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门女科临证精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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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案举例】

一、经候不调案

一妇人内热作渴,饮食少思,腹内近左初如鸡卵,渐大四寸许,经水三月一至,肢体消瘦,齿颊似疮,脉洪数而虚,左关尤甚。此肝脾郁结之症,外贴阿魏膏,午前用补中益气汤,午后用加味归脾汤。两月许,肝火少退,脾土少健,午前以补中益气下六味丸,午后以逍遥散下归脾丸。又月余,日用芦荟丸二服,空心以逍遥散下,日晡以归脾汤下,喜其谨疾,调理年余而愈。(《女科撮要·经候不调·治验》)

按语:

薛己认为:“饮食入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经四布,五经并行。故心脾平和,则经候如常。苟或七情内伤,六淫外侵,饮食失节,起居失宜,脾胃虚损,则月经不调矣。”此妇人内热作渴,饮食少思,精气不足可散,以致肝脾郁结之证,经水三月一至。对此若处于平方,恐一方中难以兼顾及统筹,力量徐缓而不能奏效良好;若立方周虑,考虑面面俱到,则必然处之于大方、复方,药味之多、性味冗杂,又恐脾胃之虚弱难以消化吸收,反不得良效。薛己根据人体一天之中的阳气消长进退,以及自然界昼夜晨昏阳气的变化规律来决定治疗方法,系统性地提出了朝夕分补法。他认为:“若朝宽暮急,属阴虚;暮宽朝急,属阳虚;朝暮皆急,阴阳俱虚也。”故在治疗上采用朝夕不同的补益方式,朝温阳,暮滋阴,或朝养阴,暮补阳,或朝暮阴阳同补,使阴阳相互滋生,最终达到平衡状态。此妇人肝脾郁结,“外贴阿魏膏,午前用补中益气汤,午后用加味归脾汤。两月许,肝火少退,脾土少健,午前以补中益气下六味丸,午后以逍遥散下归脾丸。又月余,日用芦荟丸二服,空心以逍遥散下,日晡以归脾汤下”,不仅是朝夕分补法的体现,更是朝夕分补法在疾病不同阶段下的不同应用,是三因制宜方法论的一种折射。
一妇人怀抱不舒,腹胀少寐,饮食素少,痰涎上涌,月经频数。余曰:脾统血而主涎,此郁闷伤脾,不能摄血归源耳。用补中益气、济生归脾而愈(《校注妇人大全良方·调经门·月水不断方》)。

按语:

此妇人郁闷伤脾,脾运化水湿失职,故痰涎上涌;脾不统血,故月经频数。薛己强调妇女以血为本,而脾胃为气血之本,其云:“血生于脾土,故云脾统血。凡血病当用苦甘之剂,以助阳气而生阴血。”方以李杲之补中益气汤和《济生方》之归脾汤以健脾补气升提统血。
一妇人性沉静,勤于女工,善怒,小腹内结一块,或作痛,或痞闷,月经不调,恪服伐肝之剂,内热寒热,胸膈不利,饮食不甘,形体日瘦,牙龈蚀烂。此脾土不能生肺金,肺金不能生肾水,肾水不能生肝木,当滋化源,用补中益气、六味地黄,至仲春而愈(《女科撮要·经候不调·治验》)。

按语:

薛己推崇“治病必求其本”,其受张元素脏腑辨证说影响较大,认为脾胃为其他四脏的生化之源,脾为后天之本,肾为先天之本,所以脾胃与肾命皆为化源。在治疗上则根据五行相互滋生的关系,虚则补其母,达到滋其化源的目的。尤对于阴血亏损之证,首重调理脾胃之气,多用补中益气汤、六君子汤等方调治。当治脾无效时,则求之于肾,多用六味地黄丸滋补肾水“以制阳光”,用八味丸温补肾火“以消阴翳”。此患者妇人脾土不能生肺金,肺金不能生肾水,肾水不能生肝木,以致月经不调伴脾肺肾相关症状,唯以治病求本,滋其化源,用补中益气调理脾胃、六味地黄滋补肾水,方能从根本上治愈。
一妇人经候过期,发热倦怠,或用四物、黄连之类,反两月一度,且少而成块,又用峻药通之,两目如帛所蔽。余曰:脾为诸阴之首,目为血脉之宗,此脾伤,五脏皆为失所,不能归于目矣。遂用补中益气、济生归脾二汤,专主脾胃,年余寻愈(《女科撮要·经候不调·治验》)。

