腌韭菜，还有一个腌辣椒片，都是很好的下饭小菜，胡锡桢本来吃过了早晨，结果被这几样小菜的味道引的，硬是又喝了两碗粥，又撕了一小块粑粑，学着村长在粑粑中间夹上一点腌韭菜和腌辣椒片，这让胡锡桢立马感觉自个儿之前吃的粑粑，都是纯面粉，除了有点咸味，别的一点滋味都没有，可就是加了普通的两个小菜之后，让这极其普通的粑粑，在嘴里的滋味，立刻变得丰富起来，有点韭菜的辛辣感，又有点辣椒辣味过后的清香味，还有一点点甜味，真是回味无穷。

村长看着胡锡桢吃的美滋滋的，于是不住的笑道：“怎么样，我家的小菜，腌的不错吧，别的家里的活儿我不是太会，但要讲腌小菜这个事，那不讲整个县里，就这方圆几十里，没一个能腌的比我好吃的，这以前我那帮老兄弟还在的时候，他们一到腌菜的时候，就把菜呀、盐啊、坛子，全堆我家院子里，那意思就是让我腌好了，他们到时候等着吃，我怎么能抹得开讲不帮他们呢，当然，那也是腌很多菜的时候，就像雪里红、小油菜、辣椒片子这些，留着能吃很长时间的菜，一般现腌现吃的，就不会来了，那就是他们抹不开了。”讲完村长又是笑了起来。显然已经从刚才的回忆里走了出来，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村长喝完粥之后，又撕了一块粑粑，夹上点小菜，吃了起来，并且对着胡锡桢做了个手势，意思让他也再吃一点，胡锡桢一看还有大半块，就又撕了一小块吃了起来，张大娘一看他们吃的差不多了，自个儿也撕了块饼，夹了小菜吃着。

村长看胡锡桢是真的吃饱了，就讲道：“这回看来是真吃饱了，呵呵，看来我家的饭菜还是合你的胃口的，这就好，这往后你干完活，到时候就来吃饭，不用感觉丢脸，你帮我家干活，我家管饭，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走哪里都能讲的通，而且你一个人，烧什么吃都是浪费，我家不过就多你一口饭而已，菜，有什么就吃什么，有肉就吃肉，没肉只有素菜的时候，也拜嫌弃，啊，就这样讲了，好了，现在也吃饱喝足了，我们走吧。”

讲完村长就又去地上拿起他那把割草刀，胡锡桢跟在后面，去地上拾起一把锄头，又拿了一把小一点的铲子，然后转头对着张大娘讲道：“大娘，我们先走了啊。”张大娘答应了一声，胡锡桢转回头跟在村长的后面，往外头走去，村长已经走了小一截路了，回头看了一眼胡锡桢手里的家伙，点了点头讲道：“看来地里的活儿，你没少干啊，一看就很在行。”

胡锡桢笑了笑，摸了摸脑袋讲道：“呵呵，大叔讲笑话了，我再怎么也没您在行啊，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年左右的时间，真正下地干活也不过就前两年，可是您都做了多少年了，而且我很多时候经验也不够，以后还要大叔您多教教我才是。”

谁都爱被戴高帽子，村长当然也不例外，胡锡桢这小小的一捧，村长听着舒服，哈哈笑着讲道：“你也不用捧我，我晓得你小子有经验，只是可能火候差了点，这种事，谁都是慢慢练出来的，没人一开始就会，拜捉急，慢慢就有自个儿的一套了。”

胡锡桢连忙点头答应着，又讲道：“大叔，有个话，一直想问又没敢问，也不晓得是不是不该问，呵呵······”

