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逃离封建家庭
妇女解放同盟会在赵一曼的领导下,与白花场以胡丹楹为代表的封建势力进行了一次较量,斗争取得了胜利。但封建势力并没有轻易接受失败。恼羞成怒的胡丹楹等人把打击矛头直指赵一曼。他们利用家族中两位叔叔李秉之、李克明和哥嫂,不断给赵一曼施加压力。此时,赵一曼已无法在家自学,也无法在家乡继续开展工作。她决心离开这座封建铁围城。
1925年腊月,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大姐夫郑佑之已在叙府城为赵一曼联系好了上学读书的一切事宜,让她速速打点行装,由二姐陪同前去报到。
人的一生,总是在风浪中浮沉,在矛盾中奋进,往往在“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时候才呈现出“柳暗花明又一村”。盼星星,盼月亮,朝思暮想冲出这座铁围城的赵一曼,当这一理想即将变成现实时,她反而犹豫了,一股莫名的愁绪涌上心头。真的让她立刻就走,离开年迈的老母亲,离开几个跟在自己屁股后头长大的侄女,离开中伯阳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叔叔婶婶及兄弟姐妹们,她还真有些舍不得。
当赵一曼看着日渐衰弱的母亲头发已经全白,牙齿快掉光了,原本丰满的脸颊日渐干瘪时,牵挂与割舍更觉难言。入冬以来,母亲咳嗽得很厉害,常常在半夜咳醒。自己走后谁来身边照顾母亲呢?想到这里,她默默地流下泪来。然而,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于是,她尽量在走之前多帮母亲做点事。此时,慈祥、仁爱、多情的母亲也在默默地为幺女打点行装。
当赵一曼艰难地开口和母亲谈起要走的事时,母亲强忍着悲伤,坦然地说:“幺弟早都告诉我了,过了这个团圆年,你就走吧,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个儿的。你郑大哥和二姐都替你安排好了,我也就放心了。女儿大了,早晚要离开娘的,你的几个姐姐像你这么大早都嫁人了。你和她们不一样,就走你自己的路吧,娘也不拦着你。”听了母亲的一席话,赵一曼的泪水像石头河的小溪一样自然流淌。这是喜泪,这是悲泪,这是打开心灵之窗的清洗。
1926年农历正月初五,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春天的脚步已悄悄地来到了山乡。山坡和大地刚刚披上轻轻的绿纱,柳条上抽出一串串毛毛狗,桃枝上挂着初绽的蓓蕾,一对喜鹊在门前的芭蕉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李席儒两口子昨天去给岳父拜年没有回来,二位族长叔叔正在自家里喝着小酒。瞄准这个空子,赵一曼和幺弟绍唐担着行李上路了,为了不被人注意,年迈的母亲没有出来送行。姐弟俩直奔曾家湾二姐家而去。
一路上,姐弟俩贴心巴肝地交谈着。
“幺姐,你这一走,我好像没有了主心骨,往后我该咋办啊?”绍唐的脚步突然沉重起来。
“往后嘛,幺弟你首先要自立,也就是说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未来。读好书是一个方面,但不能读死书。我走后团里的工作和农民会的工作,你要担起来。”赵一曼沉吟片刻,又对绍唐说,“幺弟呀,我走后你的担子重了,一方面要做组织的工作,一方面要照顾好年迈的老母亲,我把这一切都交给你了。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多和二姐商量。”
说着说着,远远看见二姐正在曾家湾的村口张望。二姐夫肖简青接过绍唐身上的担子说:“担子不轻嘛,一肩挑20里,不简单呢。幺姐走了你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第二天,不知是天公作美还是大自然的多情,又是一个晴朗的春日。赵一曼和二姐坤杰、二姐夫肖简青一起迎着朝阳上路了。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沟谷川连川,从未出过远门的赵一曼执意自己背着行李,二姐要给她请个背夫,她却说:“以后再走多远,我都得自己背行李。现在我应该学背才对。”
出行的第一天,赵一曼和二姐走了60里路,她们在打铁场一个客栈住了下来。晚上,二姐李坤杰听到妹妹的呻吟声,一看她两脚都起了血泡。姐姐担心瘦弱而且从未吃过苦的妹妹不能继续坚持,可第二天一起床,赵一曼又精神饱满地背起行李大踏步前进了。这天傍晚,赵一曼盼望已久的叙府城就在眼前了。
在晚霞映照的进城路口上,远远看去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立在那里。赵一曼顿时升起一片深深的感激之情,多少年来,是大姐夫的帮助、引导,才使她由一个苦闷的乡下女孩子成长为一名青年团员,今天又实现走出山乡进城读书的理想。于是,她加快了脚步向郑佑之奔去。
郑佑之说:“想不到这个小幺妹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我代表组织恭喜你冲出封建牢笼,欢迎加入革命队伍中来。走吧,郑家小院正张灯结彩等待二位的光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