按语:

此妇人月经后期,发热倦怠,医者即用四物汤活血养血、黄连清热,月经周期及量、质反而未能得到改善,后用峻剂仍不效。薛己认为“脾为诸阴之首,目为血脉之宗”,脾气的损伤是本病的本源,脾气健旺,气血生化有源,气血充足,则诸证均可自除。故用补中益气、济生归脾二汤健脾益气养血,果然“专主脾胃,年余寻愈”。李杲的《脾胃论》提出了“甘温除大热”之论,薛己此医案中的辨证治法充分体现了这一经典理论。

二、经漏不止案

一妇人年六十有四,久郁怒,头痛寒热,春间乳内时痛,服流气饮之类益甚,不时有血如经行。又大惊恐,饮食不进,夜寐不宁,乳肿及两胁痛如炙,午后色赤,余以为肝脾郁火血燥,先以逍遥散加酒炒黑龙胆一钱、山栀一钱五分,二剂肿痛顿退,又二剂而全消。再用归脾加炒栀、贝母,诸症悉愈(《女科撮要·经漏不止·治验》)。

按语:

阴虚阳搏谓之崩。薛己认为崩漏关乎肝、脾两脏。“脾统血,肝藏血”,或因脾胃虚损,不能摄血归源;或因肝经有火,血得热而下行;或因肝经有风,血得风而妄行;或因怒动肝火,血热而沸腾;或因脾经郁结,血伤而不归经;或因悲哀太过,胞络伤而下崩。治疗之法,脾胃虚弱者,六君子汤加当归、川芎、柴胡;脾胃虚陷者,补中益气汤加酒炒芍药、山栀;肝经血热者,四物汤加柴胡、山栀、苓、术;肝经怒火者,小柴胡汤加山栀、芍药、丹皮;脾经郁火者,归脾汤加山栀、柴胡、丹皮;哀伤胞络者,四君子汤加柴胡、升麻、山栀。此患者妇人久郁怒致“血如经行”,“又大惊恐,饮食不进”,薛己辨为“肝脾郁火血燥”,先以逍遥散加减,后用归脾汤加减,肝脾兼顾,病症悉愈。
一妇人面黄或赤,时觉腰间或脐下作痛,四肢困倦,烦热不安,其经若行,先发寒热,两肋如束,其血如崩,此脾胃亏损,元气下陷,与相火湿热所致,用补中益气加防风、芍药、炒黑黄柏,间以归脾汤,调补化源,血自归经矣(《女科撮要·经漏不止·治验》)。

按语:

薛己认为,如果脾胃虚损,则不能摄血,使其归源。脾胃为全身气机升降之枢纽,气血的升降有序,有赖于中州脾土功能的正常。若脾胃枢机正常,脾升胃降,两者升降自如,则水谷之精气能濡养机体五脏六腑,水谷之精可上行于心,化赤为血,在女子则气血注于冲任二脉,血海盈满,冲任通畅,月水规律而至。反之则气血逆乱,女子月水混乱。此患者妇人脾胃亏损,元气下陷,不能收敛固涩血脉,则致“其血如崩”,此为气虚不摄之崩漏,薛己用补中益气汤,间以归脾汤,两者同用参、芪、术、草以益气补脾。一方以补气药配伍养心安神药,一方是补气药配伍升阳举陷药。其中归脾汤原载于宋代严用和的《济生方》,但方中无当归及远志,至薛己方加其两味,全方养血宁神之效更彰,尤应此患者妇人之烦热不安。

三、经闭不行案

一妇人,久患血崩,肢体消瘦,饮食到口则闻腥臊,口出清液,每食少许,腹中作胀。此血枯之症,肺肝脾胃亏损之患。用八珍汤、乌贼骨丸,兼服两月而经行,百余剂而安(《校注妇人大全良方·调经门·血枯方》)。

按语:

