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怪人朋友

一段时间的调查毫无成果，反而多出了许多疑问。我有点迷茫，也不知道该从哪个点着手调查孙厉鑫。生活还在继续，虽然我满脑子都是菲子的事，手上却还是那些无聊和机械的工作。

一天下午，我在上班时间接到了老婆易米的电话，她说她的部门要聚餐，让我晚上自己找地方吃饭。听到这个消息我喜出望外，心想终于又可以自由一晚了，正好会会老友。我平时的自由时间本就不多，自从接手菲子的事后就更没机会和老友聚聚了。

我立即给大学同学吴波打电话，约他一起吃饭，饭后可以玩几把实况足球。吴波是我的大学同学兼好友，他毕业后留校，目前在某学院的实验室工作。他的爱好是看书和玩游戏，可能是因为太沉迷于玩耍，至今仍没有结婚，只交了个若即若离的女朋友，这不免让他身边的人有些怀疑他的取向。

我们因为兴趣相投，又同在成都，毕业后经常来往。他是游戏老玩家，喜欢向我推荐一些最新的独立游戏；而我是电影爱好者，喜欢向他推荐一些冷门的老电影，我们自认为这种关系算是臭味相投。

吴波下午只有一堂实验课，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我，还叫我早点去吃晚饭，这样晚上时间充裕，可以玩个够。我也不含糊，见时间到了四点钟，就跟马主任撒了个谎，说要去找客户谈方案，提前溜走了。

晚饭是大学校门外的烤肉，饭桌上，我把菲子的事情告诉了吴波。不知道吴波这货是闲得慌了还是脑袋进水了，他居然听得眉飞色舞，一边搓手一边说：“我去，现实版密室杀人啊，这种好事你也能遇到！”

吴波刚说完，立即发现我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气氛不对。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对不住了，兄弟，我忘了那是你同学，还有你们的关系……”

我原本有些生气，但听到他无心说出的这句话，也自觉悲哀，摆了摆手说：“算了，她和我本来也没什么关系，都是我自作多情。”

吴波安慰道：“晓冬，也不能这样说，虽然你和她没结果，但你经历了过程啊。”

“什么过程？”

“你追求她的过程啊！你回想一下，大学的时候，你隔三差五往她学校跑，头发梳得油亮亮的，阳光又帅气，每天过得多充实多开心啊。”

“油亮个毛线，你是不是鸡汤文看多了。”我嘬了一口啤酒，貌似自言自语地说：“因为她，大学那几年我基本废了。”

吴波见状，怕我又开始长篇大论地痛谈悲惨恋爱史，立马从对面坐到了我身边，一边捏我的后颈一边说：“好了，吃也吃得差不多了，咱们赶快走吧。”

我继续自斟自饮，说：“慌什么，足球你又踢不过我，你快坐下听我说。”

吴波连忙摆手说：“不是，不是踢球，你不是有钥匙吗，咱们去你同学家里看看啊。”

我没说话，默默从兜里掏出手机甩到桌上：“你自己看，照片。”

吴波像狗见到骨头一般，迅速用手摁住了我的手机，风一般从我身边闪回座位，如饥似渴地翻看起来。只见他把手机拿到眼前一拳的距离，小眼睛透过厚厚的眼镜镜片仔细地观察屏幕，表情严肃，姿态滑稽，我在一旁哭笑不得。

吴波专心起来可怕得很，可以自动和外界隔离，我了解他这种习性，所以也不在意，只是一个人在旁悠闲地吃下酒小菜。

身边的食客换了一拨的时候，吴波突然放下手机说话了。

“这尼玛不是自杀说不通啊。”

“你终于看完了？”我说。

“是啊，这尼玛真不科学。”吴波一个劲挠头。

“是不科学，但我就不相信是自杀！”我坚定地说，好像这是我的信念一样。

“你先别急。虽然看上去是自杀，但是也有疑点。”吴波翻出了某张照片说：“你看这张。”

他翻出的是大门插销的照片，他继续说：“你看这个插销，不觉得突兀吗？一般的防盗门谁还安装插销啊？”

“可能是为了反锁啊。”我补充道。

“不可能，防盗门都自带反锁功能，等等。”吴波自我纠正道，“反锁分两种，一种反锁后，用钥匙从门外是可以开门的；另一种反锁，即使有钥匙，也无法从门外开门。我猜你同学家应该是第一种情况，那样的话，她安装插销才有意义。”