就在胡锡桢尴尬的不晓得要怎么接话的时候，村长插了句嘴，讲道：“你是想问，我从十几年前讲到现在，一直没讲过我跟你大娘的孩子是吧，不晓得是不是应该问这个问题，对不对？其实也没什么不能问的，这个事啊，也是有很多年喽，我跟你大娘就一个儿子，叫张清和，小命就叫和子，那是他七岁的时候，被他亲叔叔带去县里上私塾了，那时候还能一年回来一趟，后来考中了秀才，就去省城跟了个老师继续学习，那是几年都回不来一趟了，现在又去了京城上学，一直到现在都回不来，有时间他就写个信回来，反正现在快两年了，也没个信寄回来，也不晓得现在怎样了，我们也管不了，给他写个信，还要去县城才能寄出去，不是讲我们不想他，只是孩子大了，拴是拴不住的，他想和干什么就行了，这不两年前，他讲什么在BJ听到个什么康圣人的新思想，这一听就入了迷，之后就跟着进了这个什么圣人的学堂，讲什么现在咱大清朝最进步的思想，他要跟随这位大圣人，一起救咱大清朝，咱大清朝好好的要他救什么，呵呵呵。”村长讲到这里，无奈的摇了摇头。

其实胡锡桢也并不晓得大清朝眼下的情势，所谓天高皇帝远，尤其是这种落后的小山城，不讲离BJ有多远，就是离县城，来回一趟也要一天的路程，生活在这里的人，哪能晓得现在的大清朝，其实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西北XJ和东南海疆同时陷入危机。西北方向，沙皇E国乘XJ叛乱之际，“主动帮助”中国从叛军手中“收复”了伊犁地区，历经10年却并不归还，而是索要高额赎金及大片土地。左宗棠率领西征平叛得胜之师，屯兵六万，厉兵秣马，与俄军对峙，全世界的军事专家都预料中俄战争将难以避免。

不过村长这一讲自个儿的儿子，他倒是心里暗下了个决心，自个儿这一代差不多就这样了，但自个儿的下一代，不管是男是女，都要让他（她）念书，只有念书，才能走出这个小山城，走出这无知的生活，去更广阔的世界，追求更好的生活。

自个儿虽然也念过书，但却是也只是认识一些字而已，没什么大的文化，只能算是基本的认识一些字而已，给自个儿孩子以后做个启蒙老师还行，想到这里，胡锡桢不由得笑了起来，这自个儿生活问题还没完全解决呢，看人家儿子那么有出息，自个儿居然就想得这么远。

村长嘴里虽然有点埋怨自个儿儿子不常回来，其实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儿子有出息，在外头虽然讲挣不了什么钱，但是是念大书的人，虽然跟那些当官的，有权有势的人比不了，但比起自个儿这些农村的土包子要强太多了，而且一旦被哪个有权有势的人看上了，那要出人头地，还不简单吗，到时候要挣钱就更简单了。

两个人各想各的心事，一时间倒是谁也没讲话，不过气氛却并没有因此而冷却，因为彼此沉默了快一刻钟之后，两人相视一笑，又聊了起来。

村长继续讲道：“我那儿子，现在跟你差不多大，两年前讲自个儿在京里，现在恐怕不晓得又跑去哪里了，倒是后来也没再跟家里要过钱了，唉，看着你，就让我想起了他，你也不要觉得怪，你大娘也是这个想法，当时见到你，她也是错拿你当自个儿孩子了，呵呵呵。”

胡锡桢这才明白，自个儿原来是被村长和大娘当成一个影子了，想想也是，要不然，为什么对自个儿这么好？又供吃又供住的，不过在他的心里，还是很感激这对老夫妻的，不管从哪方面讲，这也是对自个儿最大的照顾，没有他们，自个儿还不晓得现在会怎样，而现在，他起码有了最基本的安身立命的地方。

想到这里，胡锡桢感激的讲道：“那哪儿会呢，多亏您和大娘对我的照顾，不然我现在还不晓得在哪里，虽然讲现在冻不着，饿不死，但要是一直像昨天早上那样，也就是个时间长短的事，我能有这样的福分，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哪还能怪你们，您和大娘要是不介意，你们以后就拿我当儿子就行，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给你们二老跑腿、打杂、干点力所能及的事，还是没问题的，您二老别见外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