此妇人久患血崩(或便血),或多产房劳,损及肝肾,从而导致精血两虚之证。精血不足,冲任失养,则经闭不行,此即“血枯”。薛己对血枯的认识在《校注妇人大全良方》中提到:“若饮食起居失宜,而脾胃虚损,当滋化源,而佐以乌贼丸等药;若因脾土虚寒,而不能生血,宜补命门火;若服燥药,郁火内作,而津液消烁,宜清热养血;若脾胃亏损而气血虚,宜补中益气;若胃热消中而血液耗损,宜清脾胃之火;若大便秘涩,小便清利,而经不行,宜清胞络之火;若劳伤心火,血涸而经不行,宜补心养血。”从此可见,薛己对血枯的辨证还是以脏腑为本,分虚实寒热,根据气血变化的不同而进行攻补兼施。此患者妇人血枯施以八珍汤、乌贼骨丸,固精止血、补肺肝脾胃之损的同时又益气活血养血,最终“兼服两月而经行,百余剂而安。”
一妇人胃气素弱,为哭母吐血咳嗽,发热盗汗,经水三月不行,余以为悲则伤肺,思则伤脾,遂朝服补中益气加桔梗、贝母、知母,夕用归脾汤送地黄丸而愈(《女科撮要·经闭不行·治验》)。

按语:

妇人经水,属冲任二脉,上为乳汁,下为月水。薛己深受脏腑理论观点的影响,对闭经的辨证以脏腑为本。世代医家也不乏探讨闭经与各脏腑的关系,但关于肺与闭经的关系,论述较少。薛己在《女科撮要》中提出:“有因肺气虚不能行血而闭者……肺气虚而不行者,补脾胃……损其肺者益其气”,指出肺气虚可以导致闭经。肺主一身之气,薛己在《校注妇人大全良方》中强调:“然血之所统者气也,故曰气主煦之,血主濡之,是以气行则血行,气止则血止。”妇人需以血为本,方能化为经水,而血又源于水谷精微,水谷精微需上达于肺才能化赤为血。所以血之生化与肺气密切相关。此患者妇人因“哭母”悲伤、思虑过度,悲则伤肺,思则伤脾,肺脾均伤,气血乏源,无血可下,发为闭经。在治法上,薛己采用朝夕不同的补益方法,“朝服补中益气加桔梗、贝母、知母,夕用归脾汤送地黄丸而愈”,最终可达到培土生金,金复生水的平衡状态,人体气血循流往复,经水规律而至。

四、带下病案

一妇人带下,四肢无力,劳则倦怠。余曰:四肢者土也,此属脾胃虚弱,湿痰下注。遂以补中益气、济生归脾二药,治之而愈(《女科撮要·带下·治验》)。

按语:

此妇人病带下,伴有四肢无力,劳则倦怠,薛己认为此病病机为脾胃虚弱,湿痰下注。脾主四肢,脾虚可见四肢无力,劳则倦怠。患者之痰为带下之因,但产生该痰的根源在脾,即脾为生痰之源。故薛己在此未用祛痰之品,而是究其本源,施以补中益气汤和归脾汤治疗,使脾复健运之常,脾健则痰自化,痰化则带下病除。
一孀妇,腹胀胁痛,内热晡热,月经不调,肢体酸麻,不时吐痰。或用清气化痰,喉间不利,带下青黄,腹胁膨胀;又用行气之剂,胸膈不利,肢体如麻。此乃郁怒伤损肝脾,朝用归脾汤,以解脾郁,生脾气;夕用加味逍遥散,以生肝血,清肝火,百余剂而愈(《校注妇人大全良方·调经门·带下方》)。

按语:

薛己认为带下的成因“或因六淫七情,或因醉饱房劳,或因膏粱浓味,或服燥剂所致,脾胃亏损,阳气下陷;或湿痰下注,蕴积而成”。带下其色有五:属肝则青,小柴胡加山栀;或湿热壅滞,小便赤涩,龙胆泻肝汤;属心则赤,小柴胡加黄连、山栀、当归;属肺则白,补中益气加山栀;属脾则黄,六君子加山栀、柴胡,不应,归脾汤;属肾则黑,六味地黄丸;若气血俱虚,八珍汤;阳气下陷,补中益气汤;湿痰下注,前汤加茯苓、半夏、苍术、黄柏;气虚痰饮下注,四七汤送肾气丸。此患者妇人带下青黄,肝脾俱损,薛己朝用归脾汤,夕用加味逍遥散,解脾郁、生脾气的同时生肝血,清肝火,最终达到治愈的目的。

