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褪尽是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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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趣和友情

钓鳝鱼这一招,是同班同学魏稳才教给我的。

魏稳才是左卫寨人。那时左卫寨四周除西、南、北三个出口外,其余均被大水濠(古时的护城河)包围着。水濠的水面宽阔得很,所以该村孩子在凫水、钓鱼、捉王八等方面,均比我们技高一筹。

我到左卫寨小学上学以后,因志趣相投,很快便和魏稳才成了朋友,经常跟着他去钓鱼、凫水或潜水(那时我们把潜水叫“钻眼葫芦”)。傍晚时分,我们在悄悄用暗语(如把“莲藕”称为“九眼”)沟通之后,曾潜入荷塘踩挖过村民的莲藕。也就是在这时,我跟他学会了钓鳝鱼这一招。记得当我夸他这个办法很管用时,他曾骄傲地扬了扬头,自鸣得意地说:“算它们(鳝鱼)灵性(聪明)!它们胆敢再不上咱这钩,就要给这些狗日的下‘硬钩’哩!”但“硬钩”是何下法,却没见他下过。因此,我也失去了学习“硬钩”的机会。

魏稳才脑子活,饸饹床子百眼开,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他待人热情,认识的人很多。我俩钓的鳝鱼,全是由他找人卖掉的。他是我童年最好的朋友。

当年奶奶是绝不许我出外捞鱼钓鱼的,因为我村小孩不慎掉入水濠的事,几乎年年都有发生。为阻止我外出干这类事情,她常常把纺车放在门口,边纺线边监视着我(那时我家后院没有后门)。只要我提着鱼竿或脸盆外出,就会立即遭到奶奶的呵斥和阻拦。

有一次,我和魏稳才已约好了钓鱼时间,但奶奶又在门口“纺线”,把我堵在了屋内。我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提着鱼竿,顺着墙根蹑手蹑脚地往外溜。谁知奶奶异常警觉,我刚一露头就被她发现,把我厉声呵斥了回去。退回屋里间的我,似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性急期间,我忽然想出了一条妙招:把长长的钓绳,一圈一圈地缠绕在鱼竿顶端;再跑到后院墙根下,把鱼竿从墙头上扔了过去;然后空着双手,大摇大摆地向门外走去。奶奶见我空着双手,也就不再阻拦。我刚迈出门槛,就像出笼的鸟儿,飞快地绕到后墙外边,捡起鱼竿,寻找小伙伴们去了。

当我把骗过奶奶的经过,讲给魏稳才他们的时候,他们望着我,忍不住会心地笑了……

60多年过去了,我早已离开家乡,当上了公务员,吃上了公家饭,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但当年的童心渔趣,并未因岁月的流逝及风雨的剥蚀变得模糊,反倒愈发地清晰起来。近年来城里人活得发腻,常骑着摩托开着小车到乡下去垂钓,成了一种时尚——我也随同事们去了几回。在鱼塘边,每当看见那些钓箱、竿架、拉饵盘、绕线器、脱钩器、子母线板之类的现代渔具,以及千把元一支的钓竿时,我忍不住就会向他们讲起当年我的童心渔趣来。他们听后,无不露出惊讶的神情。然而,令我困惑的是——这时的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当年垂钓时的那种感觉了。正因为如此,我常怀念儿时那没有一点人工雕琢痕迹的岁月,怀念那近乎原始的小钓钩、竹钓竿、小木桶、铜脸盆、古城壕、芦苇丛、村寨、鱼叉、水渠、草丛……怀念那纯朴的乡亲和挚友,以及生我养我的那一方土地!

这时我蓦然悟出:儿时的童心渔趣及农家生活,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美好的、无可比拟的、不会逝去的。因为——我是农民的儿子,我的根在农村。

为钓鱼我又受到了奶奶的训斥

(刊于2013年第3期《华山文学》)

友情链接:

@木兰花开:村旁水多,村子就有了灵气。人与水接触多了,生活也滋润了。爱屋及乌,爱水的同时,渔自然成了童年的兼爱。童心渔趣,相得益彰哪!

回复:串起来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呢。我感觉出来了,朋友是富有悟性之人,能认识你,真好!

@舞翩翩:你能成为钓鱼能手,并把鱼的秉性了解得那么透彻,全是水的作用——它给了你灵气,给了你悟性,给了你涵养。羡慕你了!

复:小时爱玩,玩起来也很投入,就学了些斜(音xué)本事。见笑了!

@江村游子:我就没那福分了。因为我们江村周围水不多,只有一渠绕村转的水,里面没鱼。大人爱用土枪打兔子,孩子们是无法参与的。

回复:不知你知道否?你们村那条渠,系唐时金沙寺僧人所修,后寺焚僧散,村民们便引水灌田。明洪武年间(1368—1398),村民重凿旧渠,定名金沙渠。万历年间重修,清代两塌两修。新中国成立后,1951年和1963年两次扩建,为本县灌溉千亩良田的自流引水渠之首。虽其中无鱼,但作用却是历史性的。你作为江村村民后裔,当引以为荣!

@江村游子:哈哈!我怎会不知?我爷爷就是渠管会的。渠管会没地方办公,几人就在我家议事。那渠是我村人的命根子,无论是单干、合作化、公社化,还是包产到户,义务修渠的规矩从未变过。只要村口大锣一敲,各家各户都会派一人来修渠,实在有困难的,也会雇一人顶替,或按规定缴纳人头费。

@liuyinong:过去有“收了华州,饿死九州(天旱);收了九州,饿死华州(天涝)”之说。可见我们华州大地,特别是赤水,水是很丰富的。水是一种资源,可惜现在不复存在了!

@莫非:我小时拿粪笼捞过鱼,其他方式都记不得了。你写得很细致,太好看了!

@海鸥:好!乡音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