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放逐与救赎
忽然觉得自己不在年轻了。
当然这件事本身,也不能用忽然来形容,只是这样说罢了。
就像昏黄的灯泡,会逐渐变暗,这是使用过程无法避免的机械原理。想必灯泡不会像我这么无聊,纠结于此。
毕竟所有灯泡都是这样,何必纠结,灯如此人亦如此。
准确点说,这是一种油然而生的感慨,回想这十年来的岁月,我的生活,工作,情感,除了岁数增长带给我的焦虑,竟没有任何值得说道的东西,由于时间过的太快,和年龄的不对称性的一种怅然若失。如悉遭遇的一切,好像老舍笔下的骆驼祥子似的,拼命的攒钱买车。结果就在接近达成梦想的一夜之间,因为孙侦探的敲诈勒索失去了一切。
这种经历而无所得,就好像站在对立面的寒窗苦读少年志,韶华不负正当时一样廉耻,坦白说,年轻人是最有廉耻之心的,只是他们的年纪还不懂得什么是廉耻,因为真的到了我现在的年纪,才没有廉耻,虽然已经懂得什么是廉耻。显然历史的今天,开始让我怀疑自己,且对自己怀有敌意,这种敌意产生的很脱俗,让我觉得隔夜的金子不如到手的铜,草率的和一个女的结了婚,人大抵如此,寅吃卯粮没人愿意干,我却干了,以至于不久后又草草领了离婚证。
值得乐道的是,这一年有余的婚姻弥补了我前半生所有的碌碌无为,这种踏实感来的尤为重要。老话讲破家值万贯,或许是太迫切需要一个家和一个愿意给你生孩子的女人,我们都用一个错误的决定相互影响了彼此。
我们会因为微不足道的事喋喋不休,无关对错,只论输赢。这让我意识到,三观不同就是我说大海很美,你却说淹死过很多人,我说上辈子发誓下辈子一定做个人,所以这辈子我做到了。你却说如果这辈子就是你上辈子说的下辈子,那我就是来爱你,恨你纠缠不清甩掉你的人。
荒唐,荒唐呀。
有时会翻看十年前的老照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用老这个字,那时候眼神里都是清澈的光,生活里没有一地鸡毛和被打烂的坛坛罐罐,即使生活在狼狈不堪,也能再次鼓舞振作起来,或许这就是25岁与35岁面对迷茫的不同之处吧,25岁的放逐与35岁的救赎,显然这次哥们是真栽了,栽的半分脾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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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有一天我发现,我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个可有可无的籍籍无名之辈,除生养之我的父母,无人识得。死后大概也不会有人记得我,总之不会有人莫名其妙为我写传记,记录我睡过几个妞,入住过几间阴暗潮湿的出租屋,出租屋位于何处的事。
在我30岁而立之年,又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未来带给我具体化的压迫感,就像不断膨胀的气球,将要预期的欠款一样咄咄逼人。不由得想我缴纳过几年养老保险,死后是否有继承之人,还是会被国家回收充公,一个关心养老保险的人想必国家未必看得上我的财产等等,我间歇性的这样胡思乱想,简直毫无逻辑性。
所以,我必须有所行动。似是人生到达了某种瓶颈,必须得做点什么做做样子。又或者得了白内障,说什么也得做个手术,不做好像真的不行了。
其实,我有过什么样的梦想,需要加以思索很久。到不必怀疑我是否真有梦想,这东西是个人都有,比如找个屁股大的娘们做媳妇,比如身体健健康康,短时间内买一把自己喜欢的瑞士军刀,这些都算梦想。
可要想起来,当真又烧透了脑筋,又不想自欺欺人的说出一些高尚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品质的梦想,非要像年迈的老孔雀,使劲卖弄自己的屁眼儿,难免做作矫情。
大概这才是30岁后产生焦虑的问题所在吧!想有所得,求而不得,得而不惜。
或许在30岁之前我做过什么异于常人的选择或者有过过人之处的际遇,又将是另一种人生态度,有人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醪糟的人生总会让人心生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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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异性的模样不在挑剔,更在意面相和屁股的大小,似乎这才是伴侣最高评价。吹牛时会说:“我的伴侣屁股很大,面相也很好,性格稳定知书达理之类的话。”
倒不是不喜欢漂亮的事物,只是觉得德色不可兼备,鸡蛋火腿都摊在一个煎饼上的好事怎么会赶在一个人身上呢。就像漂亮的女人多数比较高傲,帅气的男人多少性格有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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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穿梭在蜿蜒盘旋的八通线地铁上面,穿着不在是因为虚荣才会买的知名品牌。即使手表也是十几年前,一个海淀妞赠送给我的那块西铁城,没打算在换,我好像这样生活很久了,十几年恍如隔世,就在这之前我还在接送这个海淀妞上下班的路上,途径北京动物园,颐和园,然后抵达位于四季青她的家里。她妈妈在厨房给我做芹菜素炒虾仁,一盘蒸鱼豉油的蝶鱼。