五、妊娠病案

一妊娠呕吐恶食,体倦嗜卧,此胃气虚而恶阻也。用人参橘皮汤,二剂渐愈;又用六君加紫苏,二剂而安(《校注妇人大全良方·妊娠疾病门·妊娠恶阻方》)。
一妊娠吞酸恶心,时欲作呕,此因脾胃虚而饮食停滞。用六君汤加枳壳、香附治之而愈(《校注妇人大全良方·妊娠疾病门·妊娠恶阻方》)。

按语:

妊娠早期约有半数妇女发生脾胃功能失调,如恶心、嗜酸、厌食、择食,或晨间呕吐清涎,这些都是妊娠早期常有的反应,经过一段时间,即可自行恢复。若呕吐频频,甚至完全不能进食者,称为妊娠恶阻。多有脾胃虚弱,中脘停痰,冲脉之气上逆所致。薛己认为“若中脘停痰,用二陈汤加枳壳。若饮食停滞,用六君子加枳壳。若脾胃虚弱,用异功散。若荣气不足,用人参橘皮汤。兼气恼,加枳壳;胸胁痞闷,再加苏梗;胁痛,再加柴胡。若饮食少思,用六君子加紫苏、枳壳;头晕体倦,用六君子汤;若脾胃虚弱,呕吐不食,用半夏茯苓汤。”此两患者妇人妊娠恶阻,因脾胃虚弱,薛己施六君子加减均有治验。
一妊妇下血,服凉血之药,下血益甚,食少体倦。此脾气虚而不能摄血,余用补中益气汤而愈。后因怒而寒热,其血仍下,此肝火旺而血沸腾。用加味逍遥散,血止,用补中益气汤而定(《校注妇人大全良方·妊娠疾病门·妊娠漏胎下血方》)。

按语:

此妇人病胎漏,妊娠时经水时下,此为冲任气虚,不能约制。薛己辨不同的病因施以不同的处方:因风热,用防风黄芩丸;因血热,用加味逍遥散;因血虚,用二黄散;因血去太多,用八珍汤,未应,补中益气汤;因肝火,用柴胡山栀散;因脾火,用加味归脾汤;因事下血作痛,用八珍汤加阿胶、熟艾;因脾胃虚弱,用补中益气汤加五味子;因脾胃虚陷,用前汤,倍用升麻、柴胡;若晡热内热,宜用逍遥散。此患者妊妇不同原因的下血使用不同的方药,脾气虚用补中益气汤;肝火旺用加味逍遥散,辨证论治即愈。

六、产后病案

一产妇大便八日不通,用通利之药,中脘作痛,饮食甚少,或云: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乃用蜜导之,大便不禁,吃逆不食。余曰:此脾肾复伤,用六君加吴茱、肉果、骨脂、五味数剂,喜其年壮,不然,多致不起(《女科撮要·产后大便不通·治验》)。

按语:

薛己认为,产后大便不通,是因“肠胃虚弱,津液燥竭”所致。产后中气不足,阴血亏虚,补气生津,则能增液行舟,大便通利。产后大便不通,不可计其日期,饮食数多,用药通之润之,必待腹满觉胀,欲去而不能。若服苦寒之剂,反伤中焦元气,或愈加难通,或通而泻不能止,必成败症。若属血虚火燥,用加味逍遥散;气血俱虚,八珍汤。慎不可用麻子、杏仁、枳壳之类。薛己在治疗本病时,审因论治,在该妇人脾肾复伤之时,考虑其正当年壮,运用六君加味,体现了他注重脾胃的温补的特色,治病求本,病愈。
一产妇咳嗽声重,鼻塞流涕,此风寒所感,用参苏饮一钟,顿愈六七,乃与补中益气加桔梗、茯苓、半夏,一剂而痊,又与六君加黄,以实其腠理而安(《女科撮要·产后咳嗽·治验》)。

按语:

