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三章，章五句^[1]

其一

曲江萧条秋气高^[2]，菱荷枯折随风涛，游子空嗟垂二毛^[3]！白石素沙亦相荡，哀鸿独叫求其曹^[4]。

其二

即事非今亦非古^[5]，长歌激越捎林莽^[6]。比屋豪华固难数^[7]。吾人甘作心似灰^[8]，弟侄何伤泪如雨^[9]？

其三

自断此生休问天^[10]，杜曲幸有桑麻田^[11]。故将移住南山边^[12]。短衣匹马随李广，看射猛虎终残年^[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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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曲江在长安南郊，以水流曲折而得名，是唐开元以来的游览胜地。唐李肇《国史补》载，当时考中进士的人都要在曲江亭宴饮庆贺，叫做曲江会。杜甫于天宝十载（751）献《三大礼赋》，希望得到皇帝赏识、任用，然仅得到了集贤院待制的空名义，次年应诏试文章，也无结果。这期间，他游曲江，感于仕途失意，遂有此作。这种七言五句的格式，是杜甫的创体。

[2] 这首诗是借秋天曲江景物萧索，抒写个人落拓不遇的悲哀。

[3] 游子：指自己。垂二毛：年纪将老。二毛：指头发已有黑白二色。

[4] “白石”二句：以水下的白石、素沙被水流冲击而动荡，孤雁哀鸣似寻其伴侣，暗喻作者落泊孤独的境况。素沙，白沙。曹，同类。

[5] 这首诗是说放歌自遣，对富贵并不计较。语似达观，实为忧愤之词。即事：即事吟诗，就眼前事咏怀。这三章诗，既不是今体，又不是古体，所以说“非今亦非古”。

[6] 长歌：引声而歌。长，犹长吟、长啸之长。捎：拂。莽：丛草。

[7] 比屋豪华：形容富贵家之多。比，相接次。因为多，所以说“难数”。

[8] 心似灰：语出《庄子·齐物论》：“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这里是对功名富贵已心灰意冷。说“甘作”，正表明并没有“心似灰”，亦是愤懑语。

[9] 何伤：不必伤心。

[10] 这首诗表示料定此生只能回祖籍隐居度馀年。休问天：不必问天命如何。

[11] 杜曲：在长安城南，杜甫的祖籍。

[12] 南山：指终南山。杜曲在终南山麓，所以称“南山边”。

[13] “短衣”二句：汉代名将李广闲居蓝田时，曾到南山打猎射虎（《史记·李将军列传》）。蓝田与杜曲相距不远，杜甫也喜欢骑射，多年前游齐鲁、梁宋时曾“呼鹰”、“逐兽”，所以这里有此联想。残年，犹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