吴波继续说：“如果顺着这个思路想，你同学安装插销的目的是为了防范有钥匙的人，而她老公就是有钥匙的人……”

我默默点头，想不到他说得还有点道理。

“还有一个疑点。”吴波从我手机相册中翻出一个视频说：“你看，这是阳台的天花板。”

他一边播放一边指着屏幕对我说：“就这里，你看阳台天花板上，是什么东西？”

我仔细看了看我当时拍得有些颤抖的视频，果然，天花板靠外侧的地方有个很深的圆孔，圆孔周围布满了不规则的裂痕，就像是天花板的一块伤疤。

“啧，我还真没注意这里有个洞。”我非常佩服吴波的观察力，“不过一个洞能说明什么？”

吴波干了一杯啤酒，说道：“你小时候看过《金田一少年事件簿》没有？不是小说，是漫画，破案那种。”

我说：“没有，《名侦探柯南》倒是看过。”

“我记得里面有一种杀人方法，是凶手在楼上杀死楼下的人。”吴波压低声音继续说，“具体方法是这样的：楼上的凶手从上面放下铁丝，让铁丝在楼下的窗户外四周围绕一圈，然后用双手拉住铁丝的两头。等待楼下的人伸出头向窗户外看的时机，抓住那一瞬间，迅速拉起铁丝，就可以把楼下的人吊起来……”

我眼睛一亮，说道：“这完全有可能啊！那你还说不科学。”

吴波“啧啧”两声，说：“第一，我说的毕竟是漫画里的情节，和现实相比差的太远了。第二，即使是在漫画里，使用的铁丝也是安放在阳台外的，受害人根本看不见。而现在这个阳台上的洞在里面，如果放根铁丝下来，是个人都能看见吧，更别说自己把头伸进去了。”

“那如果铁丝足够细呢？”我问道。

吴波想了想，问：“你同学是近视眼吗？”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忙说：“是啊，六百多度。她平时戴隐形眼镜。”

“那就是了，你同学那天在家里还没出门，很可能还没戴眼镜，所以根本看不清楚。”

我兴奋的说：“对对对！她一早就打电话到公司请了假，说明她根本不会做上班前的准备。不过，如果真的有人从楼上把她吊起来，那凶手是如何把她从16楼扔下去的呢？”

吴波皱着眉头说：“这个我还没想好，不过我觉得方法应该挺多的，其实就是设计一个机关，目的就是把受害者吊起来。”

“也不对。”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有问题：“菲子的尸检结果上写得很清楚，没有明显外伤，也不是窒息致死的。如果用铁丝把菲子吊起来的话，恐怕她脖子上会有非常明显的勒痕吧。”

吴波摇摇头说：“不不不，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刚才说铁丝吊起来什么的，只是一个假设，一个思路，并不是说凶手一定会采取完全相同的手法。其实，想要不留下勒迹也简单，只需要把铁丝换成软布条就行了。”

吴波见我要打断他，立即抢着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等我说完。当然，软布条吊死人也会出现勒痕，但是，如果把吊起的时间缩短到足够小呢？你想想，就像一个猎人精心布置的陷阱，一旦触发，猎物就会被抛出去……”

我想了很久，觉得吴波所说的确实有可能。但是，如果想想罗警官的话，他也只不过是在重复我走的老路。上一次见罗警官的教训我还没有忘记：不管提出多么可信的假设，如果拿不出证据，都没有任何意义。当然，为了不打击吴波的积极性，同时也为了自己的面子，罗警官的事我没告诉他。

我把话题一转，对吴波说：“那根据我告诉你的已知信息，你怎么看杀人动机？”

吴波说：“我也和你一样，觉得这个孙厉鑫有些问题，我建议你直接找他一次。”

“找孙厉鑫？”

“是的，找他当面谈谈。不是审问他，而是把你的问题抛给他，看他怎么解释，如果他的解释出问题，那你就有突破口了。”

我一拍脑门说：“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刘盼盼就曾质问他打菲子的事，我怎么就不能问？”

“那她另外两个同学，顾成武和徐俊峰，你怎么看？通话记录消失了，这种事不是很可疑吗？”我追问道。

吴波兴奋地说：“这事刚才我就想说了，其实很简单：你同学有两个手机嘛，谈生意一个号码，家里一个号码，很正常。”

我这才恍然大悟，只恨自己太蠢。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有了儿子，我的智力真的退化太多了。但如果菲子确实有两个手机，那另一个手机现在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