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的周末
同往常一样,献给克莱顿
还有爸爸
尚塔尔·奥斯特伯格(7岁)
公元438,533年10月2日
星期六,我们的猫达斯提让全家人都感到不爽——它又尿到了坐垫上。养只宠物的确是挺不错的消遣,抚摸它也很有乐趣,全家人都对达斯提疼爱有加。但是最近,它实在是不太安分了。有一次,它挡在路上,绊倒了一个正要过马路的男人,害得人家摔断了腿,只得去打个健康补丁。
从那时候起,我便开始了对达斯提的长期观察,最终断定它非常低能。动物常常没有缘由地跑来跑去,它们一定也有各种奇怪的知觉,和过去的人类一个样。我想,是时候给达斯提做一次升级了,这样它才能更幸福,更懂事。
有太多可以改进的地方了。我立即进屋拿出笔和纸,索性都写了下来。接着,我把达斯提唤进屋里,拿起妈妈的刀子和工具箱里的小玩意儿,开始了改造工程。我先取下它的尾巴——就它目前的外形而言,我觉得有点没用——我把它抚平拉直,装上鳞片。随后,我又把达斯提开肠破肚,重新将内部的器官排列得整齐有序。然后我取下它的脑袋,拽出大脑细细研究。那玩意儿是如此原始简陋,以至于根本不能称之为“脑”。
最后,我拿出妈妈的基因喷剂,调好配方用在达斯提身上——这不仅会增加它的捕鼠欲,还将大大提升它的繁殖能力。经过这一番改造,它也不再需要小便了。重新组装完毕,我带它下楼给爸爸妈妈瞧瞧。
遗憾的是,改良的达斯提让他们感到更加不爽。爸爸妈妈想要捉住它,但它却一溜烟儿跑出了门。我想,它再也不会回来了。
老鼠全都死定了——老鼠本来就没存在的必要,更何况所有的猫最终都会像达斯提一样能干。这多亏了我的聪明才智。我热衷于改良事物。
以上就是我的周末。
布罗姆利,2005年
年轻的罗马人仔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他理了理紫色的袍服,调整了一下头上的塑料月桂叶子编的饰环。同往常一样,他对自己的仪表和一身的打扮很是满意。
一位宇航员随后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到小便池前,费劲地拉下银色太空服上的拉链。“嗨,迪安,”他扭头同罗马人交谈,“外面有个家伙,一直在对妮古拉抛媚眼儿。”
名叫迪安的年轻人立刻就怒火中烧。这不怎么稀奇,他很容易动怒。大多数星期五的晚上,他都是以怒火收场,没什么大不了的。
宇航员方便完,拉上了拉链。
这时,迪安径直走到他面前,问道:“是哪个家伙?”
“野人。”
没一会儿,吧台旁边,装扮成小鸡的妮古拉抬起喙望向迪安。天哪,不要,千万别又打起来。“迪安,别没事找事!”她叫得很大声,好让自己的声音盖过音乐的鼓点。
迪安的同伴,那个宇航员却在一旁煽风点火:“野人可不会善罢甘休,刚才你上洗手间时,他还在不停地暗送秋波。我告诉过他,妮古拉是你的妞儿……”
迪安环视了一圈俱乐部,目光扫过人挤人的舞池,极力在一群小丑、女学生、牧师和朋克中搜寻野人的身影。“我会把他揪出来的!”他大步走进人群,怒火就快要破胸而出了。
妮古拉从高脚椅上跳下来,手里死死攥着金蛋,踩着只有三根脚趾的毛拖鞋,跳着追了出去。“迪安,别管他,没必要!迪安,不要再打架了!”
迪安在自动贩烟机旁找到了野人。那混蛋身材矮小,头上戴着脏兮兮的黑色假发,身上裹着一团像是谁家旧地毯的破衣服。迪安大步跨到他身后,一拍他的肩膀。
“喂,野人队长!”他咆哮道,“下次猎艳的时候,给我放聪明点!”
野人转过身来——迪安瞬间留意到了两件事:他这身衣服穿得真是很到位,以及他臭得像是一潭腐水。还没等迪安回过神儿来,野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可怕的尖叫,然后像动物一样弓起身,猛地撞向迪安的肚子。
迪安向后跌去,撞到了一张桌子上。他听到身旁的尖叫声、大喊声,还有玻璃粉碎的声音——音乐戛然而止。迪安从地上跳起来,扑向野人,照着肚子狠狠给了一拳。野人踉跄了一下,但也挥着畸形的小拳头扑了上去。迪安被打得节节败退,只顾得上护住脸,随后,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失去了控制。他被扭着转了一圈,摁跪在地上,一条强健的、毛发浓密的手臂以一股野性的力量紧紧锁住他的脖子。
一瞬间,迪安觉得野人真的打算置自己于死地。
就在这时,保安冲了进来,三个穿着短夹克的彪形大汉把野人强行拉开。迪安跌坐到地上,抓着喉咙大口喘气,嘴里弥漫着血的铁锈味儿。他抬起头,看到野人正努力从保安的控制中挣脱出来,像是受惊的孩子一样发出尖叫。野人很难被制伏,两个保安稳住他,另一个对着他的下巴一通猛抽,最后他痛苦地嚎了一声,头垂了下去。
迪安被保安拖起来,一阵头晕目眩。“不是我挑起的,”他听到自己在辩解,“是那个人神经错乱。”
妮古拉仍旧包裹在小鸡服装里,透过鸡嘴注视着迪安,“就是你!你就该被从酒吧里扔出去!”
迪安无力地指着那个正被保安拽到椅子上的野人,酒吧里的灯光亮了起来。“他就是疯了。”迪安重复道。
托尼,那个宇航员,盯着野人瞅了瞅。“不是这个,”他说,“那个才是!”他的手指向舞池另一头被吓呆了的聚会人群,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披着一张破破烂烂的豹皮站在那里,身侧还挂着一副滑稽的恐龙骨。
妮古拉叹了口气,“我要走了!”她冲同伴喊道,“谢丽尔,叫辆出租车!”说罢径自而去。
迪安在两个野人之间打量了一番,最后指着和他打架的那个问:“那么,这个又是谁?”
托尼耸了耸肩,贴近些去打量那个失去意识的野人。他拖布似的脏兮兮的黑发下,有一张满是胡须的凹凸不平的脸,前额和颧骨巨大得有些畸形。“不晓得。大概是巴黎圣母院里消失的敲钟人。”
迪安被拽出了酒吧。和往常一样,托尼跟在他身边,两人向烤串店走去——他们大多数周五晚上都是以这种局面收场。
不怪托尼没能认出迪安的对手。毕竟,尼安德特人早在两万八千年前就已经灭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