有过幻想,幻想我命不凡,怎么个不凡法,无从解答。
可你看看八通线上拥挤的人群,好像个个都不凡,有的西装革履,有的不拘一格。恰到好处的发胶,把散乱的发型聚拢到一起,一双双或新或做旧的皮鞋,踩在办公室的地板上,一定格外精彩。
可又好像都跟我一样,普通得不能在普通,从土桥站一拥而入,像极了小时候清晨班级开门时的样子。我们雀跃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哦,不。
有的同学没有抢到位置。
中途是九棵树站上车的同学,梨园的,北苑的,八里桥,管庄的陆陆续续挤了进来。
他们看起来都一样,注视着他们的同时,也好像在审视我自己。
有些像过去的自己,有些像现在的自己,还有一些,就是将来的自己。
整个列车仿佛一辆时光穿梭机,从18岁的懵懂到30岁后的怅然若失,车厢内人影戳戳,其中就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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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岁那一年,我租住在昌平北七家的一所公寓里,公寓里有独立的卫浴,和所有出租屋通用模样的双人床,想必是香河家具城批量生产的,北京城各个公寓集体采购,就像香河肉饼一样,在BJ民间流传。
那时候我刚学完程序员编程,面临找工作难的处境,橱柜里意大利面通心粉堆积如山,还有几罐番茄酱罐头,由于刚被骗光几万块身家实在拮据,通心粉五块钱一包能吃两顿,有时遇到狗大户的女孩留宿也能改善下伙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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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我的头发突然缺失了一块,从医学上解释,是突然受到刺激或者压力,身体基能做出的正常自我保护。
从心理上解释,是在我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承担了始料未及的事。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整好我30岁那一年,才真正的去思考我的人生。
过去的人生就像一场凡尔赛了的荒唐。
荒唐就让它荒唐吧,不如觉得荒唐未尝不是一种对青春的赞美,我总这样想。
这过程就像我把自己给解剖了,又缝合了,坚决不承认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无聊的事。
谁会那么傻,竟然承认这种事。而不是谁会那么傻,竟然做这种事。
在我的成长历程里,这样的片段比比皆是,直到生理做出了防御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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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BJ,不像是《正阳门下》韩春明般的胡同串子,骨髓里就透着一股大智若愚。也不像《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马小军。
但总觉得,又都很像,像韩春明一样,尊家风重古训凡事不拘一格,但必须讲个规矩。像马小军一样,在意识洪流的爱情故事里,度过了自己的青春和性冲动时期。
我没有过轰轰烈烈的爱情,也不曾真正的爱过某个女的,这是我脑海里的潜台词,不知是对我自己的认同还是否定。
我想,那些年,我大概还没懂得什么是爱。
20岁以前,大部分时光我都是在BJ度过的,是指我的出生地。30岁以前花光运气,在这里遇到了所有好的女孩。
之所以这么说,一定是有原因的,就在昨天我还在用微信和她描述我近来才明白的人生真谛。
她是我的前女友阳离子,虽然在她之后我也谈过几个好女孩,各有千秋:“有胸大的,有屁股大的,还有异于常人在床上大喊大叫的。”
但总觉得这过程,就像高中时期运动会上做的三级跳远运动。
阳离子是沙坑前那块起跳板儿,而我是沙坑里的落点,中间确实欢快的蹦哒过那么几下,但阳离子似乎早有预料到般,我是屁股先着的地。
仿佛在说:“看吧,你也就秋后的蚂蚱,蹦哒了两下。”
起初,阳离子确曾漫不经心又或者内心得意洋洋的对我说过:“离开了我,你可就在也找不到像我一样的女孩儿了。”
时隔五年,也就是昨天我却满心欢喜的去告诉她,我悟透了一个人生真谛:“离开了你,我在也没能找到像你一样的女孩儿。”
&“才发现,你才是我寻找的人世间。”
她并没有嗤之以鼻,又或对我人身攻击,更多是带着玩味般道:“你丫才明白呀?或者你成长的还真是慢等等。”
现在我才明白确实有点慢。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这句话出自《旧唐书·魏徵传》,是魏征病危李世民所说,没有了魏征仿佛失去了一面镜子,无人知我心,无人知我得失,无人知我对错。
多年后明白,阳离子,确是我的一面镜。
这面镜,放逐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