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尤利乌斯·恺撒征服高卢
建立一个国家不像烤面包或做蛋糕那么容易,要以某个要素为基石,在此基础上,添加其他各种类型的成分,结果就产生了我们称之为英国、德国、法国的这些国家,它们都是按照这样的步骤一点点建构起来的。这些要素的相互掺杂与融合,要耗时若干个世纪,我们将这一过程称为历史。
命运之书提到,高卢理应成为一个伟大的国家。不过这一命运的实现,还要等到它与另外两个民族的相互融合与渗透。它必须首先受到罗马的影响,逐渐地人性化与文明化,再得益于条顿人的激励,从罗马的控制中解脱出来。
关于前者,历史选择了尤利乌斯·恺撒。而后者,则选择了五个世纪后的法兰克国王——克洛维。
我们可以断言,从来没有哪个人能够像尤利乌斯·恺撒那样深刻地改变人类历史的进程。一千八百年后,拿破仑着力模仿他的所作所为,却只是一个招摇撞骗之辈,他不过是在人类历史的宏大舞台上扮演了一个拉大幕的角色而已,他的功业很少能够在今天的人类生活中找到蛛丝马迹。
恺撒开辟了一条让世界古老文明向西欧传播的通道,而蛮族人的生活,也因此被深深地打上了文明的烙印。这一过程并不是通过向文明程度低的民族兜售一种更高端的理想生活,以供其模仿;而是借助于民族间的血缘融合,将更高级的生活方式与思维方式注入高卢人的血脉,使其成为伟大古典文明的继承者。
在人类历史上,没有哪件事,能够与恺撒征服高卢所带来的深远影响相媲美。
高卢战争在几个世纪里榨干了罗马的财富,为它带来了沉重的财税负担。恺撒坚信一个大胆的想法:把蛮族限定在他们起源的地方——事实上,是把高卢变成罗马的一个行省。
这是一次令人印象深刻的展示,不仅是武力,更是运用武力的最高才智与技巧。恺撒在蛮族的部落中生活了很多年,他知道这些部落的弱点就在于他们内部的相互猜忌与竞争,在于他们内部的离心力。当他们向罗马发动猛烈进攻时,就像是掷出了一堆尖锐的碎片。而哥特人则不同,他们像是一个坚硬的铁球,是一块不可分割的整体。恺撒发现,他可以通过施展灵活的管控与操纵,瓦解、征服这些高卢人。
对那些屈服于他的人,恺撒运用强有力的手段维持他的权力,他在温和与严厉间变换着角色,在这里讨好他们,又在那里恐吓他们,由此建立起强大的个人权威。在九年的时间里,他发动了八次战役,手段的高超不仅体现在战争艺术中,也体现在谈判与计谋的运用上。他接连应对所有的凯尔特人部落,甚至包括大不列颠,他在利用各部落间敌对关系的同时,也运用他那不可战胜的武力来征服他们。
他既可以吸引他们,也可以使他们感到恐惧。他手中握有所有的恩赐,以及所有获取胜利、践行君权的手段。他掌控政治,就像指挥作战一样英明;他在会场上调动所有的有利因素,就像在战场上运筹帷幄一样。他天生就是一个统治者。
恺撒能够在高卢忍受九年,不是出于一个爱国者的热忱;驱使他指挥那八次战役的,也不是一个伟大统帅胸中激荡着的军事狂热。他只是单纯地想将罗马从敌人的骚扰中解救出来。他是高卢的征服者,也将成为罗马的征服者。现在,其中一个使命已经完成,他掉过头来,面对这个饱受摧残的国家,准备完成人类权势顶峰的进击。
罗马是世界的霸主,而他,即将成为罗马的统治者。
卢泰西亚
在征服高卢的早期,一个塞纳河上漂浮着的小岛被选作罗马总督的驻地,叫作卢泰西亚。这块驻地很快变成了恺撒大帝的宫殿,紧接着,又建成了很多桥梁,横跨在塞纳河上,道路、水渠与新建的城区也在河两岸纷纷出现,卢泰西亚被囊括进巴黎城区。巴黎得名于一个高卢部落——巴黎西人[17],他们曾在那里扎营,即今天岛上的立法大楼区域。当罗马是世界霸主时,这里与罗马保持着直接联系。恺撒大帝曾踏上这些石板,那些圆拱形的天花板曾俯视着叛教者尤利安[18],他在征伐远东地区时,坐在王座上为卢泰西亚而叹息——他心爱的卢泰西亚。
在帕西与蒙马特,伫立着巴黎皇家宫殿[19],富有的罗马人居住在郊区,今天的卢森堡宫与索邦神学院,曾是罗马军团的驻扎地。随着凯尔特人与拉丁人[20]的混合与交流,一种新的人类语言形式逐渐形成。
不只是巴黎,在接触这一伟大文明时,整个高卢都感受到觉醒的震颤。同时,居住在那里的人们得益于革新的理念,产生了另一种巨大的进步。他们抛弃了人祭与德鲁伊教[21]的可恶行为,朱庇特、密涅瓦与帕纳索斯山诸神取代了那些来自更古老神话的残忍神灵们。不过,罗马既是一个施加着强大影响的教师,也是一个残酷的女主人——镣铐使得那些自由的野蛮人感到痛苦。在普遍的痛苦中,有消息说存在着一种比帕纳索斯山诸神更为仁慈的信仰。公元160年,依勒内[22]来到里昂,那里已经建起了第一处基督教会,马可·奥勒留[23]在这里下令发起了对基督徒的迫害,意图扑灭新出现的狂热的基督教信仰。