薛己言“产后咳嗽,或因阴血耗损,或因肺气亏伤,或阴火上炎,或风寒所感。主治之法:若阴血虚者,用芎、归、熟地、参、术。肺气伤者,用四君、芎、归、桔梗。阴火上炎者,六味地黄加参术。风寒所感者,补中益气加桔梗、紫苏。若瘀血入肺发喘,急用二味参苏饮,多有得生者。若兼口鼻起黑,或鼻出血,急用前散,亦有得生者。然而,所患悉因胃气不足,盖胃为五脏之根本,人身之根蒂,胃气一虚,五脏失所,百病生焉。但患者多谓腠理不密所致,殊不知肺属辛金,生于己土,亦因土虚不能生金,而腠理不密,外邪所感。只阴火上炎亦壮土,金生肾水以制火为善。若迳治其病,则误矣。”该产妇正是风寒感者,与补中益气加桔梗、茯苓、半夏,一剂而痊,又与六君加黄,以实其腠理而安。
一产妇恶寒发热,用十全大补加炮姜治之而愈。但饮食不甘,肢体倦怠,用补中益气而安。又饮食后犯怒,恶寒发热,抽搐切牙,难候其脉,视其面色,青中隐黄,欲按其腹,以手护之,此肝木侮脾土,饮食停滞而作,用六君加木香一剂而安(《女科撮要·产后寒热·治验》)。

按语:

薛己认为产后寒热“因气血虚弱,或脾胃亏损,乃不足之症。经云:阴虚则发热,阳虚则恶寒。若兼大便不通,尤属气血虚弱,切不可用发表降火。若寸口脉微,名阳气不足,阴气上入于阳中则恶寒,用补中益气汤。尺部脉弱,名阴气不足,阳气下陷于阴中则发热,用六味地黄丸。大抵阴不足,阳往从之,则阳内陷而发热;阳不足,阴往从之,则阴上入而恶寒。此阴阳不归其分,以致寒热交争,故恶寒而发热也,当用八珍汤。若病后四肢发热,或形气倦怠,此元气未复,湿热乘之故耳,宜补中益气汤。若肌热大渴引饮,目赤面红,此血虚发热,用当归补血汤,若认为寒则误矣。”

七、杂病案

妇人阴中挺出一条五寸许,闷痛重坠,水出淋漓,小便涩滞,夕与龙胆泻肝汤分利湿热,朝与补中益气汤升补脾气,诸症渐愈,再与归脾加山栀、茯苓、川芎、黄柏,间服调理而愈。后因劳役或怒气,下部湿痒,小水不利,仍用前药即愈。亦有尺许者,亦有生诸虫物者,皆用此治(《女科撮要·阴疮·治验》)。

按语:

薛己认为“妇人阴疮,乃七情郁火,伤损肝脾,湿热下注。其外症有阴中舒出如蛇,俗呼阴挺;有翻突如饼,俗呼阴菌;亦有如鸡冠花,亦有生诸虫,亦有肿痛湿痒,溃烂出水,胀闷脱坠者。其内症口干,内热,体倦,经候不调,饮食无味,晡热发热,胸膈不利,胁肋不调,小腹痞胀,赤白带下,小水淋涩”。其治法:肿痛者,宜用四物加柴胡、山栀、丹皮、胆草;湿痒者,宜用归脾加山栀、丹皮、柴胡;淋涩者,宜用龙胆泻肝加白术、丹皮;溃腐者,宜用加味逍遥散;肿闷脱坠者,宜用补中益气加山栀、丹皮,佐以外治之法,备见治验。本病案中薛己运用了“夕与龙胆泻肝汤分利湿热,朝与补中益气汤升补脾气”的朝夕分补法,而后再运用归脾汤加减,病愈。
一妇人右乳内结三核,年余不消,朝寒暮热,饮食不甘,此乳岩,以益气养荣汤,百余剂,血气渐复,更以木香饼熨之,喜其谨疾,年余而消(《女科撮要·乳痈乳岩·治验》)。

按语:

