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黑夜雨巷，有人要用502黏我的眼睛

打小我就讨厌雨，但那晚实在太饿了。雨虽不小，我还是出门解决五脏庙的问题。夜雨稠密，老街区路灯暗、行人稀，我走了两条巷子，来到了十多年的老店“老大馄饨”。

听着雨点打在树叶、雨篷、地上的嗒嗒声，我低头享用热气腾腾的馄饨。碧绿的葱花散着清香，淡淡的植物油在汤表圈出一个个圆环，馄饨皮入口柔而不瘫，一口咬去有股子脆劲。沉浸在美味中的我，全不知这店中有人正默默地盯着我。

满足了口腹之欲，我出店回家，正走过第一个巷口，巷中突然窜出个人来，一把搂住我的脖子。本能地我推开了他，退后几步：“干什么？”雨声掩盖了我身后的脚步声，我的后腰被人狠狠踹了一脚。我应脚趴地，前面这人抓着我的头发，粗鲁地把我拽进了巷子里。我站稳身子，举起手中的伞要戳他，身后那人一拳打在我腋下，顿时让我弯下了腰。紧接着我被扯着头皮、脸朝天按在了巷子的墙壁上。幽暗路灯光下，灰蒙蒙的雨点无穷无尽地落下，打得我睁不住眼。

“谁让你去宁玫家的？”身后的问话不急不躁。

我自然是不肯认的。

我被用力的扯过头去，前面那人戴着口罩，举着的手机发着幽光，显示的照片中，宁玫走在前，我正跟踪在后。这张照片应该是在我闯入宁玫家后照的。

“真不想说吗？”身后那人突然把我的左手拉了过去，将我的左手大拇指和食指紧紧的按在一起。过了几十秒松开后，我发现左手大拇指和食指粘在了一起，拔不出来。一小瓶眼药水我眼前一晃而过。

“这是502胶水，你想我们给你粘哪里？眼睛还是嘴唇？由你选！”身后那人又说：“或者告诉我们，你跟着宁玫的目的。”

我是知道502胶水厉害的，初中时有个大力气的同学，不信502的粘性，和人打赌，在双掌中涂上502后合什。结果他那一整天就是合什的姿势，上课、吃饭、写作业、上厕所，都要别人帮忙，最后用了美工刀，热水泡，好歹拔出来，却被活生生扯去了一层表皮，双掌血肉呼啦的。

人为刀俎，不能不屈服。“我只想知道她的儿子是谁生的？”这真话一出口，我倍觉屈辱。可这屈辱并没有让我痛苦多久，因为后面那人一膝盖顶在了我的肋骨上。

“你如果继续贫，我就会把502滴在你眼球上。”

我喘不过气来，我却只想笑。我说的真话，除了自己外，应该没人会信。

好奇害死猫，这话我真的相信了。

“好，我说，我说……”我努力调匀了呼吸，然后扭头向右，张嘴大吼：“冯世玉，快来救我！”

世间或许真有冯世玉这人，但我认识的人中却没人叫这名，我这一叫只是声东击西。

他们果然一愣，我用力向前冲去，用头撞头。前面那人痛呼一声，放开了我的头发。我的印堂骨撞到了他的鼻梁骨上。

我转身，左掌甩向后面人的脸。右脚无声无息，一脚撩阴。

爷可是练过的，虽然是花拳绣腿。

并没有我想象的痛呼声，我的右脚背大痛，是他的膝盖顶住了我的撩阴腿，口罩上面的一双眼亮得吓人。

我只能转身跑路，这里的巷子我曾来过上百遍，闭着眼、倒退着也不会走错。

那个雨夜，我躲在冰冷黑暗的巷子角落，足足躲了三个多小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是何晓出卖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