薛己认为:“乳岩属肝脾二脏郁怒,气血亏损,故初起小核,结于乳内,肉色如故”。在诊断方面注意四诊合参,尤注意望诊切诊。其云:“脉者,人身之造化,病机之见,医家之准绳,不可不精究而熟察。”而望诊对于疮疡,无论是局部症状抑或是全身情况,乃至颜色,都极为重要。如乳疾多种,善恶难明,而乳岩的早期诊断更难,薛己通过观察,指出乳房生肿块,不论时日,“凡势下陷者,皆曰乳岩”,将肿块处皮肤的内陷作为乳岩诊断的指标。治疗上,提倡内外兼治,在内顾护胃气,补益脾胃,同时为托法立论。在校注南宋陈自明所著《外科精要》时就有精辟按语:“大凡疮疡之作,由胃气不从,疮疡之溃,由胃气腐化,疮疡之敛,由胃气营养。余尝治初结未成脓者,托而散之;已成欲作脓者,托而腐之;脓成未溃者,托而开之;脓已溃者,托而敛之。”薛己在总结治疗经验中首次提出患者的依从性非常重要,其治疗该妇人之乳岩病,“益气养荣汤百余剂,血气渐复,更以木香饼灸之,喜其谨疾,年余而消”,从此可以看出,患者对疾病的重视以及对大夫医嘱的遵从是很重要的。同时薛己认为须慎用攻克击伐药,“一妇人亦患此,余谓须多服解郁结养气血药,可保无虞,彼不信,乃服克伐之剂,反大如覆碗,日出清脓,不敛而殁。”指出对于乳岩病,攻克击伐药可能是不适用的。此外,薛己认为乳岩初期隐核状态时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不痛不痒,人多忽之,最难治疗”,同时要注意生活饮食起居的调摄保养。
一妇人项核肿痛,察其气血俱实,先以必效散一服下之,更以益气养荣汤补之,三十余剂而消。常治此症,若必欲出脓,但虚弱者,先用前汤,待其气血稍充,乃用必效散,去其毒,仍用补药无不效。未成脓者,灸肘尖调经解郁及隔蒜灸,多自消,有脓即针之。若气血复而核不消,却服散坚之剂,月许不应,气血不损,须用必效散,其毒一下,即多服益气养荣汤,如不应,亦灸肘尖。如疮口不敛者,更用豆豉饼、琥珀膏。若气血俱虚,或不慎饮食七情者,不治。然此症以气血为主,气血壮实,不用追蚀之剂,亦能自腐。但取去使易于收敛耳,血虚而用追蚀,不惟徒治,适足以败矣(《女科撮要·瘰·治验》)。

按语:

薛己认为瘰疬“属三焦肝胆二经怒火风热血燥;或肝肾二经精血亏损,虚火内动;或恚怒气逆,忧思过甚,风热邪气,内搏于肝。盖怒伤肝,肝主筋,肝受病,则筋累累然如贯珠也。其候多生于耳前后项腋间,结聚成核。”薛己认为瘰疬非膏粱丹毒火热之实证,是因虚劳气郁所致,故治疗宜“补形气,调经脉”,则其疮自消散。其认为本病以气血为主,与肝胆经、肾经关系密切,故临证以滋肾水、培肝木、健脾土、养肝血、清肝火为治疗总则。对于瘰疬初起而血气虚弱者,先用益气养荣汤,待其气血稍充,乃用必效散以去其毒,再兼以补益之剂。若气血壮实者,不用追蚀之药,亦能自腐。若气血虚而用追蚀,不惟无益,反致败症。同时,薛己在治疗该病时,充分体现了他擅长外治的特色,在汤药的基础上结合灸肘尖、隔蒜灸、豆豉饼、琥珀膏等,内外兼治,使疗效发挥极致,病瘥神速。
一妇人因怒,胁下肿痛,胸膈不利,脉沉滞,以方脉流气饮,数剂少愈,以小柴胡对二陈,加青皮、桔梗、贝母,数剂顿退,更以小柴胡汤对四物,二十余剂而痊(《女科撮要·流注·治验》)。

按语:

薛己认为:“妇人流注,或因忧思郁怒,亏损肝脾;或因产后劳役,复伤气血,以致营气不从,逆于肉理;或因腠理不密,外邪客之;或湿痰流注;或跌扑血滞;或产后恶露;盖气流而注,血注而凝。或生于四肢关节;或流于胸腹腰臀;或结块,或漫肿,皆属虚损。”治疗上,薛己认为“暴怒所致,胸膈不利者,调气为主。抑郁所致而不痛者,宜调经脉,补气血。肿硬作痛者,而然,健脾除湿为主。闪肭瘀血凝滞为患者,和血气,调经络。寒邪所袭,筋挛骨痛,或遍身痛,宜温经络,养血气。”此妇人乃属“暴怒所致,胸膈不利者”,故治以调气为主,先以方脉流气饮数剂,再“以小柴胡对二陈,加青皮、桔梗、贝母,数剂顿退,更以小柴胡汤对四物,二十余剂而痊”,充分体现了薛己强调情志,疏肝为先的临证特色。
(朱蕴璞 王 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